金鑾朝鳳 第二十四節 孕事

作者 ︰ 納納Nanaz

李雍和郁致到達長安殿時,皇後及其他妃嬪早就已經趕到,而太後的寧清宮稍遠,恐怕還有一些距離。一屋子的妃嬪爭相往屋里擠,位份較低的就只能吹著風,排在門口伸腦袋張望。

此時,祁美人正坐在軟榻上和韋賢妃說話。她一手捂著肚子,一手要去拿那山楂吃。站在她旁邊的伍婕妤趕忙伸手給她遞過來,說道︰「這祁美人這麼快就轉了口味了,以前這些酸的吃食,她是一口都踫不得的。」

韋賢妃也笑著說︰「是啊,她一向嘴挑的很,酸兒辣女,看樣子準是個皇子!」

祁美人早就樂的合不攏嘴,嚷道︰「最近就想吃酸的,紫月,再去拿些山楂來,我嘴里讒的很。」

秦昭儀也站在一旁盈盈笑著說︰「這懷孕時候口味變,早前我是听過的,今日才算真見著了。」

戚修儀親自端了杯茶來,說道︰「可不是呢。我以前有孕的時候,之前聞到苦瓜就難受,可三個月大的時候日日離不開。祁美人你已經三個月了,想必是穩妥了。」

「慢」,皇後坐在一旁將茶水攔下來,自己先細細聞了,才讓遞給祁美人,道︰「祁美人有孕,是天大的事情,以後她的吃食本宮都要親自看管才放心。」

正聊的歡呢,李雍攜著郁致進來了。祁美人剛要起身,李雍立刻大步上前,扶著她坐下,笑著說道︰「湘霖你懷有龍種,身子辛苦,以後這跪拜之禮全部都省了。」

她羞怯地謝恩道︰「謝皇上。有了皇嗣這是天大的喜事,臣妾不敢道苦。」

「你究竟是太不小心,怎麼都三個月了才發現?」

「近日一直都乏乏的,只當是冬日里困倦罷了。不知怎麼的,今早上就一直想吐,原以為是吃壞了,虧得紫月去請了太醫,一瞧,果然是有喜了。」

說完這話,祁美人得意地望了眼郁致,見她只穿了件就寢的衣裳,披了大衣就趕來了,心里有氣。她拉過李雍的手,覆在自己的小月復上,緩緩撫模著。

瞧著那一雙濃情蜜意的手,郁致覺得胸前一悶,像是有千金大石壓在身上,喘不上起氣來。她走到牆邊,略靠著牆面才勉強站直了身子,不至于失禮于人前。千萬不能將心中不悅顯露一分一毫,千萬不能!這屋子里,所有妃嬪的臉上都笑顏如花,道賀聲、說笑聲此起彼伏,每個人都親親熱熱地相互說這話,討論著皇子約什麼月份會生,要送些什麼賀禮。她心里暗笑,難道這一張張笑臉背後,不是和她一樣,心在淌血?只是這大明宮中住久了,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已經成為了習慣。看來自己真是道行尚淺,太年輕了。

勉強平了平心中的煩悶,她盡了最大努力,臉上也只能露出一個淺笑,問候祁美人道︰「祁美人大喜,這以後可要注意身子了。」

祁美人瞥了她一眼,又轉向皇上撒嬌道︰「這幾日也不知是天氣漸冷,還是月復中皇兒想念他父皇的緣故,總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里亂的很呢。」

「你安心罷!」這時候,安蓮扶著太後緩緩步入房內,屋內上下全部起身行禮。太後直徑走到祁美人身邊,瞧了眼李雍,然後對著祁美人說道︰「以後皇上會日日來,你不就能安睡了?」

祁美人接過紫月拿來的山楂,放入嘴里嚼了嚼,又將囫吐在紫月嘴里,用手巾點一點嘴角,說道︰「太後,近日臣妾總是想吃酸的,一吃都停不下口來。」

太後笑著點點頭︰「是了是了,是個皇子,錯不了的!」然後轉身問皇後︰「是哪個太醫瞧的?」

「剛才是趙太醫瞧的。」

「嗯,趙太醫醫術精湛,是個可靠的。」

祁美人說道︰「是啊,趙太醫還開了寫安胎的方子,說是好得不得了。其實趙太醫說了,臣妾的胎已經三個月,大致都穩妥了,所以應該沒有大礙。」

太後凝神囑咐道︰「那也不成,哀家當年懷皇上的時候,都快六個月了,有一次不小心崴著腳,太醫都說有危險,哀家硬是挺著才撐到皇上臨盆的。」說罷,又和這宮里的宮人交代道︰「從今日起,祁美人的胎就是這宮里的第一緊要事,你們把你們娘娘伺候好了,到時候誕下皇子,也是你們的榮耀,哀家也從不虧待有功之人。」

說完,太後瞧了眼李雍︰「皇上,這祁美人有孕,是否也該嘉獎?」

李雍略微一想,說道︰「目前湘霖也不方便遷宮,就先封為婕妤,等皇兒落了地,再封為嬪,然後賞賜仙居殿,母後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太後目光不離祁美人的肚子,道︰「你就好生安胎,有什麼要緊的盡管和皇後說,再不成就和哀家講,一定要給哀家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孫!」

夜了,祁婕妤摟著皇上叫嚷著要休息了,太後也就遣了眾人,讓都散了。碗貞位分低,剛才連門都沒進去,站在外面候著,冷的直發抖,小臉凍得通紅。郁致瞧見她怎麼又消瘦了,一把拉著她的手給她捂熱了。

兩人剛剛走到外面,就見宋采女和一個面生的女子站在一旁,嬉笑著說話,不時瞟她一眼。郁致心里知道準沒好事,拉著碗貞走遠些,可那不入耳的話還是飄了過來「日日聖寵又如何?皇上有了兒子,只怕什麼鶯鶯燕燕都記不得了。」

「可不是嘛,生不出蛋的母雞再得瑟,也成不了鳳凰。」

我是性子太軟還是怎地,現在什麼貓兒啊狗兒啊都敢欺負到我頭上了!郁致轉過身去剛想和她們理論,碗貞倒是死死拉著她,勸說︰「致姐姐千萬別動氣,隨她們去吧。她們嫉妒姐姐得寵,如果姐姐動氣生事,反而不好了。」

這話說的對,自己這脾性也該改改了。也罷,她回頭瞪了二人一眼,那兩人一驚,氣也虛了,話聲也小了。郁致這才轉身往前走,邊走邊問︰「那個臉生的是誰,你可認得?」

「我自然認得。就是和我住對面的馮寶林。」婉貞聲音听著有些憂愁似的,不過她一轉話頭,臉上綻出純真地一笑︰「皇上要有皇嗣了!致姐姐,這是天大的喜事啊!」

郁致臉上泛著一絲苦澀,微微一笑點點頭︰「是啊,是大喜。」

她望了眼前方蕭瑟的石子路,對婉貞道︰「快回去吧,這冬日里,夜路難走啊……」

最近一段時間,六局都要忙翻天了。這祁婕妤有了龍種,太後和皇後親自盯著她的吃穿用度,什麼都是必須挑頂好的送去。前日有個宮女因為著涼,在祁婕妤房里打了個噴嚏,太後親自下的懿旨,拉出去打了板子,遣去掖庭宮了。這一下,六宮上下誰都知道,這一胎要是有個絲毫閃失,那有干系的人可就別想活命了,所以拼了命也要伺候好這位主子娘娘。

這些日子,皇上自然日日都是歇在長安殿了。那韋賢妃一黨的威風更大了,就連長安殿里面隨便一個宮人走路都更生風似的。其他妃嬪都知道這是關系皇嗣的大事,不敢露出只言片語的抱怨,所以這**上下反而迎來了難得的一片安寧。

每日一睜眼,郁致就埋在書房中寫字、看書,空了就彈琴,連進食都是在書房的。晚上一定要到困倦的就像要昏厥似的才就寢。這才幾日功夫,銀瓶瞧見她圓潤的下巴都已經稜角分明了,心里著急,可也拿這位固執地娘娘沒辦法。

還是采枝有主意,說碗貞身子不好,硬是讓她去清忠殿探望。就這樣,郁致才從堆積如山的案台上爬起來,認真梳洗了,去看看碗貞。

她前後去了幾次,第一次去,只是覺得碗貞氣色更差了,那甘松香的味道還是持久不散的,她便厲聲讓那杜鵑倒了,之後倒也再沒聞到那味道。可去的次數多了,怎麼越發覺得碗貞越來越安靜了。之前,碗貞性子雖然柔弱溫婉,但她會笑,會好奇,會拉著人害羞地撒嬌,也會不好意思地求自己教她寫字。可最近一段時間,她先是消瘦,然後以驚人的速度憔悴下去。郁致好幾次去的時候,都看到她怔怔地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杜鵑就站在她身旁冷冷瞧著。最近一次再見,碗貞簡直像一朵被掐斷的芙蓉花,整個人從內到外枯萎了,無論郁致說什麼,她都只是諾諾地「應聲」,卻不「言語」了!

郁致知道事情一定不對了,可又說不出哪里不對。瞧著碗貞氣色一日差過一日,她管不了這麼多了!

這天,她再來凝暉堂探望碗貞,碗貞還是那副樣子。郁致吩咐杜鵑去拿了自己的綠綺來說要彈琴,杜鵑起先不肯,銀瓶和采枝兩人硬是拉了杜鵑出去了。

屋里總算沒人了,郁致一把扳過她的臉,對上她的眼楮說︰「碗貞,看看我!你怎麼了,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她眼神里一片迷茫︰「致姐姐,致姐姐……」

一定是在屋子里憋屈著,一定是那杜鵑不讓她出門!不然碗貞怎麼一次都沒有來過寧泊殿呢!不管三七二十一,郁致拉著她骨瘦嶙峋的手腕就往外拖︰「碗貞!你要出去走走,你要站起來……」

碗貞眼淚涓涓地流下來淌郁致手上,她死死咬著嘴唇,另一只手抓著桌沿,拼命搖著頭。郁致瞧著她要把嘴唇咬破了,連忙松了手。碗貞淚水嘩嘩地流,好像要把身子哭干了,但她怎麼流淚,卻一絲聲音都不露,只是默默的,好像不要在這世上留下任何聲息似的。

郁致還想拉她,碗貞害怕地往後一縮,她目光瞧了一眼門外,又趕緊縮了回來。門外?來探望她這麼多次,碗貞從來不敢靠近門窗這一側,莫非她怕……她怕門外,門外對面的人!

想起那日見到馮寶林一臉刻薄的模樣,她一把摟過瘦小的碗貞,哽咽地說︰「好妹妹,我的好妹妹,就算為了我,求你開口說話!你要在這樣,我就要急死了。」

碗貞還是死死咬著嘴巴不肯開口,郁致一急,拍了桌子說︰「我找她算賬去!」

她瘦弱的雙手「刷」一下子死死拽住她的袖子,碗貞慢慢拉過郁致,臉貼在她袖子上,不一會,袖口就全濕了。碗貞張了張口,半天發不出聲音,郁致催促道︰「好妹妹,說話人就要回來了,再不說,可就沒機會了。」

碗貞抬頭一眼,喃喃說道︰「我不想……再麻煩致姐姐了,我不能,不能再拖累你了。」

郁致彎來緊緊抱著她,她那消瘦的身子骨好像都要折斷了。郁致心疼地說︰「傻丫頭,你再說著見外的話,我真要擰你嘴了!好妹妹,你要把我急死在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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