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殿的情況也不好,東西擺放的東倒西歪的,那玉盤上的灰塵都積的看不清楚盤子的模樣了,還有一邊的拖上明顯就是短了一個物件,怕是叫小太監偷了拿去變賣了吧。
郁致無奈地搖搖頭,撐著頭靜思了片刻。不一會,那兩個宮女就帶了七個主子娘娘進來了。這朱鏡殿里的娘娘她先前見過幾位,勉強叫的出來姓氏,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參見娘娘!」其中幾個腳還沒跨國門檻,請安的好听話就已經沖出口了。
「都免禮,賜座吧。」郁致揮揮手道。
「這朱鏡殿有娘娘照拂就好了,我們幾個姐妹都伸脖子盼了好多時日了!」
「就是啊,早就听聞娘娘是宮里第一才女,今日見了,風采果真還勝那昔日洛神甄宓三分呢!」
「哪里只有三分,那甄宓若是見了娘娘如此花容月貌,只怕要羞得一股腦溜回洛水中去!」
郁致冷眼瞧著,其中,那侯寶林,展寶林還有徐采女說的好不歡暢,一個個都好像嘴巴上抹了蜂蜜似的,一個勁諂媚著。她最見不得這些巴結奉承的嘴臉,頭微微側過去,給銀瓶使了個眼色。
銀瓶一點頭,開口道︰「今日娘娘奉了皇後娘娘的懿旨,來打發朱鏡殿的各位娘娘去別的殿里居住,各位娘娘請先講講,都想去哪里安頓。」
徐采女身材高挑,率先站起身來說道︰「娘娘,臣妾入宮有些時日了,早就听聞娘娘大名,一心希望能入娘娘殿下侍……」
話還沒說完,侯寶林在一旁一把拽過她的袖子,打斷道︰「娘娘,臣妾最敬仰娘娘才學,臣妾平日里也是讀書的。听聞娘娘喜歡李太白的詩,可巧了,臣妾也最喜歡,那詩寫的可催人淚下了!」
催人淚下?郁致一挑眉毛,居然用催人淚下來形容青蓮居士的詩,估計他死了都要跳出棺材來掐她脖頸。她心里不由地發笑,嘴角彎了起來。
另外一側坐著的展寶林插話道︰「你們就是在娘娘面前說的好听罷了。平日里你們背後嚼舌根的日子還少麼!」
「展氏,你閉嘴!別以為你蔫聲不出就太平了,誰不知道你暗地里的陰毒!那年你把熱水澆到我身上,我現在背後還一大片疤呢!」侯寶林跳起來叫道。
「你含血噴人!」
「你胡說八道!」
「……」
「你們鬧夠了沒有!」郁致高聲一喝,屋里頓時沒了聲響。
看來,這朱鏡殿里也是藏污納垢的不少,這幾個听上去都不是省油的燈,心地和言行都是萬萬不可取的,我斷不能納入帳下。
「你們幾個,明日就收拾了去明義殿。」
三人立刻收了口,傻了眼,那展氏先跪了下來,其他兩個都緊接著跪了,央求道︰「娘娘開恩啊,臣妾要跟隨娘娘,伺候娘娘啊!」
「娘娘開恩啊!那明義殿去不得啊!」
郁致開口道︰「怎麼不去的了?」
「那明義殿常日冷清,朱充儀常年病者足不出戶,就和,就和冷宮是一個樣啊!娘娘發發慈悲,打發臣妾去哪里都好,就是別打發去明義殿啊!」
「……」
郁致被她們煩的頭痛,側過頭去瞧見一個女子冷冷地坐著,臉上並無半點表情。郁致想了一會也不記得見過她的容貌,且發覺這女子進了屋子自從請安後就一句話沒說過了。
郁致心里好奇,照著她問道︰「你是?」
那女子轉過頭來望著她,微微一欠身,說道︰「臣妾福州尤氏。」
她容貌在宮里只能算周正,身子豐腴,但不知怎麼的有一股出塵的味道,淡然的很。眉眼間與梓嫣有些相似,但梓嫣的冷有些鋒利,她的冷卻非常祥和。
郁致有心試探她,問道︰「你去明義殿,可好?」
尤御女微微一笑,和氣地說︰「哪里都好,娘娘看著安排罷。」
郁致一笑,這倒是是個靠譜的。又轉頭看了看另一側坐著的三人。其中兩個她是認得的,分別是鐘才人和潘美人,另外一個濃眉大眼的她並不曾見過。
「你們三個意下如何?」郁致開口道。
潘美人生的白淨秀氣,她欠欠身子道︰「臣妾一切听從娘娘安排。」
鐘才人一向縴弱嬌媚,她柔柔地說︰「那日梅園賞梅時听了娘娘那句‘寒梅冷對嚴霜雪,幽香唯送識花人’,便知道娘娘的心思玲瓏剔透。臣妾听從娘娘安排也就放心了。」
這倒是個聰明的,看來讀書不少,郁致一笑,又將目光投向最後那個濃眉大眼的娘娘。
「我不曾見過你,你是?」
那女子本來一直低著頭玩手上的扇子,一听這話,急忙站起來要回話。
「哎呦!」
只見她剛站起來,整個人就撲在地上摔了個大跟頭。郁致驚得一瞧,見她自己踩到自己裙擺了,可不要載個跟頭麼。
她面上也不露狼狽,只是笑嘻嘻地從地上爬起來了,開口道︰「臣妾是卓氏,娘娘叫我九姑便是。」
郁致瞧她那一天樂呵呵的樣子,好像也被她感染了似的,微微一笑。
「你想去住那明義殿嗎?」
一听這話,卓采女把頭搖的向撥浪鼓似的,一臉認真道︰「我才不想呢。那里多冷清,都沒人陪我玩。」
郁致瞧她答得坦率,心里又多喜歡了幾分,問道︰「你喜歡玩什麼呢?」
她歪著頭想了想,然後一一細數了,挑大繩啊,抓蛐蛐啊,躲貓貓啊……反正都是些農家女子一般的玩意,郁致大致也知道了她的出身。她微微一笑,這個卓采女,還真是個奇人。
「好了,今日我都問完了,待我好回去想想再做決定,你們都先散了吧。」
回到金鑾殿,她坐在書房一個人思量,那三個只會見風使舵諂媚自己的肯定不能留,都打發去明義殿罷了。至于另外四個,卓采女看著有些傻大姐的模樣,但不知她是真傻,還是裝瘋賣傻。那尤御女冷清孤傲,平日似乎也不大出門的樣子,看著不像是個惹事的。鐘才人應對得體,應該是個讀過書的,看著很是聰明伶俐。至于那潘美人,似乎恭順規矩,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想了半天,她一轉念,我何不問問宮里老人的意見,總比我一個人坐在這里想穩妥,便吩咐銀瓶和刑五福出去打听一下這四個人的背景。進了晚膳後,兩人都陸續回來了。她將兩人喚入書房一起商議。
「五福,你在宮里日頭長,那朱鏡殿的采女如何?」
刑五福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了,笑著回道︰「娘娘,小的查過了,卓采女原名卓鳳姑,因為鳳字有些沖撞中宮皇後,又排名第九,所以改名叫了卓九姑。她成日里做事有些冒失,柏采女還在的時候就不太讓她出宮,怕丟了她的人。」
不知怎的,听到「九姑」這個名字,郁致心里就樂,她莞爾一笑,九姑那冒失鬼的模樣也確實讓人印象深刻。不過,這樣的人有她的好處,心底干淨,不耍心眼。
「那尤氏呢?」
這回是銀瓶開口︰「尤御女的事跡可就曲折了。皇上剛登基時,她很是受寵,曾經都晉到婕妤身份了,可是後來得罪了韋賢妃,一下子打回原形。自那以後她就不出朱鏡殿半步了。」
郁致點點頭,看來,她至少不會是韋賢妃的人,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是秦昭儀的心月復。
銀瓶接著說︰「還有那潘美人入宮以來行為舉止十分得體,也難怪做到美人之位。不過,她之前與柏采女十分親厚,且又和秦昭儀走動的很頻繁。」
如此說來,她是斷不能收入帳下了。想罷,郁致又問道︰「那鐘才人呢?」
「鐘才人似乎一向很中立,並沒有與誰過密,且也是個讀書的女子,所以從不生事,嫻靜的很。」刑五福回道。
听罷,郁致讓她們出去各做各的事情了,自己回道寢室軟榻上臥著思量。看來,目前能留下來的,只有尤御女、卓采女和鐘才人了。但這只是第一步,若我不想個計謀測測她們的忠誠就貿然招了入宮,以後必然會釀成大禍。
可這究竟如何試探呢?她們遠在朱鏡殿,我在金鑾殿有心試探也是鞭長莫及啊。想了半響,突然,她計上心頭,果然,我還是要「關門打狗」!
她主意已定,叫了刑五福進來,吩咐道︰「通傳下去,潘美人、侯寶林、展寶林和徐采女即日起搬去明義殿,交由朱充容教導。而鐘才人、尤御女及卓采女,即日搬來金鑾殿與我同住。」
刑五福撓撓頭說︰「娘娘,那都分到殿內哪些居所呢?」
「先揀處偏遠僻靜,離我這里遠些的房間給她們。」
「娘娘,那豈不是起居都很不方便?娘娘傳召時候也是費力費時的。」刑五福不解道。
郁致輕笑一聲,道︰「她們能住到什麼時候,還是未知之數呢。誰能留,誰能走,我們拭目以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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