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著明白有好處的日子不過,卻緊趕慢趕著來趟混水,為得是把這池水攪得更混呢,還是因為太皇貴妃有其它的算計?」韓氏慢條斯理的拿過軟巾來擦干淨了嘴巴,又端起了茶來︰「不要說和我妹妹投緣的話,您不是我韓幗英,您在這皇宮里呆了這麼久,豈會為了投緣二字就不顧自己的安危?」
「也不要說什麼皇帝是您看著長大的,我們王爺、康王還有定王都是您看著長大的;往常也不見您待哪個更好一些,如今太皇貴妃是心太急了還是以為宮里的人不會注意您?」她笑得很和善,可是嘴里的話卻極為犀利︰「太皇貴妃,當年您的一兒一女都沒有能長大成人,現如今宮中亂成一團,您不會是想借這個機會報仇吧?」
福王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太皇貴妃的臉一眨也不眨,不會錯過她臉上任何的神色變化;越細小的變化越不能放過。
太皇貴妃卻沒有細小的神色的變化,她是勃然大怒︰「本宮看你是個女子,又向來待純貴妃極好,同麗太貴妃不和,所以才會對你特別的客氣幾分;不想你卻如此的不知好歹,對本宮如此無禮本宮的兒女的確沒有長大成人,可是同現在的皇上、純貴妃有何相干?你如此的信口胡說,本宮要問問你居心何在。」
韓氏也沒有起身向太皇貴妃請罪,只是淡淡的答道︰「這正是我要對太皇貴妃所說得話,當年太皇貴妃的兒女不管出了什麼事兒,都同我妹妹純貴妃無關,也同皇上無關;您想為兒女報仇我很贊成,我向來不贊成以德報怨,只是我要提醒你,你想怎麼報仇也可以,但是不要把宮中攪得一團亂,為了你的仇而讓皇上和我妹妹受累。」
太皇貴妃听完瞪兩眼韓氏︰「你以為你是明白人嗎?當年公主和我月復中的孩子,先帝和太皇太後都為他們做了主,本宮實在不知道你的居心何在。還有,本宮今天就對你們明說,休要打皇上和純貴妃的主意,否則本宮自有法子讓我們後悔莫及。」
她看一眼福王︰「皇上顧念兄弟骨肉之情,可是本宮卻不會。王爺還是好自為之,同時也要看好你的三弟和母妃,不要弄得到時候不可能收拾,逼得皇上不得不下旨且會丟了皇家的體面。」說完怒氣沖沖的走了。
福王看著她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回頭︰「她會是為兒女們在報仇,你在哪里看出來的?」他還真得沒有看出她在報仇來。就算是定王的事情,太皇貴妃借了皇上和紅鸞之手,但那是定王和賈太嬪想害她在先,此事只是借刀殺人而已,賈太嬪母子同當年太皇貴妃的一雙兒女之死絕對無關。
韓氏笑了︰「你們沒有看出來的事情我哪里會看得出來?我只是很奇怪她會如此維護皇上和純貴妃罷了。人做事總要有個原因的吧,就像是妹妹會花費偌大的心力就是為了報仇,那太皇貴妃如果說是為自保的話,那道遺旨放在身邊坐壁上觀是最好的。」
「她是久歷風雨的人,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要比我看得更為清楚才對,可是她呢偏生所為之事讓人看不懂;做為她來講,沒有必要非要向皇上表示忠心的,她又不是外臣。」韓氏打了個哈欠︰「吃飽就困,回去睡一覺吧,今兒可真是讓我的心跳得足夠快。」
福王低頭沉吟了良久,伸手一捏韓氏的下巴︰「倒底是局外人啊,看得清楚。不過她向皇上效忠不是沒有原因的,而且她應該不想看到我或是三弟坐上那把龍綺的。」他的目光微微一晃︰「當年她的那對兒女之死,如果不是柔太貴妃所為,就是我們母妃所為,你說她應該不應該向皇上表示忠心?」
韓氏極為吃驚︰「那先帝還把遺旨……」
福王看看左右扶起韓氏來︰「因為先帝以為那對兒女是太皇太後下得手。」
韓氏想再開口的,可是後背爬上來一陣冰寒來,硬生生的讓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來。陽光明媚下的皇宮忽然間,在她的眼中也變得陰森可怖起來。手輕輕的扶在隆起的肚子上,她的另外一只手握緊了︰哪個敢動她的孩子,她韓幗英就滅了她全家誰都不成,就算是麗太貴妃敢動手,她也不會饒了胡家。
福王把她輕輕的攬進懷里︰「胡思亂想些什麼,有我在誰也不敢動你們母子,除非他們是不想活了。」看著太皇貴妃走得沒有了人影︰「你去給皇上和純貴妃說說此事,我去母妃那里一趟,自己千萬小心在意。」
韓氏點頭︰「你去吧,我又不是弱不禁風的那種女子,你不用擔心我的。」她知道福王不想她去麗太貴妃那里受氣,讓她去紅鸞那里歇歇。
紅鸞听完韓氏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她的話不盡不實,至少不可能是風聞的。不過宮里的確沒有什麼秘密,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她看一眼皇帝︰「不過太皇貴妃應該是想借皇上手為她的兒女們報仇吧?眼下當然還是看看再說。」
她微眯起眼楮來看向皇帝︰「柔太貴妃倒真讓人想不到,七殿下還是個小孩子。如此的人心不足,哪里是為兒女的打算,因為她自己的私欲而置其兒女的性命于不顧。」搖搖頭接過韓氏遞過來的湯微笑︰「姐姐也喝。」
皇帝模模下巴︰「鸞兒說對了,太皇貴妃還是來借力的。」他說完起身︰「弟妹和鸞兒好好說會子話,朕到御書房去處置點事情。嗯,弟妹記得把朕的話帶給二弟,他會知道應該怎麼做得。」
韓氏送走皇帝後回頭︰「我要給我們家王爺帶什麼話?」明明皇帝就沒有說什麼特別的啊,可是聖旨不能違。
紅鸞輕笑︰「就是借力的那句話。姐姐精明起來能嚇死幾個人,這糊涂起來也能笑死幾個人的。」
韓氏皺皺眉頭坐下︰「這宮里如今亂成一鍋粥,你可有什麼打算?」
891章來客
紅鸞笑起來︰「哪里有亂了?姐姐你不要那麼看,現在可是我最能逃懶的時候,趁著這個機會要好好的養胎——我啊,什麼也不做。」她挑起眉頭來︰「要知道,宮中的人明面可是誰也沒有做什麼,連太皇貴妃也算在內,誰知道她做過什麼?」
韓氏一掌拍在她頭上︰「和我也說這種話。你有主意就好,還有家仇的事情我已經向母親說了,只是父親不在京中不然此事有他在,相信很快能查明的。我想說得是,有些事情不能太過著急,你已經等了七八年,為什麼不能再多等一等呢?越急越容易著了人的道兒。」
紅鸞倚進韓氏的懷中,過了好半晌才輕輕的道︰「我知道了,這次絕不會再著急。」吃一虧長一智,怎麼可能再犯以前的錯;只是把賈太嬪母子當成仇人,予她來說並不止是找錯人那麼簡單。
她長長的吸了幾口氣︰「嗯,那個據說是我叔父的人,還好吧?」她還沒有見過真人呢。
「應該算是好吧?也不說話,每天一日三餐給了就吃,晚上熄了燈就睡,不管你同他說什麼他也不會答你。」韓氏搖頭︰「實在是不知道他是听不到,還是不想和我們說話。而且我們就算是提起你來,也不見他有任何的情緒反應。」
紅鸞沉默了一會兒︰「讓他先住著吧,等我養好身子再請旨見他吧。」送走福王妃後,她叫來柳兒吩咐仔細注意著嫻貴妃的事情。
能牽制趙家的一個是柔太貴妃,另外一個就是嫻貴妃。任何世家不論表面如何的兄友弟恭,內里總有些爭執不斷,原本宮中只有一個柔太貴妃他們再爭也都只能借同一人之力,但是現在不同了,嫻貴妃按位份來說已經不輸于柔太貴妃,且她很得新帝的歡心,所以趙家現在已經在暗中分成兩半。
柔太貴妃要成事,嫻貴妃那里她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讓嫻貴妃死要麼說服嫻貴妃;但是很明顯嫻貴妃不太容易順從柔太貴妃的。
宮嬤嬤進來扶紅鸞躺好︰「不要那麼費神,太皇貴妃那里由老奴來盯著你就放心吧。原本也是老奴只想著賈太嬪和定王,反而忽視了太皇貴妃。至于柔太貴妃那里,嗯,老奴倒是听說嫻貴妃一直想弄個封號給她的生母,可是嫡母尚在所以此事一直遭到趙家反對。」
「那是不可能的。」紅鸞想起嫻貴妃那天對她說過的話,閉上眼楮想了想︰「宮嬤嬤,先不要理會太皇貴妃那里,去探探嫻貴妃的生母。想把她弄出府來容易,可是這麼個大活人要藏起來卻不容易,嗯,你先見見她再說吧。記得讓她寫封信給嫻貴妃。」
宮嬤嬤答應了一聲,眼底閃過幾分憂色,可是想到紅鸞現在的情形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她踏出門時,明亮的陽光讓她頓覺暖和不少,心底的那絲憂慮也減輕很多。
佛堂里的陽光同樣是明亮的,只是太皇太後的心情卻不像這艷陽天,很有些陰郁。她跪坐在佛像前看著佛像發呆,並沒有敲木魚也沒有數念珠更不曾念經。
忽然佛堂外的銅風鈴被風吹得響了起來,才讓太皇太後驚醒過來。她看看外面叫尚儀扶她起來︰「去吧,把茶點果品擺在院中,今兒我們有客到。」她說完拍拍尚儀的手︰「不能驚動宮中的人,只能辛苦你了。」
尚儀扶了她出去坐好︰「哪里有什麼辛苦?只是——」她看一眼遠處緊閉的佛堂大門,這是內門,外面還有一道大門而門外有太監們守在那里︰「太皇太後,宮中人情冷暖原本就是如此,您還是不要太傷懷了。」
「有什麼好傷懷的?」太皇太後搖搖頭︰「哀家在這宮里大半輩子,還有什麼是看不穿得。反倒是能有你如此待哀家,讓哀家心里很高興了,你是極難得。」她拍拍尚儀的手︰「去吧,讓其它的人都離開這里去前院吧,就說哀家今天想誦經一天一夜,不用她們在這里伺候弄得淨是聲音,讓人不能靜心。」
尚儀答應著先把宮人們打發出去,看著她們關上佛堂的大門,然後才取出來點心和果品來擺好;不過茶水她只備了一盞︰現在太皇太後午後經常獨自在院中吃茶,不只是她知道那些宮人太監們都是知道的。
太皇太後微笑,很恬靜的樣子︰「哀家說過了,我們會有客人來得,你怎麼只上一盞茶?快去取盞茶來,時辰也差不多了。」
尚儀想再說什麼張張口看太皇太後那麼篤定,最終還是默默的去取茶,但是她知道佛堂這里是不會有客的,因為大門被皇帝看管起來,又不許人來給太皇太後請安,又怎麼可能會有客人。
可是當她端了茶出來時,卻愣在原地。太皇太後的下首坐著一個人,一個戴著斗笠紗帽的人;看到太皇太後很平靜,她才把到嘴邊的尖叫咽了下去,把茶放在那人的手邊退到太皇太後的身側。
那人好像打量了一番尚儀︰「你,原來是伺候過先皇後的吧?」雖然是在問可是她已經確定了此事。
尚儀極為吃驚的抬頭︰「你、你怎麼知道?」
太皇太後微笑起來︰「她的確是伺候過先皇後,不過卻是哀家安排的。前兩天收到你的手書,知道你找到了當年那個賤婢的姐妹,可是當真?當年先皇後一死,那個賤婢居然敢暗中查哀家想向先帝告發,而被哀家先一步除去;只是後來才知道那賤婢居然有個異父的姐妹也在宮中,當時已經捉住除掉——你怎麼又會如此說?」
「說來也巧。」來人的聲音沙啞但是卻並不難听︰「前些日子因為上官一族出事,手頭有些緊便想著到定王那里查查消息,同時也順手拿些金銀之物度日。不想,在那里看到一個人很像當年那人的異父姐妹。當時也不敢確認,便耐心的等著,終于在前幾日在康王府中又發現此人,動手之時我把她蒙面之物揭去;雖然歲月不饒人,但是依然能肯定絕對是她。」
太皇太後的眼楮猛得縮成針尖︰「那你為什麼到今日才來告訴哀家?不要忘了當初如果不是哀家救下你們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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