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澤是照例去幼兒園接孩子的,這段時間以來,當每天早上從謝明歡家里接走霍念念,每天傍晚又去將孩子接回來已經成為他的一種習慣的時候,他竟不覺得害怕和排斥,或者謝明歡這個丫頭說的對,他已經漸漸從過去中走出來了,雖然這個過程稍稍有些漫長,雖然中間他也經歷過一些痛苦和掙扎,但至少現在的霍澤,已經學會了將想念深埋在心底里,不再讓旁人擔心了。
幼兒園因為是寒假興趣班,下課時間要比往常要早一些,約莫四點半左右就有家長來接孩子三三兩兩地離開了。霍澤停好車,坐在駕駛位上看了一眼幼兒園門前,其實他今天還有一個應酬是在晚上六點半左右的,是一個頗重要的飯局,他姑姑周嫻為他特地安排的,也算是從前霍家的世交,是他們想要挽救公司的最後希望。
霍澤將指尖的香煙擰滅,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在這里坐了有十來分鐘的時間了,近來的事情總是接二連三地來,他的思緒現下難免有些困頓和雜亂。他知道,因為謝明歡的關系,在不久前,陸爵已經停手,不再坑害壓迫他和他的姑姑,但他和同學一起做的公司本身就是小買賣,加上最近整個市場經濟不景氣,自然是無法和陸氏集團的發展相比較的了,目前危機四伏,舉步維艱的現狀,他倒是有過充足的心理準備。
其實霍澤想過,若是那一天在董事會上,他沒有選擇站在了謝明歡的那邊,而是理性且冷漠地和自己的姑姑一條陣線的話,也許今天的一切都會不一樣的,至少他不會需要為了那些利益物質的東西而煩惱,至少他姑姑也不需要放下一輩子的驕傲去哀求別人,至少也許他可以得到更多,甚至包括他本來想要廝守的那個人,謝明歡。
很可惜,很多東西當時做了選擇的話,就已然沒有什麼後悔的余地了,那些小年輕總掛在口中的那一句「沒什麼大不了」在他這個已經年屆三十的男人來說,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即便是這麼重要的應酬,他仍舊風雨無阻地來接念念了,因為心里渴望見到那兩個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當然,盡管其中一個算不上女人,只是半點大的小姑娘,而另一個,似乎還不是那個可以算作屬于自己的女人。
「爸爸!」遠處,一個扎著羊角辮,一臉興奮甜笑的小姑娘沖他撲來,霍澤蹲,一把迎接他的小公主,將她抱起,親了親小家伙的臉頰,得到小家伙的回吻後,心滿意足地笑了。
「今天都學畫了什麼?你們李老師呢?」霍澤正問著,抬眼只看見一個全然陌生面孔的女人站在教室門前,卻不是他想見到的那張酷似他心底深愛著的妻子的臉。「這位是……」
不等霍念念回應,那位老師急忙上前幾步說道「你一定就是霍先生了把?李老師身體不舒服,請假了兩天,我是你們家孩子的代*課,我叫……」
「李老師她病了?什麼病,嚴重麼?」vod4。
「額……對,有些厲害,需要在家靜養休息幾天來著。」新來的代*課看上去很年輕,臉上尚有還未月兌去的青澀,哪里經得起霍澤這樣的問法,加上霍澤的外表俊逸斯文,上大學時,也是不少姑娘的夢中情人,是以,那年輕老師臉上已經紅暈一片起來。
這段日子以來,按照謝明歡的說法,他和那位李葉珺之間根本算不上互動,可以算是進展舉步維艱,那個李葉珺總是很討厭他似的,冷淡,逃避。起初他在發現了這麼一張酷似謝明言的臉後,心底波動頗大,他也知道,她並不是她,如果將全部的感情轉移到李老師的身上,其實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可沒辦法,霍澤無奈地嘆息,他抱緊了孩子,他可能太想看到那個她了吧,所以即便心里總會有一道警告的聲音響起,也曾無數次的卻步,可終抵不過他的想念,如潮水般涌來。
再後來,那位李老師估模著是忍受不起他奇怪的舉動和表情,忍受不了他時不時凝視著就不想再轉移開的眼神,竟然跑去找了謝明歡,他也是那時候才知道,李葉珺這個女人竟然一直誤以為明歡就是他的妻子,而他作為有婦之夫,堂而皇之地亂搞男女關系。
那一次之後,他哭笑不得去找過李老師,那個時候的她倒是頗溫順,好似也知道自己誤會了,理虧在先,也是那時候他和她終于說上了除了孩子以外的話題。
「念念,你想不想見你最喜歡的李老師?」霍澤問,他其實是有私心的,也許就算是那次對話後,她會對他客氣的微笑,會偶爾聊聊天氣和孩子的畫畫外,可歸根究底兩個人並不熟悉。
謝明歡曾經問過他,究竟對李老師存的是怎樣的心。這個丫頭,自從「移情別戀」到陸爵身上後,倒好像是跳出困局,將一切看得清楚明白,就連說話風格都越發的犀利大膽起來,大有恢復到了當年他在中學課堂上初見她時的模樣。
他已然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明歡的了,可他卻記得明歡最後告訴他的話,她說「霍澤,你必須弄清楚了自己的心再去靠近她,否則對她來說就是一次傷害。她是李葉珺,不是謝明言,這一點你也必須記住,她是獨一無二的,不是誰的替代品。雖然我也很希望她能是我姐姐,我也有好多沒有來得及說的話想要告訴她,可是霍澤,我姐已經死了好些年了,她不會回來了。你如果可以從失去我姐的陰影里走出來的話,那麼我會盡全力鼓勵你,支持你去追李老師的,可如果不是……霍澤,請和她保持該有的距離吧,你若是實在想我姐了,就請偷偷地看著,不要走進。」
「好呀,人家也很想李老師了,那個新來的老師念念一點也不喜歡,她不給我們唱歌講故事!」霍念念一本正經地回答,就差沒有拍手歡樂起來了。她是那麼的喜歡李葉珺,霍澤想,也許單單就是這一點,也足以給他足夠的理由去走進這個女人。
盡管謝明歡說的都對,可他卻無法做到。
「那爸爸帶你去李老師家,听說她生病了,咱們買點水果去看她好不好?」霍澤微笑著撫模了下女兒的發頂,他的女兒長的像極了謝明言,特別是那雙大眼楮。
征得霍念念的答應後,霍澤覺得自己好像就有了足夠的借口和理由,他可以理直氣壯地以任何身份去探病,而他不想承認的是心里那一絲真實的擔心。也許是因為謝明言的離開是那麼的突然,以至于他現在很害怕失去,害怕生病。他沒有告訴謝明歡的是,每一次小家伙生病發高燒的時候,他雖然在醉生夢死里,但心里卻真的在難受,他也曾好幾次偷偷躲在了醫院外面等著她們娘兩出來。
因為他知道,深切的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了。他的這雙手雖然力量有限,可卻想把一切都抓住,那些屬于他的,本該屬于他的,他錯過的,統統都抓住。
從那個年輕的老師口中輕而易舉地要到了李葉珺的地址,霍澤笑了,這就是所謂的緣分麼?這位李老師竟然就住在他隔壁的那棟新開盤沒多久的樓盤里,曾幾何時,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不過隔著一條寬寬的馬路,可卻從來沒有在小區門前遇見過彼此。者得成例。
一手牽著霍念念,一手拎著水果籃站在她門前的時候,霍澤忽然有些膽怯起來,前面想好的那些心理建設的理由和設計好的開場白在腦海里化作一片空白,反倒是身旁的小家伙很是自然地伸出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按下門鈴,嘴里還不忘囔囔地喊道「李老師,李老師!念念來看你了!你快開門呀!」
許久,在他看來,時間是那麼難熬的半分鐘後,門被她伸手一把拉開。
「你們怎麼來了?」李葉珺一愣,臉色有些發青,身上穿著簡單的家居服,邊問著的時候還咳嗽了幾聲,眼楮里充滿血絲,頭發沒有搭理卻柔順地披在了肩頭。
「來看老師呀!」霍念念一見到李葉珺,興奮的伸出手就要她抱,這一舉動讓霍澤也唬了一跳。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和她之間竟然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建立了如此深厚的感情,而她,似乎對念念的耐心和喜歡也遠遠超過了一個幼兒園老師該有的程度。
只見李老師搖了搖頭,微微側開臉,眉角卻帶著笑意她說,沖著念念「不行,老師感冒了,不能抱念念,要是傳染給念念,念念要打針吃藥的。」
霍念念一听要打針吃藥,立刻收回了兩只小胖爪子,一把縮回了他爸爸的懷中,小臉皺成一團地說道「那老師你打針吃藥了麼?我小姨說了,感冒了,就要乖乖地吃藥,要不然病毒壞蛋是不肯走的。」
霍澤听了之後,笑了起來,他很自然地看向了李葉珺,她也莞爾著,就連本來難看的臉色也因為笑起而有了些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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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來說說霍澤和李老師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