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祖宗說,既然要結婚,那麼作為陸氏集團總經理的婚禮,是不能草率了事的。當時的我,只顧著好氣又好笑著這個男人,倒是有我看不出的陳舊迂腐的一面,卻沒有听出他話中的其他意思來。後來,在很久很久之後,某一天我忽然和他在一起喝茶時,他放下茶杯,將我一把拉進了懷中,嘆息著說道「謝明歡,你若是當時就听明白了我的心,也許後來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幸好,幸好我還是緊緊抓住了你不是?」
我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是不想委屈我,所以才想盡一切辦法想要給我一個盛大且隆重的婚禮。他說,他想給我的太多,以至于多到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以才會不斷的逃避,然後將全部的擔子和責任悉數都交給我。
逃避是每個人都會在遇到逆境的時候的選擇,可不是每一次逃避都能換來片刻的寧靜,反而,有時候會讓事情愈演愈烈,而後一發不可收拾。當然這些大道理,當初我也是不知道的,有些東西,總是要經歷過了才會知道。
菲琳離開之後,我的生活變得更加單調無趣起來。霍澤曾有向我提議,讓我重新銷假回到原野旅行社帶團,現在旅行社已經由他這位幕後的大老板自己親手接過來打理了,畢竟林凱已經再也回不來了。霍澤曾想過將旅行社交給我來管理的,按照他的話說,我有這個能力,且是他的自己人,再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了。可我選擇了拒絕,我告訴霍澤,原野旅行社,如無必要,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想輕易踏足了,畢竟那里有太多回憶,回憶美好才會讓你知道現實的殘酷和無情。
我害怕在那里想起林凱,想起菲琳,想起曾經無憂無慮的生活,所以,有些地方,是回不去的,哪怕時過境遷,哪怕一切早已經翻篇。
霍澤倒沒有勉強我什麼,他當時只是嘆息著將我擁進了懷中,輕拍了幾下我的肩膀,他說「也好,謝明歡,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都不要想,然後乖乖地當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子,這樣就夠了。」
我笑著問他「那天,我是說我和陸爵結婚那天,你會來麼?」
霍澤也笑了,他點了點頭,然後說「必須去,哪怕有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過我們明歡出嫁這件事來的重要。我不僅僅是一個人去,我是帶著你姐姐一起去的,她若是能看見她最疼愛的妹妹嫁人的一天,怕是很高興的吧。」
我點了點頭,我說「結婚前,我們一起去看一次姐姐吧……從前,我們從來沒有一起去過,我總是怕被你撞見,所以故意錯開了你去看姐姐的時間。這一次,我們一起去。」
霍澤再度將我擁進懷中,我清楚听見了他眼淚落下的聲音。可就在霍澤答應我一定會來參加我的婚禮的第二天,他卻給了我一個緊急電話,電話那頭的他說臨時有緊急的事情,需要出國一趟,但無論如何,一定會趕在我婚禮前回來的。
我當時沒有在意,笑著寬慰他盡管去忙自己的事情,我一個人沒問題的。後來才知道,霍澤去國外卻不是為了公事,而霍念念的寒假興趣班卻在同一天提前結束了。
日子一天又一天混沌的過,我每天除了照顧霍念念之外,開始一個人準備采買各種結婚需要的東西。盡管陸祖宗不止一次地告訴我,這一切,婚禮所需要的一切他會找人去全部準備,不需要我操心的,可我卻總覺得,自己的婚禮,還是自己親手準備更好。wawk。
看著那些喜帖和糖,我頭一次有了真的要結婚嫁人的感覺,心里激動且帶著淡淡的甜蜜和喜悅,我想過好多次,婚禮那天,我一定要笑著走向陸爵,哪怕心里泛著苦泛著甜,也不會將那些百轉千回的情緒流露半分。
我也想過,婚禮的時候,我一定要將房東大娘和孟青邀請來,他們才是我和陸祖宗感情路走來的見證者,我還要告訴他們,其實陸祖宗並不想動小鎮的,很多時候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即便沒有恢復記憶,可是還是記掛著你們的。
可一切的想象,當我在見到王若歆的時候,戛然而止。其麼顧陳。
彼時,我站在商場的入口處不遠處,手里提著的是剛從內衣店里買好的兩套情侶睡衣,她則穿著一身嬌艷的大紅長裙,站在我跟前,她在笑,好像掌控了一切的笑。
她說「新娘子,和我這個前女友喝一杯如何?」
我和王若歆是直接去了商場地下開著的酒吧的,因為是下午的光景,里面與外面的一片喧鬧不同,反而給人一種寧靜的錯覺。里面三三兩兩的人們都在醉生夢死中,好像桌前那一杯杯的酒,各種顏色的酒,其實不僅僅是飲料,而是藥,治療心傷寂寞的藥。
「想喝什麼?」王若歆問我,她忽然點頭作恍然大悟狀,說道「我都忘了,你謝明歡可不像我,常來這種地方,還是我替你點吧。」
我沒有說話,總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平靜沉默了這麼久,選擇在這個時候來見我,一定有她的用意。心里隱隱有些不安起來,我從來沒有忘記王若歆的存在,甚至覺得這段時間以來她的隱忍和*平靜,反而是一種可怕的信號。
人總是這樣的,總是不斷的後怕,不斷的擔心。往往未知的事情更讓人覺得害怕,而那些已經知道,或者正在面對的,反而給我們更多的勇氣。
「王小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了。」我涼涼地開口,面上裝作不動聲色,其實手已然在桌下緊緊握著。我想過,對于陸祖宗,我唯一的擔心,沒有勝算的地方,怕就是在這個女人身上。別人不知道,可我卻很清楚,她和陸祖宗之間是真的有過一段感情的,這一段感情開始的時候,我甚至還不認識陸子。
說來好笑,在霍澤的生命中,我早到了,卻依舊還是輸給了我姐姐謝明言,而在陸爵的生命中,我遲到了,卻依舊還要面臨著王若歆的威脅,我甚至不知道,若是有一天,將我和王若歆同時擱在了他的跟前,他會更擔心誰一點,多在乎誰一點。
男人最厭煩女人做比較,就好像他們最害怕回答那個老掉牙的問題,當我和你*母親同時掉進了河里,你會選擇先救誰一樣。他們總覺得自己的愛就那樣的擺在你跟前了,可你看不見,即便看見了還是在胡思亂想。可他們不會知道作為女人的我們的擔心,所有看似無理取鬧的比較和試探,都是因為我們在乎,太在乎了他了,因為在乎,所以想自私地擁有多一點,再多一點。
「還是先喝點酒吧,來這里就得好好喝上幾杯。」王若歆擺明了一副想拖延的模樣,我倒無可奈何起來。她眯起眼楮看了一眼我擱在一旁位子上的購物袋,里面能隱約露出珊瑚絨的睡衣來。她笑著道「看來謝小姐倒是很積極地籌備著婚禮,對了,我還沒有來得及當面恭喜你一聲呢?要知道,你現在擁有的一切曾經是我朝思暮想的。不過……」她故意頓了頓,伸出涂滿大紅色指甲油的手,輕輕在我袋里翻了翻,嘖嘖搖頭,她說「不過花糟糟的款式,陸爵不會喜歡的,他喜歡的是淺灰色,不過沒關系,我從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給他買過好幾套了,夠穿。」
一句話,顯然就是挑釁的下馬威,她是故意挑剔的。
我不知道陸祖宗究竟是不是像她所說的,喜歡的是簡單的淺灰色,而不歡喜我選擇的淡淡的格子花紋,可我卻知道,即便那個男人不喜歡,可我也沒有理由在這里被這位所謂的前女友挑釁。我笑了笑,看了一眼睡衣,淡然地說道「是麼?人的喜好是會改變的,這點想來王大小姐不會不知道吧?再者說了,我相信陸爵,不論喜歡還是不喜歡,是我給他買的,他一定會歡喜地穿上的。哦,忘了說,這一套是我準備新婚那天穿的,其實我今天還給他買了一些別的東西,不知道王小姐有沒有也給點意見,畢竟……我希望那個即將成為我丈夫,要陪著我走一輩子的男人,在那一天里,能帥的一塌糊涂。」
「你!謝明歡……」王若歆被我的反駁氣急,仰頭將剛送來的威士忌喝了個精光,而後將被子重重地放在了大理石的桌面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她忽然笑了起來「謝明歡,你真以為用四個億換來的婚姻能幸福?他,是真心的答應要和你結婚的?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忘記了曾經陸爵是怎麼利用你得到陸氏集團的?」
「這一次不會的,我相信他。」我說,斬釘截鐵。
「相信他?哈哈哈!」王若歆忽然笑了,她附耳在我身邊,故意小聲地說道「女人,就不應該相信欺騙過自己一次的男人,因為男人啊,騙過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謝明歡,你相信他?那麼我好心偷偷告訴你吧,其實陸爵和我解除婚約是假的,他親口承諾我,只要得到了那筆錢,解了公司的危機,他還是要娶我做他唯一的妻子。你以為,你能贏得了他的初戀麼?謝明歡,你又被騙了,再一次,被同一個男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