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聲響驚動了在外守候的箬思,急切的沖進來,卻看到如此不雅的一幕。
「誰讓你進來的?」東曉輝的眼絲毫沒有朝箬思瞧去,只是沉聲命令道︰「去御醫院再領些湯藥,送去昭陽宮。」
昭陽宮?怎麼,東曉輝也生病了?
「你也生病了嗎?」。我抬頭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瞳里,翻卷著微妙的情緒。「我就說嘛,叫你不要和我吃一盤菜,看到了吧,現在被我傳染了。」
雪白修長的手臂輕抬,從梳妝台前拿出一張手絹,輕輕地在小人兒的嘴角擦拭,眼中浮現寵溺的柔情。
這幅情景,在箬思的眼中便演成了一副曖昧戲,在她的印象里,仲王舉止優雅,斷然不會與一個小姐在成婚前做出如此曖昧的動作。
「你放我下來,你沒看到箬思正看著嗎?」。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抱起,可是,這突如其來還是讓我接受不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在乎別人的想法了。」
「我」被東曉輝的話噎的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把視線移開,卻瞥見他身上被濺到的污漬,想著剛才那藥,心中仍是作嘔,嘆了一口氣,「我身上現在髒兮兮的,你要把我帶去哪兒?」
「你難道沒听到我剛才說的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嘆氣道「你不會是要帶我去昭陽宮吧」
他瞧見我那窘迫的模樣,心中倒是歡樂,腳步也是加快「正是。」
「可不可以不要去啊。」
「你覺得呢?」
「你以後要做我的女人,就得學會忍耐,就要學會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甚至是討厭做的事,當然最重要的是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才能陪我繼續走下去。」
听著他的話,我心里不禁升起一絲悲涼,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他口中他的女人,做一個王爺的女人實在是可憐,雖然有高貴的地位,卻要辛苦的承受更多,犧牲更多。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想我的,可是,那不是我要的生活。」我已經懶得再和東曉輝解釋那個問題,這家伙的自以為是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只是輕聲低低絮語。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幻想,我仿佛也听到他低低的回應「我也說過,有些事情,你別無選擇。」
回到昭陽宮,東曉輝便把我放在椅子上,朝著一個稍微年長的宮女說道:「為她準備西陵國進貢的西山聖水,好好地為她梳洗一番。」
「王爺……」
西山聖水?那又是個什麼東西?
東曉輝將我放下後,人便不知所蹤,我尋覓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他的蹤影,便跟著領路的丫鬟,繞過玉石屏風。
整個通道兩旁都點著醚紗燈,昏暗的道路頓時顯得亮堂不少。
細細的白砂石鋪地,疊放有致的幾尊石組,綠樹、苔蘚、沙、礫石,這里的主石,或直立如屏風,或交錯如門扇,或層疊如台階。也不知道自己繞到了何處,綠樹掩映中一座小巧別致的樓閣影影綽綽,走近後,才看清雕花鏤空的門額上題著「听雨閣」。
「這是誰提的字啊?」
「是仲王。」小丫頭,緊接著回話。
看著筆意遒勁,翰墨灑月兌的三個大字,我瞬時明了,也不在停留,繼續跟著宮女往前走著。
只是感覺到有一股自然的沁香撲鼻而來,頓時加緊了腳步。
碧波蕩漾的水面上,亭亭玉立的荷花蓮蓬,散發出陣陣幽香,沁人肺腑,托浮在水面上的荷葉,青翠欲滴,滾動在荷葉上的水珠,猶如翠玉盤中的珍珠,明淨柔潤,一陣微風拂過,頓時讓人神清氣爽。
這才春天,哪來的荷花啊。
「韓小姐,讓奴婢們伺候您沐浴吧。」我還沉浸在剛才的美景中,領路的宮女已經在身邊低語征求我的意見。
「別別別,這個我習慣一個人,你們都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早點休息,我想多泡一會。」一想到自己被一群人月兌光光,然後動來動去的場面,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這點穿到現在,我都沒辦法習慣。
幾個小丫鬟猶豫了一下還是禮貌的出門了,三下五除二的搞定身上的衣服,一步步的邁入浴池。
哇塞,這皇宮還真是氣派,這哪是浴池啊,完全就是游泳池嘛,看到這個偌大的浴池,心里完全的蠢蠢欲動,此刻完全就像是水里的魚,好不自在。
溫熱的水讓身上的酸疼恢復了不少,裊裊熱氣彌漫在空中似是雲霧一般的飄渺,掬起一攤熱水灑在肩膀上,頓時舒服了不少。
游了一陣後,也感覺到疲累了,躺在浴池里,輕輕的搓著花瓣,抹在細膩的皮膚上,閉上眼,讓雪水和那怡人的花香浸透整個肌膚,輕輕的拍打著每一寸的肌膚,慢慢的按摩每一寸的肌膚。
小臉被騰騰熱氣燻得染滿紅暈,快樂的享受著這安寧的片刻,只感覺自己的咳嗽都治好了。
箬思不知何時也跟到了昭陽宮,端著一碗湯藥,輕聲道︰「韓小姐,該吃藥了。」
我皺了皺眉,聞到飄出來的藥味,心中一陣作嘔,淡淡道︰「放在那兒吧。」
箬思連忙道︰「韓小姐,你的咳嗽越來越厲害了,如果在不喝藥,嗓子都會沙啞的,韓小姐還是趁熱喝了吧。」
我被迫聞著那飄散開來的藥味,心里便不是滋味,微微氣道︰「行了,你就放那吧,我一會會看著辦的。」
箬思無奈,只得回身欲將藥碗放在案幾上,卻被一個不認識的丫頭接了過去,她輕輕地走到我跟前,淺笑著看向我,道︰「韓姑娘,仲王交待奴婢,必須要看著小姐把藥喝了。」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她便繼續道︰「御醫吩咐,藥要熱服,方才會對身子有益。」
我凝神看著她的臉,她依舊平靜「仲王交待奴婢們,只有韓姑娘喝了藥,我們這些做奴婢的才能停,如果姑娘一直不肯喝,我們就要一直不停熬藥,姑娘也別為難了我們這些做奴婢的,請姑娘不要在任性了。」
我略微一驚,這個丫頭,倒是很厲害,說出來的話,把我的路都給堵死了,如果我執意不肯喝藥,就是故意為難她們,如果我喝藥了,也是因為她們苦口婆心的為我身體著想,沒有介意我的任性妄為,總之無論如何都是我的錯。
她這一出,讓我突然之間好好的打量了一下她,只見她面色無波,仍然淡淡地瞧著我,眼中卻並沒有半分憐惜之意,她見我目不轉楮地看她,復又淡笑道︰「韓姑娘,還是先服藥吧。您若是不服藥,仲王可要責罰我們這些苦心熬藥的奴婢了。」
我冷冷的笑了一聲,從那個不知名的宮女丫頭那接過了藥碗,慢慢的將那藥汁倒在了她的腳邊,手一松,碗摔在地上,碎成無數片。「就算是東曉輝他自己喂我喝藥,我也不會喝的,你們就不用浪費時間了。」
那宮女見我摔了碗,先是一怔,隨即趕緊道︰「奴婢這就為姑娘在熬一碗藥。」
「箬思,你有空告訴一下這位姐姐,我是個有多冷血脾氣有多壞的人,還有,告訴她我有多討厭被人威脅。」
我看著她那傲氣轉身的背影,便是招來箬思,大聲的嚷了一句,「箬思,她們要熬藥就讓她們慢慢熬吧,熬完了,找不到我摔碗的話,就告訴她們我去找小竣竣了,她們要來找我摔碗也好,等我回來摔碗也好,隨便她們。」
那轉身的背影一愣,腳步微停,隨即又兀自的邁開步去。
另一邊。
凌清恭敬地站在泳池邊,丫鬟們安靜地站在遠處,一旁的楠木圓桌上放著精致的餐點。
澄碧的水波一層層蕩開,東曉輝沉默地在水池中來回的游弋,透明水花濺開在他微咖色緊繃優美的肌膚周圍,他好像在思考著什麼,那股疏遠的氣息讓人覺得害怕。
黑發早已濕透,凌亂地散在東曉輝倨傲的額頭和脖頸。
「主子,她還是不肯喝藥。」一個丫頭進門後,便直接跪在地上。斜長深邃的眸中蘊藏怒意,寒冷的氣息蔓延全身,他吼道︰「來人」
王者的霸氣和威嚴讓面前的宮女太監不敢抬眼,他們全都跪拜在地瑟瑟發抖,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東曉輝星眸直視著眼前的一群人,踱步走向負責送藥的宮女,冷冷問道︰「她怎麼說?」
宮女從未見過恬淡優雅的仲王如此震怒,此刻她已嚇得面無血色,顫顫回著︰「小姐說熬一碗,她扔一碗。」
與此同時,淑合宮內。
沅汀將今天剛剛送到的絲帛遞上書案「娘娘,這是調查到的信息。」
淑妃沉默了一陣子,抬手接過紅色的絲帛,明明是輕飄飄的一片,落在手里卻不輕,手徘徊在絲帛的邊緣,並沒有急于去看里面的內容。
沅汀忍不住有幾分驚奇,她是淑妃的陪嫁丫鬟,服侍淑妃這麼久,很難得見到淑妃為了這麼一件小事要考慮這麼久。
「去叫她了嗎?」。
「是,已經派人去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