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看到新聞,阿桑因為乳腺癌去世了,終年34歲!
突然想起許多,听她歌的時候,好像我才讀高三,到現在很多事情都已然忘卻,那道略帶滄桑的聲音卻一直記得清清楚楚,是她歌聲中那清澈的憂傷伴我走過了生命中最為苦悶的一段歲月……
阿桑,走好!
一出了長孫家的大門,張說便拉住了蕭挺的衣袖。
拽到一邊背人眼的地方,他忍不住問︰「子枚兄,你到底跟沖大爺說什麼了?為何剛才我見他竟是一副很惱火的神態?」
蕭挺聳聳肩,「他讓我去做的事情我不樂意去做,因為我怕死,所以雙方就談不攏,所以他當然不高興啊!」
他拍拍張說的肩膀,「道濟兄,在下先告辭了,還要回家去為家母熬藥!」
張說聞言臉上急出青筋來,連連的抱拳作揖,「我的子枚兄啊,你到底……嗨!這事兒都怪我,事先我要是知道你是這麼個傲氣的性子……你說我怎麼就想起來要把你介紹到長孫家了呢!」
他兜頭深深一揖,「是我對不起你子枚兄,給你惹麻煩了!」
蕭挺笑笑,「哪里的話,我明白你的意思,在你看來,一個士子居然有機會結識長孫世家,那自然是莫大的好處,當然也不會有人拒絕,所以才想著把我推介過去,只不過你卻很不湊巧的趕上了我是不喜歡這樣的,呵呵,說到底是個誤會罷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我一個小小書生,根本就不放在長孫世家眼里,人家自然也不會為難我!」
他拍拍張說的肩膀轉身要走,頓了頓卻又轉過身來,正對著張說的眼楮,猶豫了一下正色道︰「說起來有件事我倒是要提醒你道濟兄兩句。」
張說點點頭,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蕭挺略略彎腰湊過去一些,小聲道︰「大樹底下好乘涼是不假,但是要預防大樹也是會倒的!」
說完了他直起身子對張說笑笑,也不理張說的呼喚等著坐那馬車了,自己信步走著回家。
說實話心里是有點不舒服的,畢竟等于是他給自己招來了一場無妄之災,也就下意識的想離開他遠一點。不過再想想卻又釋然了,長孫家既然看中了自己,那即便張說不來,也不過是換成王說劉說之類的來罷了!
說到底,如自己如張說這等小人物,不過是人家手里的棋子罷了!
想想剛才與長孫沖直眉相撞的情景,蕭挺不由得嘆了口氣,只覺得最近憋悶死了,說起來累人的不只是名聲,就連對未來的預知也會讓人束手束腳難得展布。
長孫沖提出的條件固然令人心動,甚至那一忽兒蕭挺還起了心思,心說自己既然知道歷史走向,那為何不能改變歷史走向呢?如果有可能的話,是不是現在自己可以輕松一點,先在長孫家這棵大樹上靠一靠了呢?
但是很快,他就猛然醒了過來。
士族與庶族之間,士族是必敗的,這是時代進步發展的必然軌跡,豈是自己所能改變!即便長孫家暫時保住一絲香火,但他們注定了退出歷史舞台的命運卻是根本不可能改變的!
自己怎麼能因為一點小利益而自取死亡呢!
這些話當然不能跟長孫沖說,饒是不說他的眉頭都已經起了黑線了,要是說了的話……
蕭挺撓撓頭,要是這麼走著回去的畫估計得大半個時辰呢,倒不如稍稍拐個彎兒到平康坊楊柳那里借她的車把自己送回去得了。
平康坊離得倒近,不過間隔兩個坊罷了。
到了鳳還巢,楊柳跟茜桃自然是喜出望外,借馬車回家更是一句話的事兒。其實要說起來,蕭挺越是有事兒找她她越高興呢,畢竟越是這樣越能讓她感覺到蕭挺拿她當自己人看不是?
※※※
蕭挺回到家里也沒有跟母親多說,把藥熬出來伺候她吃了,然後母子倆便坐著說些閑話,這日子感覺起來倒是十幾年來所未有過的輕松。
她不知道兒子剛剛又得罪了一個絕對不該得罪的家族,她只是知道,兒子如今出息了,是長安城里著名的才子呢,自己母子倆的未來自然也是一片光明!
這幾天吃著藥,她的身子已經越發輕快了起來,漸漸能自己下地行走,甚至不靠拐杖,也能行得幾步了。
人逢喜事,藥到病除,這世上還有比這個更讓人高興的嗎?
這種情況下,報喜不報憂幾乎是必須的,總不能拿那些不開心的事來擾了母親的心情吧?只要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內,當然是盡量的順著母親的心情,讓他每天都高高興興的,那病也趕緊好起來才是。
但是總有一些事情,是他掌握不住的。
第二天早上起來,蕭挺伺候母親吃了飯,照例是自己帶著兩個餅子路上吃便去了縣學,但是才走到門口,卻看見學正陳大人正站在門口東張西望,也不知在等誰。
他過去施了一禮,「學正大人!」
「唉,你跟我來!」顯然陳學正等的就是他,見他來了當即也顧不上為師的威嚴了,拉起胳膊就往自己書房里拽。
蕭挺心里納悶,便跟了過去,結果進了書房陳學正第一句話就把他嚇了一跳。
「你被開除了!」
「啊?什麼?開除?」
老學正嘆口氣,伸出手指來指著蕭挺,「你呀,你呀……」卻終歸還是無力的放下去,「昨晚入暮時分知縣大人喚我去縣衙,是他親自向我交代的,你已經……被我長安縣學除名了!」
對于一個在長安縣學里讀了十幾年書的學生來說,突然一下子被開除了,這個消息簡直令人無法置信,但是蕭挺卻只是微微地走了一下神便立刻明白過來!
只是……長孫沖下手也太絕了!
這縣學學子的身份,是自己在大唐的立身之本,一旦失去了學子的身份,就算你有天大的能耐,別說考進士做官了,就是連自稱是個讀書人的資格都沒有!
昨天從長孫家出來的時候蕭挺就預料到,那個長孫沖不是什麼善性之人,估計會忍不下這口招攬被拒的氣,十有**會做點事情為難自己,但是他沒想到,這長孫沖下手竟然是如此的快,如此的狠!
蕭挺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先生,這麼說……我以後就不是這里的學生了?」
老學正又嘆了口氣,「不是啦!」
頓了頓,他搖著頭說︰「昨晚我去的時候,知縣大人身邊還站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而且看樣子知縣大人竟是對那人謙卑之極,因此我出來的時候留意了一下,發現那人走的時候坐的,是長孫家的馬車!」
他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弟子,「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嗎?你做的太招搖了!早就告訴你要收斂要收斂,你偏偏不听,結果如何,你指不定就不知不覺的得罪了哪路神仙,現在倒好,連個學子的身份都沒了,你以後……」
蕭挺默然低頭,心說如果自己把得罪長孫家的真正原因告訴先生,不知道他會指著自己的鼻子大罵不會。
他撩開?衫,在老學正吃驚的目光中跪下給他磕了一個頭,站起身來道︰「老師,學生魯莽,讓您失望了!」
老學正滔滔不絕的話語倏然停下,然後搖著頭輕輕地嘆了口氣。
失去了學子的身份,就等于失去了讀書人的身份,也就等于這一輩子都失去了往上爬的機會,師徒兩個都清楚得很,這樣一來,蕭挺這一輩子就算是完了,即便還能走其他的道路,有長孫家虎視在旁,他又豈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師徒倆相對嘆息的功夫,老學正卻突然站起身來目光炯炯地看著蕭挺道︰「真是關心則亂哪,我這才剛想起來,公主殿下不是很看重你嘛,這個時侯她或許可以幫的上你啊!」
一提到這個,老學正立刻興奮起來,在屋里來回走了幾步,伸手去推蕭挺,「快去,快去公主府,別耽擱了,你老師我沒那麼大本事,你就去求求公主殿下,讓她幫你想想辦法,說一千道一萬,你不能沒有這個學子的身份哪!」
蕭挺無奈地被他推出門來與他道了別,離開了他的視線之後把斜挎著的書包摘下來拿在手里,一邊與正走進來的同學打著招呼一邊往縣學外面走,心里卻是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個時侯去找太平幫忙?那我這輩子在她面前都別想抬起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