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挺帶著老黑出門之後,他要去遂平侯府抓人的事情立刻像風一般傳遍了整個萬年縣縣衙的各個角落。
不為別的,就為蕭挺這人的不知死活!
瘋了,瘋了,這蕭挺真是瘋了!
蕭挺在長安城里的名聲不可謂不大,尤其在普通老百姓和下層官吏口中,他的名聲更是大的了不得,因此,關于他的一些事跡大家都是听過的,據說這人非但才華蓋世,因而得到太平公主殿下和花魁楊柳的愛慕,而且還特別的恃才傲物,便連長孫世家的招攬都敢當面拒絕,讓那長孫家的大爺當場下不來台,偏偏人家在事後還能讓長孫世家對自己無可奈何!
他那一紙《百家姓》在長安城里掀起了多大的亂子?可是最後如何?還不是平安無事?而且還引得太平公主殿下當街倒追,一下子更是讓他名滿長安!
關于這些,以前大家提起來時當然是津津樂道的緊,那是因為對于他們來說,蕭挺是個傳說中的人物,但是現在麼,當身為縣尉大人的蕭挺站到了他們面前,他們一見之下才發現,卻原來蕭挺也只是個普通人嘛,除了生得俊美英朗了些,倒也看不出有什麼特異之處。
這樣的人,憑什麼讓花魁大小姐傾心?憑什麼讓公主殿下當接倒追?
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人們總是會下意識的在心里抬高那些只見傳說不見其人的人物,于是傳說越傳越神乎,最終變成了神話。大概是因為傳說中的形象太過仰之彌高,讓人連嫉妒之心都興不起來,所以最多也就是在低下頭膜拜感慨的時候發出一聲「如果我是……就好了」之類的艷羨與妄想。
但是當一個傳說中了不得的人物真正的走到他們身邊,當蒙在傳說身上的那種神秘感消失無蹤之後,隨之而來卻是人們強烈的妒忌之心,于是這個時侯人們又總是會不知不覺的貶低那些原本被他們奉若神靈的人物。
所謂距離產生美,這大概也是一個佐證吧。總之在這個時候,大家滿心里想的是等著看蕭挺出丑,等著看到他這個所謂的牛人踫一鼻子灰!
祁宏功出去裝模作樣的巡視了兩條街便迫不及待的回到縣衙。而宋旭東下午則干脆就沒出去,這個時侯他興奮地連面子活兒都懶得弄了,干脆就拎了一個大瓦壺坐在六衙的屋檐下笑眯眯的喝茶,等著蕭挺抓人回來的消息。
他們這些老人當然不歡迎蕭挺來做縣尉。
在此之前據陳縣丞那里透漏出來的小道消息說,本來縣令大人已經擬了公文要上報京兆府,準備要命祁宏功暫時署理縣尉一職來著。祁大哥跟自己的關系那沒的說,由他來署理縣尉自然比上頭選派一個小白臉書生來騎在自己等一干兄弟頭上要好得多,盡管其實在此之前他還曾是蕭挺忠實的擁躉來著。
看到祁宏功走進來,他笑著站起來嘴角咧開,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之情。
「祁大哥,你就別晃悠了,這個當兒還怕什麼,那家伙居然真的去拿人了,哈哈,你就等著瞧好吧,遂平侯府豈是那麼好惹的!」
祁宏功勉強笑笑,他也覺得蕭挺這麼做近乎自取滅亡,換了自己是他肯定不會去做這種傻事,充其量想個辦法暫時推諉開,甚或連威帶嚇的把那遞狀紙的事主安撫下也就是了,但是那蕭挺卻居然就立刻帶著他的那個跟班一起去了永興坊遂平侯府了。
說起來還是年輕氣盛啊,如何能不壞事!
但是不知為何,他老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上午的時候自己也是接連兩次試探那蕭挺來著,但是每一次都被他輕輕松松的就給化解掉了,讓祁宏功覺得這人雖然年輕,但是心計卻綿密細致的緊,為何這一次反而沉不住氣一下子就被激起來了呢?
事情不到最後,這心便懸著不敢放下呀!
他笑著看看宋旭東,見門口處聞聲走出來的兩個牙兵也都是自己人,這才問道︰「那馬二那里的口供你可自己排算過了?萬一那蕭挺真的把人帶來了……不會出什麼問題吧?還有,那個馬二可靠不可靠?」
宋旭東聞言笑起來,要說這祁大哥哪里都好,就是太婆媽了,三十來歲的一條昂藏漢子,給人的感覺卻總好像是那縮在大帳里面搖羽毛扇的鬼軍師似的。
「我說祁大哥,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那馬二是個青皮,咱們看中他讓他幫著演出戲是給他面子,他還敢給咱們玩什麼虛的不成?除非他以後不想在長安城里呆了!」
祁宏功笑笑松了口氣,如此……就萬無一失了。
其實他也是絕對不相信蕭挺能把那遂平侯府家的二公子帶來的,別說帶來,只怕他連人家大門都進不去,但是怎麼說呢,有關蕭挺的故事在長安城里傳的神神乎乎的,從那些閑人們嘴里說出來,那蕭挺倒好象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似的,這世上簡直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人家連長孫世家都敢不屑一顧,何況一個小小的遂平侯乎?
他轉身對一個貼身的牙兵道︰「永興坊那邊有消息傳過來沒有?蕭縣尉是被拒之門外了還是怎麼著?」然後看看跟在身後的弟弟祁宏勛,又道︰「二弟,你去衙門正堂那里去侯著去,一有消息立刻過來通知我!」
「回稟祁校尉,至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不過想來也快了,那蕭縣尉是根本不可能進去遂平侯府的大門的,說不定過上一會兒,永興坊的兄弟就該抬著咱們的縣尉大人回來了!」
祁宏勛應聲點點頭正準備去前衙,聞言卻又不由得哈哈大笑,宋旭東等幾人也都紛紛大笑,只有他大哥祁宏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卻又催促他,「愣著干嘛,快去!」
「哎!」祁宏勛答應了一聲正要走開,卻突然听見外面有人喊,祁宏功微微皺眉轉身,這時已經有一個牙兵跑進門來,看見祁宏功宋旭東兩人都在,那家伙顧得不擦擦臉上的汗便兩步趕到面前雙手抱拳,「祁校尉,宋校尉,出大事了!」
祁宏功聞言心里一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來,他緊繃著臉問︰「你是從永興坊過來的麼?出什麼事了?看你慌里慌張的,慢慢說!」
那牙兵聞言低頭應是,卻又很快抬起頭來看著他,抬起左手往北邊一指,「那姓蕭的……呃,是縣尉大人,縣尉大人把遂平侯的二公子帶出府門來了!」
整個院子頓時靜得針落可聞。
祁宏功倏然瞪大了眼楮,宋旭東則一個箭步竄出來,一把勒住那牙兵的衣襟,「你他媽胡說什麼?那姓蕭的怎麼可能把人抓來?」
那牙兵幾乎被他提溜起來,一急之下不由更是滿頭大汗,「是真的宋校尉,是我們頭兒命卑職前來給兩位校尉報信的!」
宋旭東猶自不信,祁宏功突然伸手扳住他的肩膀示意他放開那牙兵,然後他看著那人的眼楮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是親眼看到縣尉大人已經帶著人出府往縣衙來了麼?」
「是!」那牙兵應聲答道,然後便看見祁宏功緊緊地皺起眉頭,似乎還是不太敢相信,于是便又添了一句,「千真萬確,那二公子看上去雖然很不情願,不過卻很老實!」
祁宏功突然吐出一口氣,面色陰沉得猶如冬日晦暗的天空,他轉身對已經呆住了的宋旭東祁宏勛道︰「旭東,二弟,走,咱們看看去!」
※※※
蕭挺帶著遂平侯家的二公子回到縣衙的時候,頓時看得正堂前的兩個門子呆住了,隨後,這消息如同一個時辰前他們對蕭挺的譏笑一樣風一般的傳遍了整個縣衙。
蕭挺把人帶到堂前,得到消息的縣令大人愣了半天之後卻並沒有急著升堂,他一邊命下面皂隸把那高月高二公子先款待起來,一邊命人把蕭挺叫到內堂來。
要說起來高月也算是出身名門了,遂平侯高家嘛,陳應量作為萬年縣的縣令在長安城里也呆了好幾年了,自然是不會不知道的,這高家祖上那可是當年從龍入長安的人物,先太宗皇帝時封了侯,後來雖然一直也沒有什麼大作為,但是畢竟有擎天保駕的老底子在,再加上現任遂平侯高老爺子是個火爆脾氣,所以等閑的可沒人願意去招惹他家,便是在一幫子長安城的老家士族面前,他們家也不輸什麼!
而高月身為高家的二公子,就更是個十成十的傲性子。他做事狠辣,膽子又大,再加上他父親最是護犢子,即便是出了什麼事也會站出來護著他,因此這些年他在長安城里可是頗有凶名,便是等閑的大家公子也都不敢惹他。
若是放在平常,莫說是小小的一個八品縣尉,便是自己,甚或是京兆府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兒,只怕那高二公子都懶得正眼兒去瞧,馬車撞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至于剛才那狀紙的事兒,他也只是本著民報官究的準則去做罷了。
但是誰能料到,這蕭挺卻居然真的把人給帶來了!
縣令大人陳應量覺得自己的腦子快不夠用了,心里砰砰地跳得厲害,看見蕭挺走進門來,他甚至顧不得揮退下人便趕忙站起來,走過去一把拉住蕭挺,那樣子看去親熱極了,倒好像兩人是多年的至交似的。
他臉上又是懷疑又是擔心,「這個……蕭縣尉,你是怎麼把高二公子給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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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靈魂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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