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挺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從南邊的明德門到永興坊自己的府邸這一路上,他的衣服已經三次被汗濕透。
只是遠遠地窺探便已經可以發現,長安南門明德門已有異動,顯然事情還真是被自己猜中,那長孫無忌已經按耐不住,要動手了!
值此生死關頭,怎由得人不五內俱焚!
如果單單只是自己這一條命倒還罷了,說實話穿越這事兒詭異著呢,自己到現在都沒搞明白,甚至還想過,會不會自己在這邊一死,就有回那邊去了?這種事兒沒人能說得清楚,所以,自己死,無妨。
但是母親大人……不能有事!
楊柳、茜桃……也不能有事!
還有太平,還有……晉陽?
如果自己一旦走錯了路,那麼失去的將不僅僅是自己這條莫名其妙的生命,還有她們的所有希冀。
「我……對太平、對楊柳都是承諾過的,堂堂七尺男兒,我不能失信!」
騎在馬上,蕭挺暗暗的在心里對自己說。
伴在身旁的老黑最初還鬧不清楚蕭挺這是怎麼了,他只是感覺到自從自己告訴了他,那刺客乃是公孫玉之後,尤其是他從公孫玉的棲月樓下來之後,整個人好像始終都是繃著的,到了剛才看到明德門那影影幢幢的兵馬調動,他心里才不由得一緊……畢竟是從軍中出來的,這樣的調動代表著什麼意思,他自然是比蕭挺還要明白,這種事情……想一想便令人心驚!
猶豫了一下,老黑側首看了落後了兩個馬身的獨孤鳳一眼,雙腿一夾,馬兒乖巧的突然快了一下,正好走到了與蕭挺並排的位置。
「少爺,您別擔心。實在不行了還有老黑呢,憑我單人獨劍,一定能把少爺您平安的送出長安去!」硬著街旁府邸門口氣死風燈昏黃的燈光,老黑憨厚的臉上滿是誠懇與擔心。
蕭挺聞言一愣,旋即卻又失笑,他用力地拍一拍老黑的肩膀,什麼話都沒說。突然哈哈一聲長笑,然後竟是在大街上縱馬奔馳起來。
時已二更,暑氣漸退,清涼的夜晚里一陣清越的馬蹄聲連沓響起,也不知擾了幾家鴛侶美事。
不過老黑這話。倒是頗有些醍醐的意思了!
可不是,縱是天塌下來又如何?左右大不了一個死字罷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男兒大丈夫,只要憑著自己的本心去做了最大的努力,死便死了,馬革裹尸。未嘗不是一種最好地歸宿!
怕個鳥來!
回到府中,他直接把韁繩甩給門子,便往府內走去,其時天色已過定更,不用想也知道,母親肯定已經用過晚飯了。十有**都已經睡下了。
果然路上踫見兩個丫鬟,都說老夫人已經歇下了,蕭挺點頭要走,青奴已經听到他回府的信兒,當下正自己打了燈籠尋了過來。
暈黃的燈光里似乎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覺得她步履輕動身子前行間,那肩膀竟是晃都不晃,整個身子宛若是平平飛過來的一般,唯有從那裙裾彀動錯落之間才能看出腰肢如弱柳當風一般地微微款擺。
蕭挺看得心里一熱,這時青奴已經走到近前,擺擺手命那兩個丫鬟自去了,卻是笑著對蕭挺道︰「少爺還沒用飯呢吧?婢子命廚上給您熱著呢,您是先沖個涼,還是先用飯?」
蕭挺一把將她擁進懷里。倒嚇了青奴一跳。手里的燈籠晃了幾晃,差一點就被她的手一哆嗦給丟在地上。
「還吃個什麼飯。洗個什麼澡!」
青奴聞言吃驚地仰頭看著他,身子被擁進他懷里的當兒,她已經敏感的覺察蕭挺身上的意態很是不對。
那似乎……是一種盎然戰意!
蕭挺的臥室里,明燭巨燒,獸香裊裊。
此時地蕭挺,已經十足的就是一只發了情的野獸,以至于一直都心存獻身之念青奴此時縮在他懷里看著他的眼楮,都忍不住有絲絲的害怕。
一腳把門踹開,蕭挺抱著青奴走進房里,甚至連門都不關,便直接把她扔到床上,然後便撲了上來。
裹紗,裙子,都被他一把一把扯爛。
一直都溫文爾雅的蕭挺,突然展現出了自己暴虐地一面。
他甚至已經懶得浪費時間去沖個澡,因此,撲鼻而來的是他的身上那濃重的汗腥味兒,蔥綠的抹胸被他輕易地推開,頓時她胸前那對白得晃眼的酥白乳瓜便跳了出來。
白女敕、腴美、堅挺,碩大、蓬圓。
處子的體香頓時充溢鼻端。
蕭挺伸手攫了一把,然後又退下床去,自顧自的開始月兌衣服。
青奴一臉的惶急,下意識的蜷起了腿兒。
這樣的日子,她似乎等了許久,但是看到眼前蕭挺眼中燃燒著的那濃重的**之後,尤其是在敏銳地感覺到,那敏銳地**並不是因自己而生的時候,青奴不由得心生恐懼。
「他似乎……只是想發泄?」
青奴以手撐床膝行至床邊,溫柔地伸出小手,「少爺,婢子伺候您更衣吧!」不管為何,蕭挺要她,她還能拒絕嗎?
但是在這一刻,蕭挺卻突然愣住。
其實剛才突然而來地**與暴虐,只是因為他不想給自己這一次的人生留下一個處男的遺憾而已。
但是現在,看到青奴臉上掩飾都掩飾不住的吃驚,他心中的**卻突然一下子冷卻下來。
今晚我要了她的身子,但是如果明天我真的死了。以後的她……該怎麼辦?
他慢慢握住青奴地小手,拉到嘴邊親了一下,然後久久地看著她,淡淡地道︰「對不起!」
青奴聞言小嘴兒不由張開,吃驚地看著他。
蕭挺笑笑,伸手撫上她女敕滑的臉蛋兒,語氣輕柔。「別害怕,明天晚上,少爺一定要了你!」
說完了他松開青奴,在她吃驚的目光里三兩下把自己身上收拾整齊,重新扎上腰帶。又緊了緊,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時當四更,夜正深沉,但是大明宮前,已經陸續有車馬轎乘停下,而在通往大明宮的各條道路上,也有許多的轎乘正在陸續趕來。
這個時侯。離上朝已經沒有多大會兒了!
許敬宗坐在轎子里閉著眼楮,身子隨著轎子的晃動而微微晃動,似乎正在打盹,但是他的兩只拳頭,卻都是緊緊地握著地,而拳頭松開的當兒則可以看見。那手掌上亮津津的,全是汗水。
官兒當到他這個份上,不說門生三千吧,至少身後也已經掛連著幾十幾百個大大小小的官員的前程了,所謂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絕非說書人杜撰地東西,如果他倒下去,那麼隨之將被奪官罷爵的不知道會有多少,所以,有些東西即便他並沒有去特別的留意,消息卻依然是靈通非常的。
一夜之間長安九門被封鎖的消息,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甚至于以他的心機,以他對朝局的觀察,早就已經推斷出這突然出手地人是什麼人。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而最讓人難受的是。面對這種情況他才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無計可施!
雖然自己也是三朝元老了。現如今更是朝堂上與褚遂良比肩而立的一人之下,但是在面對那個人的時候,在面對他積數十年之功在朝堂上在軍中樹立起地巨大威信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他也突然明白,自己以前矜矜自得的所謂權勢,所謂地位,在刀和劍,在武力的面前,原來是那麼地不值一提!
現在他唯一能夠寄予希望的,就是皇後娘娘手里的棋子並不只有自己,否則的話,說不定這就是自己最後一次上朝啦!
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這個道理,在皇後娘娘和自己之間,同樣適用!
這時轎子緩緩地停下,前馬似乎感覺到了大明宮前廣場上的氣氛有些不對,湊到轎前說話時的聲音不由得有些微微發顫,「老爺,咱們到了!」
「唔……」許敬宗答應一聲睜開眼楮,松開緊握了一路的拳頭,掏出手帕來擦了擦,然後又微不可查地嘆息了一聲,這才沉聲道︰「好!」
轎門被撩開,許敬宗端著袍帶下來,卻見已經有好些個滿面惶急之色的官員趨步前來,許敬宗冷眼看著他們臉上那慘白的顏色,不由得心中冷哼
「膽小如鼠,能成什麼大事!」
這個時侯,東方已經隱隱地露出了魚肚白。
「許大人,不好了,卑職听說……」
許敬宗一擺手,「汝乃堂堂國之大臣,道听途說之事,也要拿到本官面前議論一番不成?縱是那些言官們手里地藍本子饒得了你,本官卻也不肯饒你!」
一句話堵得幾個張口欲言的人閉上了嘴,許敬宗冷哼一聲,轉首看向站在***外面地一位五品小官,「狄大人,宮里……可有什麼消息出來沒有?」
那姓狄的官員抬手至胸,面色沉穩非常,聲音亦是平穩非常,「回稟許大人,宮內宮外。皆無消息!」
許敬宗看得不由眼前一亮,忍不住微微點頭,所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者,不過如此罷了,這狄仁杰,倒真不愧是皇後娘娘親自揀選的人才。
問完了這句話,許敬宗便吝嗇得再也不肯多發一言了。當先往大明宮門口走去,一路上三三兩兩的大臣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看見許敬宗走過來,有不少人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來向他問好,卻也有不少平日里在他面前還算謙恭的大臣們。則干脆就是冷哼一聲轉過頭去裝作沒看見他。
許敬宗心中冷笑,不由得停下步子,回頭看看自己身後,除了那狄仁杰似乎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鎮定非常,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低下頭去滿月復愁緒,許敬宗冷哼一聲,目光突然轉向一位剛才故意扭過頭去裝作看不見自己地大臣。
「史大人。本官有一言奉勸,不知當講不當講?」他笑道。
那被他叫住的刑部侍郎史建聞言不由尷尬地轉過頭來,臉上似乎是很想擠出一絲笑容來,但是不知為何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這時許敬宗不等他開口說話便已經笑著說道︰「所謂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史大人。依本官看來,既然要做那牆頭草嘛,那就要有作為牆頭草的自覺,只要事情還不到水落石出的最後那一刻,就不要提前的擺出一張臭臉來。因為現在,還瞧不出將來風向如何呢,你說是不是?」
史建聞言愣住,臉上醬紫一片,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時許敬宗又笑笑,「說起來,做一顆好的牆頭草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那也得要腦子呀!」
說完了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身後傳來史建地牙齒相撞聲。他忍了幾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大聲喝道︰「雉雞司晨已是朝廷之恥。汝等多年來逆天而動更是罪不容恕,今日已是死期至矣!吾在此試看爾等還能猖狂得幾時!」
許敬宗聞言身子一頓,眼楮微微眯起,目光中說不出是狠厲還是恐懼,他猶豫了一下,卻並沒有理他,而是繼續向前走去。
跟在他身後的眾多官員見狀一愣,也都快步跟了上去。
這時突聞大明宮正門處磬聲響起,三個面皮白淨的小太監一起大聲喊道︰「奉皇後娘娘諭旨,今日早朝暫停,諸官請回,有事明日早朝一並奏上!」
此聲一出,剛才大臣們三五成群嗡嗡的議論聲頓時全都停下,大明宮前頓時為之一靜,就連許敬宗聞言也不由得停下腳步。
才過得片刻,也不知聲音從何而起,就听見有一個聲音大聲喊道︰「吾等要面見我皇萬歲!」
「吾等要面見我皇萬歲!」
此言一出,頓時有許多人隨聲附和,頓時聲浪便大了起來,許敬宗的身子微微地顫抖了一下,卻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時,那三個小太監顯然是被群情激奮的大臣們嚇壞了,當下不由得面面相覷,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大臣們喊了好大一會子,卻並沒有人出面答應,許敬宗似乎是微微的松了口氣,但就在這時,卻突然听到一陣清脆而整齊的馬蹄聲。
許敬宗的心不由猛地一跳,他倏然轉過身來,卻見薄亮的晨色中正有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士踏露而來,正在齊聲大喊地官員們聞聲也停下來轉身向聲音來處看去,待得馬隊走進,許敬宗的目光倏然冷厲起來。
那當先一人身著一品武尉官服,卻是駙馬都尉長孫沖!
「他們果然要……兵諫!」許敬宗忍不住喃喃道。
這個時侯,已近欲曙的天色好像是突然暗了一暗,便連東天那抹魚肚白也一下子晦暗了起來,所有人的面孔好像都逐漸變得模糊了。而許敬宗再也做不出剛才那副輕松無畏的表情,他的手又下意識地緊握成拳。
四更二刻,萬年縣縣衙的前面,三百牙兵陣列謹嚴,雖然比不得訓練有素的左翊衛,卻也頗有些森整氣象。
如果走近的話,卻能听到大家都正在竊竊私語。
「听說了沒有,好像是出了大事兒啦!」
「大事兒?再大的事兒還能比得過那突厥王子被刺?」
「噓……你知道個屁,听說是……」那個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卻又馬上換來了一聲高嗓門,「啊?那還了得!反了他們啦!」
「噓……你詐唬個屁!蕭大人這回把咱們半夜地拉出去,叫我看指不定是想勤王呢!」
「勤、勤王?」另一個聲音也突然地矮了下去,「咱們這幫子牙兵……勤王?」
「這不是扯淡嘛!」
蕭挺帶著老黑與祁宏功走到衙前,宋旭東看見他們,忍不住迎上來,他一臉擔心地樣子張嘴剛想說話。卻見蕭挺突然一抬手,頓時便愣在了那里。
在牙兵們停下說話的側首注目中,蕭挺緩緩地向陣列前走去,他的步伐前所未有的緩慢而堅定,目光冷厲地審視著自己手下這三百牙兵。
一個多時辰里面。三百牙兵已經全部都被召集起來,包括祁宏功那個臉頰上猶自帶著一些淤腫的弟弟祁宏勛。
晨風輕滌,宛若情人溫柔的手臂,但是這一刻,所有人的臉上都不由開始緊緊地繃了起來,沒有人留意到這風中似乎有一絲馬蹄動地而來地鼓蕩聲,所有人地目光都停留在自己地上司蕭挺的臉上。
蕭挺一身青衣冠帶。昂然按劍在三百人前站定。
「我知道如果還有其他地好路子,你們當中沒有人願意來做牙兵,不是為了別地,就因為你們拿最低的餉,干最累的活兒,而且還要被人家戳脊梁骨!」
說到這里。他微微的頓了一下,背著手,雙腿自然分開,眼楮從每個人臉上掃過,目光冷厲的打量著他們。
幾乎每個人都給他看得寒毛聳立!
在這一刻。三百人粗重的呼吸就是陪襯。
「但是你們應該知道,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憑空得來的,男兒大丈夫,想要地東西得拿命去搏!」
「今天跟著我走的人,可能會再也回不來了,但是我保證,只要你能活下來,你就至少是一個七品的官老爺!」
所有人目瞪口呆又都是忍不住的心里一跳!
「有膽子。也願意跟著你們的大人我。用命去搏一場潑天富貴的,給我站出來!」
現場靜得針落可聞。每個人地呼吸卻又都倏然粗重了幾分。
七品官老爺……潑天的大富貴……
現如今以蕭挺在牙兵中的威望,以及他身後那些隱隱約約而又令人望而生畏的復雜背景,他這個承諾自然可信。
但是……要用命去搏……
祁宏功目光炯炯地看著蕭挺,心里卻是忍不住微微搖頭,忍不住在心里問,「會有幾個傻小子願意上當?」
沉默片刻,現場鴉雀無聲,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好大一會兒,卻又似乎只有片刻,就連蕭挺的話還猶自在耳邊回蕩。
這個時侯,祁宏勛突然邁步站了出來,他哥哥祁宏功不由看得眼楮倏然瞪大,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呵斥一聲,但是卻又不知為何,他最終還是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什麼都沒說。
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會有第二個,沒過多大會兒,衙前已經站了足有百多漢子,到了最後,就連宋旭東,也是一臉凝重地向前邁了幾步,到牙兵隊伍中穩穩地站定了。
祁宏功看得目瞪口呆,「還真有人上當?而且……還有那麼多!」這時,蕭挺大聲地吼道︰「宋旭東,清點人數,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