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清洗
這一聲「舉報」聲音雖然不大，但落在貌成喜等人耳朵里卻重如驚雷。
唐宋說了，只要被舉報而且證據確鑿的話，那只要是軍官都會被開除軍職，就等于說要把他們一捋到底。一輩子都在掌權，雖然這權力也不是多大，但要是一朝突然沒了，又如何能接受得了？
唐宋听到這話，心下暗自一喜，心道這一番洗腦還是有作用的，只要有了開頭，那接下來的發展趨勢只怕誰也擋不住了。一轉頭，卻見貌成喜等人的面色相當陰暗，心中微微一曬，暗道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要是放在半小時前的話，他們絕對不會因為這聲舉報而變色的，因為那時候他們連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哪里還可能去擔心職務問題，而現在，命似乎能保住了，要求也就水漲船高啊，居然還想軍職的主意。呵，要是還讓他們心想事成的話，那他唐宋今天下午來是干嘛的？就是為了演場戲，嚇唬他們一下？
唐宋將注意力集中到隊伍中間的舉報者身上，點頭道︰
「那你要舉報誰？犯下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又有什麼樣的證據？」
「嗯，唐司令，我要舉報**旅的薩博上校。他利用軍權士兵，將我家祖傳三代的傳家之寶強搶過去了，那是一塊帝王綠的翡翠獅子，個頭足有拳頭大小。至于證據，我身邊這幾個戰友都知道，而且我老家附近的人也都知道這回事，還曾親見過薩博上校的樣子，司令要是不信的話，盡可以查證，我以人頭擔保……」
貌成喜等人松了口氣的同時，唐宋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心道這是拋磚引玉還是試探他來著？呵，別看這些老兵油子別的本事沒有，但陰險狡詐還是有一套的，此舉不但可以試探他唐某人現在到底是不是撢邦的老大，敢不敢跟德欽的佷子對著干，試探他唐某人說話到底算不算數，這剛剛頒布的法律到底堅挺不堅挺。另外在要回自己傳家寶的同時，還可以避開當面舉報自己長官的大忌。細數起來簡直一舉四得，一箭四雕，果然深得老兵油子的一套，只可惜，再怎麼油對他唐宋來說也沒用。
淡淡一笑，唐宋說道︰
「原來是這樣……嗯，我先前已經說了，無論自首贖罪還是舉報犯罪，一般情況下都是由剛在兩大司令部設立的廉政公署來辦理的。不過今天情況特殊，一是那兩個廉政公署現在未必能忙得過來；二來，我既然來給大家詳細講解過條例，那現場受理一下，也是理所當然。呵，老實說起來，我這樣做已經有些越權了。法律就是法律，規定哪一部門受理就應該是哪一部門受理，沒有半點討價還價的余地，所以呢，以後站在這里的諸位有誰有證據想舉報的，又或是犯了錯誤想自首的，還是親自到廉政公署為妥……」
听唐宋夸夸其談了半天，卻對那樁眾目睽睽的舉報避而不談，下面士兵剛剛鼓起來的勇氣頓時泄去大半，而貌成喜等人更是將壓在心口的那塊大石給放了下來。正在此時，卻听唐宋笑了笑道︰
「好了，既然這些以後應該注意的事項已經交代清楚了，那我就談談這第一樁舉報案。嗯，很可惜的是，要先通報大家一則不幸的消息，今天上午，**旅旅長薩博上校因為意外已經死亡……」
下面頓時嗡嗡起來，便是貌成喜以及幾個中校也滿臉的不信，那薩博昨天還到駐地來過，看著好好的不知多健康的一個人，怎麼今天就死了呢？
當貌成喜抬頭看向唐宋，想求證這個消息到底是真是假還是忽悠的時候，正好瞅見唐宋滿含深意的眼神，成喜頓時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心道瞧這眼神，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內情而不好在大庭廣眾說出來？呃，該不會就是這家伙親自下手殺死的吧？要不然怎麼會用這種眼神看他？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怎麼也遏制不下去，便從各方面推斷起來︰德欽不可能老實交權，老吳也不可能老實認輸，這小子之所以能上位，免不了一番龍爭虎斗，死幾個人更是尋常事。那薩博非但是德欽的佷子，還是他的鐵桿，擁有掌控整個東枝山的軍隊，想上位的話，這個人一定是要擺平的，那個**旅也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只要薩博一死，這些就全沒了問題，而且殺雞儆猴不說，還能進一步打擊德欽的威信信心，想想看，接班人都沒了，便是再有權，幾年一過，又有什麼意思？
貌成喜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再看唐宋的眼神已經充滿敬畏，心里更是噤若寒蟬，心道那薩博是什麼人物，這家伙也毫無忌諱的說殺就殺了，他貌成喜要是不識相的話，那不是拿手電進廁所——找死麼？
此念一生，貌成喜其他所有的心思頓時都收了起來，變得低眉順目起來，而行為上更是小心翼翼地捅了捅身邊幾位中校說道︰
「我看你們還是趕緊跟唐司令自首吧，萬一等到被舉報，面子上不好看不說，那後果你們也承受不了。」
「這樣……那個，旅長，那你自首沒？嘿，我們一直都跟你走的。」
非要在他的傷口撒把鹽？貌成喜皺眉反問︰
「你說呢？」
「呃，知道了。」
小心謹慎地再看唐宋時，卻見他目無表情地看了過來，毛誠信心里頓時又打起鼓來︰是怨他提醒幾位同僚？還是說因為別的什麼東西有意見了？唔，該不是這位司令想抓幾個典型跟處理薩博一樣處理他們吧？看來自己還真是壞了司令的大事，不過，多少年在一起的副手，總不能就這麼看著他們死吧？
貌成喜心中嘆了口氣，又對副手道︰
「自首的事情就你們幾個知道，其他的就算了。」總還是要留幾個給司令大人祭旗的，他現在自身都難保，說不得就只能舍棄他們了。
于是，又有幾個中校少校在那便小聲念叨著自首。而此時，唐宋皺著眉頭，雙手一動，將下面那些嗡嗡聲全都壓了下去︰
「好了各位，靜一靜，那薩博雖然死了，不過這位士兵既然舉報到了我這兒，事實還是要查清楚的，只要事情清楚，證據確鑿，廉政公署一定會從薩博的遺物中找出那塊帝王綠翡翠獅子。如果實在找不到，也會從薩博的遺產中按照對等市場價格補償給這位戰士，大家以為這樣處理如何？」
找不到還能補償？要知道，那可是拳頭大小的帝王綠翡翠獅子，可值不少錢的。那軍政府所謂的舉報獎金跟這一比，簡直九牛一毛都不值。下面頓時響起漫天掌聲，那舉報的戰士更是激動的滿臉通紅，那東西真要拿回來，還需要辛辛苦苦當兵嗎？只要賣了，就能找個好老婆做個幸福的富家翁。要知道，他最初窮困潦倒，正準備將這件傳家寶兌換出去好生活呢，結果東西就被薩博給搶了，然後，身無分文活都快活不下去的他就只能來當兵了。還好當兵沒當到薩博手下去，否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整死，然後這案子就沒了苦主……還以為這件事已經怨沉大海，還以為再見不到那東西呢，想不到還有沉冤得雪的一天，雖然只是一則消息，只是一個承諾，但也足夠他欣慰了。他相信，那位年輕的大人物絕對不會貪圖他那一點錢財，絕對不會說話不算數的，嗯，就算找不到東西，有補償也行呢，反正自己拿到手，不也是想賣出去換錢嗎？
相比于那戰士興奮到幸福的表情，唐宋心里卻是一嘆，剛剛那個承諾似乎壞事了。可以想象，作為正常的軍政府官員，根本不可能積累龐大的財富，如果薩博有龐大家產的話，那些錢財肯定都是動用各種不正當的手段巧取豪奪的，而今天自己開了個頭，說下用家產補償的話，那以後所有的舉報者肯定會向這戰士看齊，都要補償。這補償來補償去，又能留下什麼呢？唉，還想著抄幾個貪官，好充實一下軍政府腰包的，這個希望怕是要落空了。嗯，還好的是自己沒亂許諾用政府的錢財來補償他們，要不然自己虧空死也補不起。再說了，估計那些受害者也沒這樣的奢望，總不能讓他這個新老大為那些陳年舊事買單吧？
唔，回去還是要跟德欽好好談談啊，撢邦軍政府的家底絕對不只是這一個個的兵蛋子。一個政府，不論是民主的還是獨裁的，想要運轉好，都要涉及到各個方面，涉及到軍隊，財政，軍務，政務，商業，司法，礦業，林業，交通，農林漁牧等等眾多部門，現在唐宋才不過跟其中軍隊一個部門打了點交道，真想把撢邦玩轉了，那還差得遠。遠的不說，要是財政這一塊拿不到手，弄不到錢，估計下個月就要面臨軍隊大造反的局面了，他唐宋總不能拿自己的私房錢來養活軍隊吧？便是想養，也只能是一兩個月臨時救急的事情，時間一長，再多的家產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更何況，他目前的現金也沒多少，全都變成一個個實體產業了。
這樣一想，唐宋忽然感覺自己一個人來接管撢邦軍政府實在有些兒戲了，而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如兒戲一般。正常來說，想要接管一個部門，首先一個就是帶領大量人手將各種文件資料進行封存，然後慢慢整理接手再進行運轉，就算國際上的商業接管也是如此，總不能說將董事長總經理趕走，人往公司里一坐就說明這公司是他的了，那樣被人當成傻瓜還差不多……接手一個公司尚且如此，便可以想象接管一個政府需要多少人手，需要封存多少資料了，而他卻傻乎乎的一個人來了，一個人就想干下如此龐大的活計。嘿，真要將那些資料一一封存，並且轉化成自己腦海中的資料的話，只怕他一年都別想離開撢邦了。這還是借助他過目不忘的本事，否則還需要幾年……
不過還好的是，因為這是軍政府，行使各項職能的政府部門全都設在司令部里，那些負責人也都由軍官充當，所以雖然沒有封存那些資料，但暫時來說還沒人敢動，更沒人敢轉移或是損毀，因此過會兒回去封存一下，讓專人看守起來，也不算誤事。誰讓唐宋的耳朵如此之好，一直監視著東枝山的所有動靜呢。
只是，也不是所有部門都在山上，畢竟有些部門還是要跟普通人打交道的，比如商業礦業農林漁牧等部門，而且東枝山司令部就那麼大，也容不下那麼多的職能部門，所以，還是有好些機關設在山下的司令部里。先前在東枝山的時候，唐宋的耳朵還能照看到東枝城司令部的動靜，但現在就不行了。當然了，他出來才一會兒時間，還有好多人不知道他的動靜，便是知道，大概也不敢跟山下通電話，現在這個時刻，誰能不害怕他的耳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估計也沒誰敢去通風報信，否則，那貌成喜也不至于不知道薩博的死訊，可不正因為他的威懾，所以才沒人敢在山上跟外面聯絡的嗎？因此，雖然他不在，但估計山下的損失也不大，或許說應該沒什麼損失，只要自己抓緊些，等回到山上，那就什麼都不擔心了……
只不過，如何將這些資料運用起來，在沒有人手的情況下，還真是個難題，看來，還是需要懷柔政策啊，那些高級軍官還是不能一竿子全部打死啊，至少，得等過了這個交接期才行。
想著間，下面又有人舉報了，不過被舉報的對象依舊還是外部門單位領導，還是沒有一個他們的上司。看來，就算自己說得天花亂桌，他們該有的顧忌還是一點也少不了啊，也是，誰讓貌成喜他們都在邊上站著呢……
將那個舉報者的問題解決後，唐宋便道︰
「我看大家想要舉報的問題遠不止這麼多，或許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無法說出口，嗯，這樣吧，你們也知道我的耳朵好，要是有什麼問題，大可以在下面小聲私語，哪怕就是你身邊戰友無法听見的超低音，都不用擔心我听不清楚。而且就算我听清楚後，也不會當面點名道姓，這樣大家應該不會還有什麼顧忌吧？不過，因為你們人實在太多，我一個人也就兩只耳朵，實在有些忙不過來，所以，你們私語的時候，盡管多重復幾遍，相信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什麼疏漏了。」
唐宋話音剛落，下面的嗡嗡聲頓時就多了起來。身邊人都听不見的私語，而且不會點名道姓，那還擔心什麼？趕緊重復念咒語吧，多念幾遍，總會被上面那個大人物听見的，總能解決自己藏在心中多年郁悶的。
如此，唐宋的耳朵就跟雷達一樣動了起來，從隊伍的前排往後覆蓋下去。還是一排排來，這樣才不會有疏漏。
可真是一個絕戶計啊，貌成喜等人一直陰沉的臉龐更加陰沉了，好在他們剛剛已經自首了，無論怎樣這條命倒是保住了，所以倒不是那麼發愁。而站在隊伍里面以及兩邊的一些低級軍官就郁悶了，尤其是曾經干下某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還被抓了把柄的，今天這個舉報就等于是他們的批斗會啊，想來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一想到那薩博都無緣無故因為意外死亡了，他們的小命又算得了什麼？這麼一想，某些曾經作威作福的家伙兩條腿都顫抖了。
也有機靈一點的小軍官立刻像士兵一樣低語起來，不過他們不是舉報誰，而是在低聲向唐宋自首。只可惜，他們這些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唐宋又怎會給他們面子，所以全當沒听見，根本理都不理。正愁今天沒人讓他祭旗呢，要是不樹立一兩個典型，不見點血，又怎能確立律法的威嚴，以後又有誰會將這法律當回事？當然了，唐宋也不會無緣無故發威的，總要他們犯下的事情夠得上死刑才行。對于這點，唐宋一點也不擔心，所謂亂世用重典，緬甸的死刑實在太多了，他們這些平日作威作福的家伙要是不犯點死罪，那都對不起他們的軍餃。
半晌，下面的嗡嗡聲越來越低，而唐宋的臉色則越來越冷，越來越森嚴。
當聲音漸漸消失時，唐宋忽然擺擺手說道︰
「好了，大家不要再說了，該了解的我都知道了。下面就請大家拭目以待，看我的處置公道不公道，有沒有什麼疏漏的地方，要是有的話，大家記得提醒我。」
兩千多人的隊伍鴉雀無聲，每個人的神情都是一臉嚴肅，就等唐宋說話，看到底能不能讓他們滿意。
瞥了一眼低眉順目像乖孩子一樣等待發落的貌成喜，唐宋森然說道︰
「成喜上校可真是當的好旅長啊，你知不知道，你的治下，從排長開始數起，一直到你們的中校團長，甚至包括你自己在內，就沒一個讓士兵滿意的，就沒一個沒戰士舉報的。嘿，還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部隊，今天我唐某人算是見識了。」
貌成喜囁囁地想說話，心道不光是我們部隊，就算你到撢邦任何一個部隊，用這樣的法子進行舉報的話，大概也每一個清白的。不過抬頭一看唐宋那表情，話到嘴邊又咽下了，這當頭，還是老實點，接受批評的好。
唐宋一擺手︰
「好了，一共六個中校團長團參謀長，十八個少校上尉營長以及營參謀長，五十四個上尉中尉連長以及連參謀，八十一個排長，都給我站到前面來吧，讓大家好好看看，好好認識一下你們到底長的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