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無相靈山有相僧之第六話
第六話、道長佛消心不甘
黃裳高踞馬上,盯著大路中心攔阻儀仗的蒙面大漢,眉頭輕皺,帶著一絲不解問道,「你為何要劫奪皇上此批貢品?」
蒙面大漢仰天大笑,看著傻子一般對黃裳問道,「兄弟們手頭窮,不好意思搶百姓,當然是拿皇帝老兒開刀!你這呆官,問得真是傻話。」
黃裳大怒,哼聲道,「亂臣賊子,劫奪皇上貢物,給本官拿下!」
我落下雲頭,藏身山間,嘆息不已,黃裳和那蒙面漢子都是誤會了。黃裳的意思應該是問道藏經書何必來搶,勸對方收手,一片好心。可是蒙面漢子卻以為這批貢物是金銀財寶,口出不遜,惹惱了黃裳。要是旁人我也不擔心,可是那蒙面漢子分明是方臘!
細查山上埋伏的幾十個黑衣人,都是氣息悠長的武林高手,曲師兄一身黑袍,最酷地站在一株巨竹頂端,用障眼法掩去身形。剩下的人,個個緊握兵器,隨時都準備動手。其中一個女子唯一穿著白衣,白紗蒙面,露出一對水靈靈的大眼楮,雙手放在身子旁,竟然拈著幾十根細細的銀針,瞄準黃裳身後的衛士。這些高手不用問也知道,都是明教的。他們為什麼要來劫奪一批不值錢的經書?難道是情報錯誤?這不太可能吧。
「難道黃裳押送什麼寶貝上京?」我心里嘀咕道。眼看黃裳怒氣難壓,就要命人拿下方臘,可是一旦動手,這區區一千官軍怎麼是幾十個武林絕頂高手的對手?黃裳出手也必然落敗,我救他還是不救?如果救,也許錯過此機會,他再機緣悟透《九陰真經》,可是不救,他若是死在方臘手下,豈不是可惜?我處在兩難處境之中,底下衛士和方臘已經動手。
幾十個衛士手挺長矛沖向方臘,方臘大笑一聲,喝道,「動手!」山上的人馬齊聲躍起,白衣女子一聲輕笑,手里銀針射出,奇準無比刺中每個衛士的肩窩,衛士盡數痛哼,手里長矛落地。方臘無意傷人,雙腳橫掃,地上黃土飛起,一道黃龍擺尾般抽中衛士們的胸口,眾人盡數暈倒。
黃裳此時方才動容,沒有想到來劫奪貢品的竟然是如此高手。我嘆息一聲,果然和書里寫得一樣,黃裳武功奇高,卻無絲毫江湖經驗。
白衣女子的武功在眾人中似乎僅此于方臘,如白蝶飄舞,所到之處黃裳手下衛士紛紛栽倒。有黑衣人叫好道,「右使好功夫!」
白衣女子嬌嗔道,「好個多嘴的東西,泄露了咱們身份,小心叫大哥撕了你的嘴!」十個手持長矛的衛士挺矛刺向她,白衣女子飛身躍起,水袖揮出,兩條丈長的白練成圈繞動,十柄長矛紛紛矛頭折斷,衛士手心出血,呼痛放手。白衣女子雙足凌空下踢,十個衛士幾乎同時胸口中腳,飛跌落地不起。
「好本領——」黃裳沉聲喝了一聲彩,雙目精光四射,「黃某來領教姑娘的高招!」言罷,黃裳的身子猛然消失在馬上,下一個瞬間已經來到白衣女子身後,單掌劈向她的腰眼。
白衣女子嚇得花容失色,何時見過如此詭異的輕功,右臂揮舞,水袖長蛇般反噬向黃裳太陽穴,來了一招同歸于盡的自救招數。左臂白練揮出,纏繞山邊粗竹之上,想借力飛離黃裳身邊。
黃裳身子如同柳絮一般,輕飄飄避過白衣女子的白練刺穴,單掌劈在白練之上,此時白衣女子的左手白練才纏住竹身,輕輕一帶,飄落三丈開外。可是剛落地,臉色劇變,捂著胸口似乎受了暗傷。方臘關心問道,「薛家妹子,傷可要緊?」
白衣女子口角鮮血滴落,搖頭道,「好霸道的掌力,借著三尺白練居然可以隔物傳功傷我,小女子佩服!閣下也接我一招——」白衣女子對黃裳語氣冰冷叫戰,黃裳臉色木然,盯著白衣女子和方臘,喝道,「眾衛士听令,劫奪貢品者,格殺無論。」身子一動,黃裳再次消失,身形閃到白衣女子左近,右手成爪,帶著一道勁風狠狠抓向白衣女子頭頂!
「九陰白骨爪!酷啊——」我心里大叫一聲。黃裳手爪擊落,白衣女子飄然退後,雙白練纏繞向黃裳,逼得黃裳無法追擊。黃裳不顧白練水袖的阻擊,雙手一撥,就要繼續追擊,可是白衣女子露出一個殘忍笑容,雙手飛揚,一道銀色的匹練從她指尖飛出,銀龍般飛向黃裳。竟然是銀針暴射形成一道針雨!能將暗器練到如此境界,可以算是絕頂暗器高手了。
黃裳吐氣開聲,身上紅袍隱隱流動一層真氣,雙袖揮動,流雲飛袖扇出,銀練被生生打歪,黃裳身子月兌落一般急轉鑽進白衣女子雙臂白練的防護***內,單掌輕輕貼在白衣女子胸口一按,輕飄飄反向落地,不再理會她,緊緊盯著方臘,準備出手。白衣女子踉蹌後退到方臘身邊,口中鮮血噴出,染紅白紗巾,低聲道,「教主,薛鶯無能,教主珍重。」脖子一歪,白衣女子薛鶯竟然氣息斷絕,死在當場。
我倒抽一口涼氣,「摧心掌!這黃裳大師,出手也太狠了。」如此一來,黃裳和明教的仇可算是結下了。那女子可能是光明右使,教中職位高得很,這下黃裳可捅了大馬蜂窩。方臘目眥欲裂,狂怒咆哮道,「好狗官,對女子也下如此重手?某家要你的命給薛鶯償命!」方臘的叫聲如平地驚雷,顯然是動了真怒,剛才黃裳出手太快,根本無暇援救,白衣女子之死,太出乎意外了。
黃裳冷冷看著方臘,緩緩說道,「亂臣賊子,格殺勿論!」
我慘叫一聲,雙方世界觀不同,這矛盾是無法調和了。方臘沖上前一章印向黃裳胸口,黃裳也是一掌拍向方臘,另手成爪狠狠插落方臘頭頂。眼看方臘頭頂要多出五個血洞,他身子旋轉,單掌在黃裳手腕上一撥,九陰白骨爪猛然反噬向黃裳自己的咽喉。黃裳大驚,身子一軟,化成無骨模樣,纏繞方臘身體而過,躲過方臘的必殺一掌。黃裳的雙掌電光火石之間在方臘後背一按,我大急就要援救,生怕方臘也死在黃裳手下。方臘大哥神色也是驚慌之極,身子輕扭,雙臂抖動,乾坤大挪移運到極致,將黃裳的掌力移轉到自己所穿的大氅外衣上,黑衣碎片偏偏飛舞,方臘精赤上身面對黃裳,二人都是生死一線躲過對方殺招,均是對對方忌憚不已。
我不能再任由雙方斗下去,可是此時出去,我該幫誰呢?無奈之下,我聚集地靈之氣,突破十里範圍,陣陣暴雨降下,目不見三尺之外。我心里祈禱,黃裳啊黃裳,少殺幾個人吧。還有方臘大哥,快撤吧!
大雨降下,黃裳卻喜色露出,我心里一驚,叫道,「壞了!」黃裳身化一道紅雲,閃電一樣穿行在雨幕中,我的目力遠勝常人,幾乎是仙人修為,都只能勉強看清他的動作。明教的高手個個捂著身子倒下,黃裳雙爪沾滿鮮血,冷冷繞場一周,幾乎盡數擊傷明教的高手。曲師兄再難以觀戰下去,雙掌一錯,無邊木靈之氣被他引起,罩在天空中,大雨被生生截斷,曲師兄抽出紫薇軟劍,對方臘叫道,「大哥,今日事不可成,掩護兄弟們速退,我來墊後。」
方臘英雄人物,拿得起放得下,狠狠看了黃裳一眼,怒道,「狗官,今日且放過你,下次定然為薛鶯報仇!」眾多明教高手受傷頗重,相互攙扶撤走,黃裳冷冷看著曲師兄,斥道,「賊子,大膽劫奪皇上貢品,死有余辜。給本官留下!」一掌印向曲師兄胸膛,曲師兄搖身避開,背靠粗竹,木遁消失。無數竹片利箭一樣從竹林里射出,黃裳流雲鐵袖擋開,可是曲師兄已經遠去消失不見。
我長長松一口氣,看來今日總算太平了。就在黃裳松一口氣的剎那,竹林里跳出一個光頭的黑衣人,一掌擊落黃裳背上,打得他向官道邊山崖下落去。黃裳身子在半空回掌在黑衣人胸口印了一記,打得對方也是鮮血狂噴。我顧不得驚訝這個黑衣人是誰,急忙飛起接住黃裳,他已然暈去。帶著黃裳飛回山上,發現那黑衣人已經朝方臘等人離去相反的方向逃走。難道他不是方臘大哥的手下?
我好奇心起,駕雲背起黃裳追他一路下去。黃裳武功已經進入先天大成境界,體內真氣源源不斷流轉,才能讓我帶他騰雲。可是如此,一樣累得我氣喘吁吁。那黑衣人繞過山去,竟然撕去面紗,從一處隱秘所在找出袈裟、僧衣穿好,手持錫杖大步向杭州城走去。
是個和尚?怎麼回事兒?跟著他一直走進靈隱寺,我才飛回保合堂,這件事情越來越蹊蹺了。方臘搶奪經書在前,和尚擊傷黃裳在後,如果不是我相救,此時黃裳已經是死人了吧?那和尚一身武功不俗,受了黃裳臨危反擊的一掌,竟然只是吐血而已,絲毫沒有影響行動能力,足見其強悍。
和娘子說了這些,娘子也是模不著頭緒,看來只有等黃裳醒來,再細細詢問。我再次悄悄潛入靈隱寺,發現那和尚竟然在方丈室里打禪端坐。難道他是靈隱寺的住持方丈?
就在我驚奇之時,方丈室外方臘大哥和曲向陽大哥進屋,對這和尚行禮叫道,「明覺禪師,方臘、曲向陽有禮。」
明覺和尚睜開眼楮,淡淡笑道,「事可成了?」
方臘怒道,「嘿,押送貢品的狗官黃裳手下極硬,殺了右使薛鶯,更傷了幾乎所有兄弟,此次貢品劫奪不成,反而讓教中高手折損,都是我這個教主消息不靈通,沒有提防那黃裳!」
那明覺和尚竟然假裝驚訝,好似他從來沒有去過山路偷襲一般,說道,「怎麼會如此?黃裳不過是地方一個知府文官,整理道藏多年,並未听說他有何本事。老僧罪過,告知教主皇帝老兒的貢品消息,本想送與教主充作義軍起義的軍費,可卻漏了黃裳此人的信息,害得教主折損人手,老僧罪過。」明覺一陣低頭愧疚,方臘擺手叫明覺不用放在心上,一口一個狗官,一定要找黃裳報仇。
我心頭起疑,明覺為什麼不說真話?而且,方臘大哥明顯是被明覺騙了,哪里有什麼貢品,都是一些佛經而已。而且听他說話,分明是方臘謀反的同謀,好大的膽子啊!方臘告辭而去,曲師兄也隨方臘而去,我盯著方丈室里的明覺,深深看了他一眼,飛回保合堂。
「子鼠星,你怎麼看?」我向肩膀上的子鼠星詢問道。子鼠嘻嘻笑道,「兩只老鼠爭花生,爭得過就歡喜地吃,爭不過的就想找只貓來吃了搶花生的老鼠。老大說是不是?」
我緩緩點頭,「不知道誰才是最後吃到花生的老鼠呢?」黃裳、明覺、方臘,三人之間的關系,我模模糊糊已經明白了。可惜方臘大哥英雄好漢子,卻被明覺老僧利用。而最無辜的就是黃裳了吧?一個押送道經的文官,卻卷入了這場是非。
黃裳醒來,我只說是老樵夫從山下發現他,送他進入城里找我救治。反正他昏過去三個時辰,也無法查證。听得我是許仙,黃裳很是高興,一口一個侯爺恩公叫我。這個人除了有點忠君的死腦筋,其他都是個好相處的好人。其實,忠君在這個年代,也是君子的道德標準,怪不得他。因為如此,他才會對劫奪貢品的明教教徒下重手,格殺勿論吧?
閑聊中,我無意問起當今聖上對于宗教的態度,黃裳一滯,緩緩說道,「當今聖上一心求道,重道輕佛,當今天下也是一派道長佛消的局面。其實,當今各大禪院的住持方丈,對皇上崇道也頗有微詞,並非一日。」
我故意嘆氣道,「信仰本是好事情,但若和功名富貴沾上了邊,恐怕就有那方外之人凡心動,要打壞主意了。黃大人說是也不是?」
黃裳臉色微變,喃喃道,「難道是有人想阻撓下官編修道藏,才來劫奪護經儀仗,將我打下山去——」
我大笑搖頭道,「黃大人吉人天相,無須介懷。有些事我一介寒醫,不能妄談。大人早日養好身體,上京面聖復命才是。大人,以後要多加小心,世上不太平啊。」
黃裳淡淡點頭,對我微笑頷首。我看著這個如同大學教授一般溫文儒雅的男子,心道,「他就是傳說中的一代武學宗師黃裳嗎?看起來,他更像是個愚鈍忠心的官員,一步一個腳印步向仕途的終結。命運啊,有時候你真的太會捉弄人——」
此時,大門口師師的笑聲傳來,「師傅,我來看您了!您看我的新衣服,漂亮嗎?」師師風風火火跑進來,一身金國女子的騎射胡服,英氣逼人,兩鬢垂飾兩道狐裘,雪白皮毛更顯得師師嬌靨如花。黃裳一時之間,竟然看得呆了,雙眼直視,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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