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听了臉色頓和,這臂力頗大之人比比皆是,與他先前設想的百余名精通水系道法的弟子差距極大。綠色小說于是便向通天笑道︰
「此時倒是我想差了些,賢弟莫怪。」
通天得了這個面子,心中自然快慰,又听朱海道︰
「這噴泉做來簡單,不過有一件事情卻頗為繁瑣,便是那用來作筒的桶竹須得以純厚的土系真法加固,否則用力過大的話就會破裂,听說此次多寶真人門下的玄黃師兄為了此事,累得修行都倒退了。」
朱海這話卻是說得甚是大聲,站在下層的多寶听了心中自是得意,那列于第三層上的玄黃更是心花怒放,望著朱海的目光幾乎已是感激涕零了。
通天心中倒是一直惦記著朱海先前那句「二期規劃」,此時終于得空詢問道︰
「你先前所說的二期規劃又是何意?」
朱海恭敬道︰
「回掌教,眼前的這所廣場的工程還頗為倉促,只是給我的時間太少,所以才勉強弄了個這比較粗糙的模樣出來,倘若要做到盡善盡美的地步,那就需要啟動第二次改建,至少耗費接近三個月的時間。」
這時候老子皺眉道︰
「我等方外之人,何必要將居處營造得如此豪奢華麗?入得眼即可,通天賢弟,不是我說你,廣場上澤被蒼生這四個字就不大妥當,我看還是改上一改為好。」
通天淡淡的「哦「了一聲,也不置可否,轉首對朱海溫言道︰
「好了,你下去吧?對了,你是何人門下弟子?」
因為涉及到師長名諱,朱海躬身下去道︰
「是長耳師父教導弟子。」
通天皺了皺眉,顯然完全不知道這「長耳師父」是何方神聖,于是又改了個方式詢道︰
「你現在住在哪峰?」
「弟子住在第二峰上。」
通天點了點頭喚道︰
「金靈。」
金靈聖母早在下面就將兩人之間的對話听得清楚,只是未得師尊傳喚,不敢妄自回話,此時忙上前道︰
「朱海乃是大商王子微子紂的兒子,在年余前由聞仲領上山來委托代為照看,卻未曾說要拜師學藝,因此就寄放在本峰總管長耳處代為照料。」
旁邊的元始听了朱海的身份,心中更是不快,通天教主乃是他們三師兄弟中年紀最輕的一個,如今他一手創立的截教已隱然為天下第一大教,並且門下聞仲為大商國師,眾多弟子都在商軍中任要職,眼下還將最可能登基的紂的兒子弄到了東昆侖上,要是再這麼被他弄下去,只怕自己門下就當真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朱海在此時卻得了個大大的彩頭,只是他做事深諳花花轎子大家抬的道理,無形中又把多寶一脈與自己綁了在一起,因此下面就算有人心存嫉恨,但也須得看在多寶道人的面上三思而後行。
就在他頗有些志得意滿的下台的時候,忽然見到安置闡教的玉台上有個背影很是熟悉,一時間卻又回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他心里有些訝異,今日能被攜來的闡教第三代門人,應俱是師長的愛徒,怎會令自己覺得眼熟?他搖了搖頭,只道自己看花了眼,便自下台安排事務去了。
大典舉行完畢以後,朱海便來請示多寶道人這些外客會在本山上呆上幾天,他好方便統籌安排。此事倒是問得多寶一怔道︰
「誰知道呢,按照慣例多是當日就走,不過方才听師尊說,可能會商討一件大事,或許又會耽擱幾日。」
朱海點點頭轉身欲走,忽又想起一件事來,有些為難的道︰
「方才我在台上侍立的時候,听見老君曾說咱們廣場上這四個字用得有些不當,當時掌教也似是有些意動,眼下二期工程也已經開始籌備了,還望真人去請個準信,倘若掌教覺得確是奢華不當了些,我們也就好著手改進。」
多寶覺得朱海說得甚是有禮,又見他今日在師尊面前應對得當,措詞得體,索性道︰
「這倒也是,那你就在宮前等會兒,我進去問一聲水火童子,若是師尊得空了就一道領你進去了。若師尊有什麼要求,你也可以一並參詳。」
于是朱海就在碧游宮外等候少許,很快的多寶便出來了,領著他一道入了宮,這碧游宮內,玄奇奧秘之處自不必多說,四處裝飾也是頗為華美,通天教主卻是在後園里見的他們,听得多寶將來意說明後,忽然微微一笑,負手轉身過去悠然道︰
「恩,不錯,那四個字的確要改一改。」
多寶面色不變,心中一沉,只覺得這些日子的辛勞都付諸東流了。誰知通天接著道︰
「元始那里的麒麟崖你們去過沒?那玉虛宮三個字,生生是在整座崖上刻出來的!這四個字不改得大一些,怎能顯出我截教惟我獨尊的氣勢?不過澤被蒼生這四個字不錯,你們也算是有心了。」
多寶這時一顆心才落回地面。暗吁了一口氣恭敬道
「只要師尊滿意,弟子立即就去著手操辦。」
通天點了點頭,忽然又看到了旁邊的朱海,頷首道
「今日之事,多寶你固然勤勉努力,這孩子倒也是出力不少,這改建廣場的各種新鮮主意只怕大部分都有他的份兒吧,他的資質雖是平庸了些,但這份心倒也難得。」
多寶知道通天道人慧眼若炬,這些事情當然是瞞不過他,何況朱海這小子頗為識趣,因此也就在旁幫腔道︰
「弟子不敢欺瞞師尊,若沒有朱海這孩子的幫手,外面這廣場實在是做不到現在這樣子的。」
通天點點頭,猶豫道︰
「哎,可惜你這孩子資質平平,我賞你的東西多半消受不起,將來若離了昆侖山若引起邪魔外道覬覦反而不妙。要不多寶你再收個記名弟子?」
多寶一怔後苦笑道︰
「弟子倒沒什麼異議,只是說到收徒,倒早有人先一步慧眼識英才,只是這孩子固執得緊,恐怕我與他也沒什麼師徒之緣。」
「哦?」通天听了頗覺好奇,于是多寶便將那日申山君大費周折,不惜拿靈台為餌要收朱海為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听完之後,通天望向朱海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贊許︰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說得好!本門擇取弟子,素來都是先重品行,再看資質,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然有這等志氣!」
這截教之主沉吟了一下,轉過身來,手心里已經托著一件光華璨然的東西,因為光線太過強烈的緣故,只能依稀分辨出那種溫潤的質地,好似是一塊石頭,朱海只覺得身上一熱一涼,低頭看時候,胸口前已多了條細長的紅痕。
這時候他才看清楚通天教主的形容,卻是十分英銳挺拔的中年人形象,先前縱然是近在咫尺,也仿佛眼前有一層濃霧,模糊看不真切。
「這東西,卻是我早年所得的一件希奇物事,我也不知道其有何用途,只是已在我身邊幾百年了,也算得上是沾染了我的一些氣息。」通天指了指朱海胸前的那條紅痕︰
「因此就不用擔心旁人起貪奪之心。我今日就將之賜予你,作為日後你入宮的標識。但凡我講道的時候,你也可以在旁邊側殿中潛听。」
多寶听了已有些動容。這聖人講道,實在是奪天地之機的一件秘事,飛禽走獸听了,高者成精,低者化妖。草木山石聞了,也可投胎轉世,獲取從無到有的那一點生機。似通天這等修為的論道之時,那當真是心論而非言論,十個人听了自有十種不同感受收獲,絕無雷同的可能。
能入宮听講是什麼福緣?單是看日前眾人為了爭奪申山君手上的那個靈台的激烈程度,便可見一斑,朱海能得此機緣,實在是邀天之幸!
當朱海踏出碧游宮,與多寶道人分手以後,斜刺里又殺出來了個程咬金,卻是多寶門下的那位玄黃,這廝素日里就極其精明,今兒白天得了朱海的好處,又見乃師從不離身的那把白玉慧劍也賜給了朱海,心中知道這小子雖是資質平平,卻是前途無量,一番計較之下,當然是要傾心結納了。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朱海回峰之時已是接近半夜,玄黃本來是想駕雲帶他飛過去,朱海今日卻是喝多了些酒,覺得胸口煩惡得緊,惟恐嘔吐出丑,便婉言謝絕,覺得路反而也不太遠,還是走回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