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丹藥叫御獸丹,通天門下,素來都是主張有靈則教,無分族類,因此門下幾大弟子里有不少也是異類出身,一樣修成正果。這幾百年來,九大弟子明爭暗斗,那無當聖母為了擴展自己的勢力,也就想著眼于一些修煉已有大成的妖獸精怪身上,想直接將之收入門下,遇到有不願的,就直接捉了來關在拘禁瓶中慢慢「勸服」。
這勸服的途徑無非兩種,威逼加利誘。
威逼就不必多說了,而利誘的一大手段,便是這御獸丹!此丹人服了無非強身健體,但妖吞了,則能開其心智,化去橫骨,月兌胎換骨一般的增添道行。想這白澤當年與東昆侖結怨,起因也就是因為它听說了這御獸丹,這才暗襲了那幾名門人,諸多巧合之下,萬不得已才殺了數人。
而這如此珍貴的丹藥之所以會到了虛巨手上,卻是因為百年之前通天賜下穿心鎖以後,也訓斥了無當聖母,說萬事具離不開緣法二字,她以這別種險惡法子收納弟子,實在有些失了截教的臉面,這頭白澤引出的災禍就是天譴。
無當聖母此時勢力本就已經擴展得七七八八,于是就遵照師命住了手,而那剩余下來的幾粒御獸丹無論是人是獸,只是服用首次才有功效,多年不用之下,因此慢慢的也就遺忘了下來,隨手放在了丹室里。那虛巨師父听說弟子要尋頭坐騎,也就問掌管丹室的總管討了鑰匙,隨便拿了幾粒來給他,誰知道竟是在無意里獲得了這等珍稀的物事!
看著眼前的這頭白澤身上皮肉漸生,眼中紅光也慢慢的褪成幽綠,朱海長吁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這條小命終于揀了回來。于是沒好氣的揮了揮手道︰
「你快走吧,方才那被你吃掉的矮鬼都說了,教主領了多寶道人與金靈聖母閉關去了,你殺了普賢真人的弟子,如今主事的乃是無當聖母,她手底下的弟子精怪出身的也是頗多,還是快些逃是正事!」
白澤盯了他一眼,背上肉翅略動,已是扶搖直上,在夜空中化作一個小點,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淒厲的嘶叫!仿佛在宣布自己的月兌困!
它的魂魄被困在了白玉劍中近百年,種種前因後事都想得明了透徹,連帶對自身妖力的操控又何止上了一個台階?百年之前東昆侖上下都拿它無可奈何,如今一心逃遁,更是難以捉模!
朱海此時卻無暇顧及這些,他吃力的將綠萍抱了起來,顧不得擦上一擦唇邊汩汩淌出的鮮血,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著第八峰走了過去,這天夜晚東昆侖上死掉的人已經夠多,他絕不希望再多出一個!
山道崎嶇,綠萍嬌柔的身體在朱海的雙臂間溫溫的漸冷,生命也徐徐的在淌去。朱海和她之間,邂逅只是因為一次穿插過陰謀的強暴,這其實並不浪漫,也不感動,但這也害苦了她。
-------或許他就是她命里的克星吧。他對她其實是猜疑多過信任,防範大于肯定。卻很可能是害了她一世,但她對自己卻是一直默默忠誠,甚至可生可死!眼下她為遭受如此欺凌傷死,命在旦夕,而他在之前居然眼睜睜看著,將其棄若敝屐,此時縱然心中生悔,她只怕這生這世也難以得知了,想到此處,朱海的心中一酸,流下淚來。
……………………
當朱海吃力的爬到第八峰下,得知訊息的申山君拋下酒壇子急急趕來,著實吃了一驚,說實話,此時朱海的模樣要比綠萍狼狽得多,渾身上下灰土僕僕,身上袍子破了不少處,更是血跡斑斑,加上失血過多後又帶了綠萍奔了這十幾里山路,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申山君不及追問究竟,一搭綠萍的腕脈,臉色立即鄭重了起來︰
「她三魂七魄都散了一半,這傷勢分明是闡教的人出的手!不行,得馬上以文武火煉其內丹!」
朱海還來不及回答,便只能目送著綠萍被送上峰去,自己若有所失的站了一會兒,又想到夜已深了,長耳師父只怕有些望眼欲穿。他望著沉沉的山巒,在夜色中起伏波折,深吸一口氣,只覺得渾身上下雖然火辣辣的疼痛,卻是精神煥發,一絲絲微弱的天地之氣卻已進入體內徐徐流動,唯一有些令他訝異的是,每當調動道力的時候,心中總是不可避免的涌現出狂暴殺伐之意。
當他走回到居處的時候,遠遠的就能見到屋子窗前那明黃色的燈火,朱海心里頓時泛出溫暖之意,那種遲遲歸去以後,始終有人關念自己的感覺,于前世孤兒,今世父母也雙亡的朱海來說,實在是一種罕有體會的奢侈情感了。
長耳師父果然沒有睡,照著燈籠出了來,見到了朱海的模樣也只是一呆,接著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要洗澡不?」
余下的卻什麼話都沒有說,許多情感都從他溫和的眼里流露了出來……有擔憂,有詢問,有關懷,有責備。朱海望著師父的眼神,一時間忽然有些歉疚,覺得自己讓師父如此掛念,實在有些不該。但想出口說明情由,一時間又實在不知道要從何處說起。
-------最重要的是,便是對這位只怕是世上最關心自己的人說了,也只是徒增他的煩惱,卻對整件大事沒有什麼幫助。
這東昆侖已有整整百年無人敢妄開殺戒,此次一死便是五人,其中三人還分別屬于截教和闡教門下!可以預見得到,明日通天等人出關以後,這東昆侖上將掀起怎樣的狂風暴雨,而他作為親歷現場活下來人之一,定會被卷入這個深不可測的旋渦里。
目下朱海要做的事,便是竭力避免自己被拖入水中溺死,他可以依靠的兩個人分別是多寶與申山君,看在聞仲的面上,金靈聖母也當會站在自己這一方。多寶道人眼下隨著通天入了碧游宮,而申山君這方,自己為了免他分心救治綠萍,來不及對他講清一切。
因此,朱海始終保持著沉默,用師父打來的溫水沖洗一番以後,便帶著疲憊上床,思緒萬千交錯之下,終于沉沉睡去,卻沒有留意到,長耳師父的房中的燈火一直無聲的燃著,光芒溫和的映在他的門前,仿佛是在守護著來襲的暗。
…………………………………
朱海是從惡夢中驚醒的。
這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他正夢到被幾雙大手用力按住,卡住,窒息得難以呼吸!就在即將氣絕的那一剎那,
他醒了。
但是窒息的感覺依然存在,仿佛粘稠的毒藥一般附著在咽喉之上!
不僅僅是他,連帶外面的林木,山石,雲層仿佛都為這可怕的壓力所迫,一齊低低的沉默埋首伏著,只有從千山萬壑中穿梭而行的林濤陣陣,在不甘的澎湃嗚咽著。
有人來了。
強大的敵人。
朱海忽然渾身上下全是冷汗,發現自己回來睡覺是一個錯誤。他低估了楊戩更是估錯了形勢,姑且不說多寶道人與金靈聖母沒有一定要幫助自己的理由-----------為著自己這麼一個沒有根基的小孩子與整個闡教作對,最關鍵的是還沒有任何利益可圖,世上只怕沒有人肯做吧。
這時候,朱海的心中反而是一片平靜,他緩緩的穿好衣服,整理好被褥,以珍惜的方式留戀的望了望小屋里的一切。跪在地上對長耳師父的房間叩了三個頭,便推開門想悄悄的走出去。
---------漫長人生中,總是有些東西需要直接面對的!無論能不能勝,會不會敗,便是死,也得站著死!
---------但是門卻拉不開!
恩,恩,我坦白,第一個**來了,闡截大亂戰給我些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