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在中軍帳里,雙目微閉,將手按在獄瓶之上,他今日吸納的生魂,已幾達七百之數!凡是被他吸納的,均是怨氣深重,桀驁強悍的強魂,他自知人無完人,金無足赤。自己此前從未統領過大軍作戰,索性就放開手腳,任軍中宿將任意施為,歷來就有精銳將士被不知兵的主帥拖死的事情發生,朱海當然不希望自己成為將來的笑柄。
隨著那名東胡主帥的頭顱在暮色中噴出一道燦麗的血泉飛落在地,這場殘酷的戰斗終于拉下了結束的帷幕,固族族長猛望著夕陽揮舞著武器,撕開胸前破爛的獸皮襟狂嚎起來,接著俯去大口吞咽著敵人的尚自溫熱的鮮血,那慘厲的景象若雕刻一般深深銘記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
是役,商軍繳獲金銀七千余兩,上好羊絨七百斤,各種玉飾百件。犬戎人則將山中留守的族人都發動了出來,似蝗蟲一般掠走了所有能帶走的東西,包括剩余的女人,小孩,牲畜,而朱海獲得了他所想要的生魂數目,已經上升到了千條。
這場前所未有的大勝令犬戎固部的聲望也在短短數日里急劇提升,加上他們還有了巫祭的號召力,那些潛藏在深山中的零星小部紛紛來歸,因此在第三日的作戰中,能夠出動的犬兵,犬衛,竟是多達千人!要知道,哪怕是在犬戎全盛的時候,犬祝能調動的犬衛也不會超過二千五百之數!
人多了起來之後,當然就會衍生出各種各樣的麻煩,好在朱海早已預見到此,他在出兵之時,就同固部族長猛和現任巫祭會面過,對戰利品的分配,戰斗時候的紀律指揮分工作出了極其嚴格細致的一系列制度,但凡違反者,懲罰只有一條,那就是
死!
一面是輝煌勝利,豐富利益,一面是黑暗極端的死亡,這種極端而明確的賞罰制度逼得散漫慣了的犬戎人迅速的學習了起來,他們不能不適應,不得不適應,嘗試到了現在這種刺激血腥精彩的生活後,他們已經不肯在回到潮濕的山林中去讓骨頭漸漸的腐朽霉爛,這種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肆意劫掠的生活,才是他們想要的!
這支奇特的混合部隊,就在一次一次的殺戮中迅速的成長起來!商人甲士開始與近戰爆發力強勁的犬戎人進行混合編制,而在朱海的授意下,大商最重視的戰車也被騰空了十輛出來,交給犬戎人作為突擊時候的箭頭鋒芒!這樣取長補短以後,爆發出來的效果是非常驚人的,連軍中的幾名宿將暗自里也為之驚嘆,這幾乎是將大商的堅韌軍魂結合上犬戎的狂野桀驁所組建出來的怪物兵種,盡管戰斗隨著東胡人的警覺而日益激烈緊張,但聯軍的傷亡數字,卻是從第一日的傷亡一百七十余人,明顯的下降到了十余人,幾人!
短短七日內,靠近森林百里的東胡部落已被徹底的毀滅蕩平,死在聯軍下的東胡人已超兩萬,而附近的那些東胡狼騎,在面對大商的強悍的青銅戰車之後,無一例外的都以失敗而結局。
是夜,朱海把軍中將領與犬戎中的幾位重要人物請了出來,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烤了一口全羊,
羊是好羊,翻過年才兩齡口,更是用的悶殺留血法,烤出來的肉倍加鮮女敕,當人聚齊的時候架上的羊已然半熟,發出了誘人的香氣。火紅的余燼上,不時有數滴透明的羊油滴下後,便騰的一聲燃起一股白熾的明火,旋即熄滅,附帶而出的一股股味道獨特的裊裊白煙巧妙誘引著在場人等的食欲。本來鮮紅的羊肉外表,被刷上一層層作料烤干,烘透後,又慢慢化成醬褐,最後漸漸接近于令人垂涎欲滴的金黃,下面燃著的柴火此時也刻意添加上了松針與干透了的鵝香草以增添口感的余香。
「咱們應該停一停了。」朱海徐徐的道。他此時年歲固然是極輕,但在這聯軍里,威望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于犬戎而言,臣服于這個有一半本族血統的王子名下,並不是恥辱而是一種榮耀,于商軍而言,朱海肩頭上的那只玄鳥已經足已令他們表示出狂熱的忠誠。
「七天,我們殺了東胡四萬人,虜奴九千五百人,牲畜近二十萬口。」
朱海的眼神從在場中人的臉上滑過以後,見無人提出異議,才接著道︰
「現在,猛族長,固部除去戰士以外,一共有多少人?」
猛沒料到朱海會忽然問出這個問題,緊張道︰
「好象是……六七千吧?陲辛,你來說說。」
他求助的將目光投向旁邊侍立著的一個皮膚黎黑的中年男人,這名叫陲辛男人上前一步恭敬道︰
「加上今日下午來投的魑部殘余,一共是九千三百七十七人。」
朱海望了望黑瘦的陲辛,總覺得此人有些熟悉的感覺,但一時間無暇細想,微笑道︰
「是了,眼下我等本族的人手還沒有奴隸多,再加上掠來的物資牛羊也得請人前來學習照料-------見識過東胡人的生活方式以後,相信你等也明白了犬戎依靠打獵為生,靠天吃飯的弊端--------若再保持現在的擴張勢頭,那就好比是一個人貪多猛吃,下場自然會被撐得拉肚子。」
這時候羊已烤好,旁邊侍侯的女奴將其自架上取下,放在一個碩大的搪瓷盤上,令羊呈跪臥狀造型,頭角上纏以紅綢,額前系一個大彩球,羊嘴里還餃上一把翠綠的青菜或香菜,猶如一只活羊臥在那里吃草,身上兀自冒著裊裊的白煙,當真是色、香、味一應俱全。
美味當前,頓時人人拔起插在羊身上的(皮恰克)銀柄小刀,劃下其上一塊塊外焦內女敕的肉分而食之。嘗到口中當真是外脆里女敕,不羶不膩,香酥可口,略深處的肉中微帶血色,在齒頰滑且女敕的徜徉以後,溜溜的一掠而過,殘存下來的只有意猶未盡的鮮香。
而外表烤透的外皮,焦脆香酥里帶著羊肉特有的美味,一口咬下去,與牙齒踫撞出清脆的微響,更有飛濺的油屑打在口腔舌面的周邊,整個人便于麻癢中回味著那美妙的感覺,手早已情不自禁的割向了下一塊外皮。
人人都在盡情享受著這美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心里順帶思索著朱海的言語。最後猛族長呵呵一笑表了態︰
「殿下您怎麼說,我們怎麼做就是,不瞞您說,要就這麼收手,我老猛心里還真有些不甘心,這輩子壓根都沒這麼暢快過。若是叫我現在就安定下來過回以前的日子,還真他娘的不自在了。」
朱海微微一笑道︰
「你當我會讓你們閑下來麼?錯了!你們看!」
眾人隨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見夜色里,月光下,前方竟盤著一條蜿蜒似銀蛇的長河,帶子一般的彎彎饒饒自近處的丘陵,遠方的巍峨中奔流而去。煙波浩蕩,水光相映,這時還有一種朦朧的霧氣旖旎在空氣里,渾然給這大自然的壯美景色平添了許多神秘的豪氣。
這里雖然距這長河還有一段距離,卻已粼粼波光反映在眼底,而耳中也盡是長河奔流的浪濤之聲,眾人望著潺潺流水,逝去如斯,心中豪情陡生,覺得時光荏苒,若不活個驚天動地,干出一番大事來,當真是枉在世上行一遭!
「還記得我剛剛見到你們時候說的話麼?我要在給你們土地,我要在這平川上築起一座新城!」朱海端起面前的烈酒,大喝了一口,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血脈都躁熱了起來︰
「這里,就是你們眼前的這片土地,便是築城的最佳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