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媽門框,林帛綸靜靜站于門前往里面漆黑看去,想著那丫頭,重重嘆出一口氣,跨入小門里抖了抖傘上水漬,轉身尋喚︰「丫頭,丫頭……」
干燥時不知道,這場雨把鬼屋都浸濕了,四處滴答盡是漏水,走來到井廳,陰黑里見著的就是大灘水漬,連那一張被白蟻駐腐褪色的八仙桌都濕濕漉漉,立于桌前的五六塊靈位亦也浸在水里.
「丫頭……丫頭……」一一查看了三間房,也不見丫頭身影,林帛綸訝異,輕輕挑了個眉,轉步便朝小門走了出去,來到巷道折轉處,自然回頭朝那框小門一看,漆黑一團,空空蕩蕩,仿佛缺少了什麼。哈
「該死的雨。」跨步敗宅,他心情突然降到谷底,拔著布滿水漬的雜草,艱難履步來到廳洞,彎身往里一鑽,懷里掏出一根火折吹亮,敗廳輪廓現形,四處依然是苔蘚毒菇,右上角一席被褥,因為春雨降下,棉子上面爬滿從冬眠里蘇醒過來的小蝸牛等昆蟲。
「流年轉瞬,俯仰之間,世事沉浮,滄海桑田,往事厲厲在目。那些年,那些事,在經歷時,覺的漫長,感慨時間何時才是盡頭,心靈中茫然四顧,匍匐朝著未知的遠方前進,不斷延續無止境的征程。驀然回首才發現,時間真的匆匆流逝,紅顏彈指老,剎那芳年,誰也不曾為誰停留。」
感觸頗深,他掃了掃被上的昆蟲,屈腿往被上落坐,輕輕撫模這一襲讓他得到溫暖的被褥,一種情懷于胸口彌漫。
沉寂了半晌,他轉目看牆角的包袱,連他都沒發現臉上呈出一抹迷人俊笑,輕輕拿起拆開,還有一包肉干和十數個饅頭,饅頭已經生硬了,往底部掏翻,模到一塊硬滑事物,拿起一看,卻是黃金。
「哎!」瞧見這塊他肚子再如何餓都不舍得花的金綻,他重重嘆出一口氣,塵世多紛擾,惆悵把蒼背依靠在牆,回想過往,細索前景,矛盾傍徨。
靜靜獨坐了好一會兒,林帛綸感概站了起身,走到洞口再回看一眼廳洞,吹滅了火往外鑽了出去,前步剛跨出敗宅倒塌的大門,黑暗里瞧見的前方屋檐下佇立著個黑影,這一見他嚇了一大跳,定目往大雨前凝去,驚訝叫道︰「老魏?」
夜里下著大雨,城里幾乎無人,來到西城魏賢征馬上就看見空無街道上的身影,好奇跟著入了小巷,听得這小子進了一間宅祠側門聲聲嘹叫丫頭,心里是納悶的可以,不知他在干什麼?正當要跟著入門時,他又匆匆走了出來,所幸雨夜漆黑,他人就站離他七八步遠,可這小子卻渾然不覺。、他沒瞧見,可是他卻看見了那個布包,魏賢征心頭大覺不妙,撐著傘,沉著臉站于敗宅六步前的茅房檐下等著,終于見他出來了,可是……
「包袱呢?」聲音沉啞,魏賢征壓抑著怒火,雙目死死鎖住林帛綸雙眼,想得客棧時他對掌棧吩咐五日干糧,陰聲低沉道︰「五日干糧呢?」
一腳在外,一腳在內,林帛綸心里暗喊不妙,遠見耳聞老魏要死不要模樣,心想若說那五日干糧是用來喂野生動物的,大概沒人會相信吧。
穩了穩心髒,他跨出宅敗,腦中飛快思索說詞,呵呵笑問︰「老魏你怎麼在這里呀?」
魏賢征半點也不上套,跨步來到他跟前,雙唇抿成一條直線,目光銳利喝問︰「里面藏著的是什麼人?」
「沒……沒有啊。」林帛綸呵笑輕拍了拍他的肩,小聲安撫道︰「老魏你太多疑了,這地方是我以前住的,里面沒人。」
「沒人?」低看他空空手掌,魏征賢氣抖的不成人樣,低聲啐罵︰「好你是賊子。」猛地側步,捏著拳頭顫抖便敗廳燒火跨邁而入。
「他娘的。」林帛綸低聲咒罵,閉眼吸了吸氣,猛地跟著轉身,見著老魏鑽進敗廳內了,眼皮一跳,急把手掌揣入衣兜死死握住小刀柄端,猶豫了一會兒,著實下不了這個手,把手從懷里抽出,轉身急促往小巷掄奔。
魏賢征雙眼通紅地鑽入敗廳,四下感覺不到人氣,皺眉吹開火折,忽然一道青影出現在閃爍火光下,嚇了一大跳地喝叱︰「你是什麼人?」
剛才林帛綸坐著的棉上赫然有一人,穿著青郁男衫,身體苗條,面容白淨,恬靜回答︰「丞相可以走近看看。」
嚇一大跳的魏賢征雙眉擰皺,小心亦亦移近兩步,火光下越看越覺不對,待到距三步前,大駭 通急跪,磕了一記響頭見喚︰「臣叩見長姑姑,貿然沖撞還懇請饒恕無心無禮之罪。」
林緣茵微笑,輕輕從被子上站起,一並提起五日干糧,柔聲喚道︰「丞相不必如此,快快起來吧。」
「謝長姑姑。」慎重再磕了一個頭,魏賢征才從地上爬上,腦筋打結睇窺突然出現的姑女乃女乃,疑惑小聲稟道︰「長姑姑,皇上正在隆興,何不移駕一敘?」
「皇上事忙,不便打擾。」林緣茵提起手中的布包笑道︰「永寧伯也知我性淡,所以才瞞著不告,丞相切勿責怪才是。」
「是!」魏賢征松了一口大氣,想想不免也覺的好笑,賊人是那小子設策擒殺的,如何會與之相通。只是心里疑惑,奇怪小聲問道︰「不知長姑姑為何與永寧伯在此處?」
「十數日前他忽然前來尋我,說是要追查一伙歹人,要我助他一臂之力,我便與他前來了隆興,一直在暗中保護著他。」林緣茵大致說了來這里的目的。
聞言,魏賢征一張老臉都怔了,張大嘴巴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半晌才氣極小聲罵道︰「這個……這個永寧伯真的太放肆……太膽大包天了。」
「無妨。」林緣茵微笑搖了搖頭,「反正我也沒事,且也許久未來隆興府了。」
「多謝長姑姑。」魏賢征身子一矮便要跪下,林緣茵急忙扶住他,「丞相不必如此。」話落,欲言又止一下,柔聲相求道︰「丞相,永寧伯並不知曉我的身份,不知可否替我隱瞞一二?」
「長姑姑放心,臣不敢妄言。」魏賢征自是應答,猶豫了會兒,小聲道︰「只是皇上那邊,臣不敢隱瞞。」
「無妨,我馬上就要走了。」笑了笑,林緣茵手指洞外道︰「不知丞相可否為我引開永寧伯?」
「是。」魏賢征心里納悶的可以,既然姑女乃女乃和那小子是一道的,怎麼卻反而如此?想不通,輕聲說道︰「長姑姑,皇上見著您定然開心,何不……」
「不了。」知曉他要說什麼,林緣茵擺了擺手,微笑道︰「年前才見過,常見就不鮮了,待得再次月圓時再相會吧。」
姑女乃女乃如此說了,魏賢征不敢多言,九十度深鞠一躬,「是,臣告退。願長姑姑萬泰詳端。」
「丞相慢走。」把他送到洞口,火光滅下,林緣茵輕輕嘆了一聲,提起手中的布包搖了搖頭,靜靜站于洞口听著離去的步聲,鑽出敗廳輕輕一躍,極快消失在漆黑雨夜里。
林帛綸一路狂奔,心里咒罵連天,他媽的,為了風不能夫婦,恐怕這次連命都得搭進去了,這個老魏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在腦內努力回想,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讓他看破。
極快奔回客棧,他一張臉呈出灰青,心想老魏現階只是懷疑,還沒有拿到實證,應該不會立即提兵來追,須得盡快走人,若被逮著了,自認嘴巴肯定抵不過刑具硬度。
哭累睡去的風若能已醒來一會兒了,怔怔坐于床畔發呆時,听得砰的一聲巨響,被驚擾回神之際,訝見夫君披雨奔了進來,急忙起身迎前輕喚︰「夫君你這是……」
「能兒,不好了,咱們得馬上走。」口吐雨漬,林帛綸雙手握住她的臂膀,急迫道︰「丞相已經開始懷疑我暗中接濟風不能了,時間不多,咱們快走吧。」
「呃?」風若能腦袋小,根本听不懂夫君在說些什麼,可是這句暗中接濟五師哥卻可以明白,急急反手拉住他,顫聲道︰「五……五師哥沒被抓?」
「當然沒有。」被扯住,林帛綸心下著急,拉著他往外奔道︰「等一下我再和你說,咱們快走吧。」
不明白夫君到底在干什麼,風若能卻也不再詢問,隨著他沖入大雨內。
林帛綸奔出客棧,往通向西城的街道眺了一見,漆黑一團,老魏還沒回來,急速牽著妻子往南門畔一間大車台奔入,顧了一輛馬車,馬車便撩火往既將關閉的城門飛駛了出去。
當城兵檢查無誤地喊了放行,林帛綸一顆心才微微下落了半寸,月兌了濕盡的外裳,擦了擦臉上雨水,歉然對盯著自已的愛妻道︰「能兒,你會怪我嗎?」
風若能根本就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搖了搖頭疑問︰「夫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哎!」長長重嘆出一口氣,林帛綸背靠于車板,伸手刷了刷愛妻的小腮幫,想了想說道︰「能兒,還記得下午時,我把風不能踹倒在地嗎?」
風若能當時就站在旁邊,移臂靠近他安撫道︰「五師哥甘願淪為走狗,夫君不必掛懷。」
林帛綸見愛妻這般貼心,心頭暖烘烘的,輕聲道︰「能兒,其實我不是因為生氣才踹倒他,踹倒他是因為我要用刀寫‘讓我押’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