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這小子不敢吭氣,項定心里大樂,不知他索要那些兵士目的為何,很是好奇他會怎麼處理?板著龍顏道︰「既然你都如此懇求了,那朕就再格例一次,把兵士賜給你.」
「謝皇上。」松了口氣,相謝又不用錢。
「都起來吧。」點頭喚起眾人,項定對林帛綸招了招手道︰「你隨朕出來一下。」話落,自顧負走往大堂外面走了出去。
皇上單獨召見永寧伯,大家自然動也不動敢,魏賢征心知皇上是要問什麼,小聲對林帛綸警告道︰「皇上最近龍體欠安,你小子老實點。」
「知道了,我又不是條瘋狗,不會見誰就咬。」郁悶模了模鼻頭,林帛綸搞不明白老魏干嘛每次看他不順眼,轉身跨步朝堂外邁了出去。
項定並沒有走的很遠,站于院內的一株桑樹下面,抬頭看著冒芽的桑枝女敕葉會兒,轉目向不吭半聲的林帛綸,嘆息地指著初冒枝芽的女敕葉道︰「小子,寒冬過去了,枝葉開始冒芽了。可是朕的這顆千年巨樹,卻依然處于嚴寒之中,也不知何時才能迎來暖春。」
順著他的手指,林帛綸往桑葉瞧去一眼,想了想道︰「若是當日元帥听從了我的話,恐怕這顆大樹早向春天邁進了一大步。」
「此事司徒愛卿有上報與朕過,只不過……」似有什麼煩惱般,項定搖了搖頭,擺手道︰「此事就不提了,朕自十六歲就代父皇打理天下,時至今日足有四十二年了,小子你瞧瞧,朕看起來像五十八歲的人嗎?」
林帛綸認真看了看,笑笑道︰「皇上可得多休息才行。」
「朕也想啊!」他一個轉身,仰看著桑葉,似想起什麼有趣的事,呵呵笑道︰「小子,當年親王爺曾對先祖皇言︰‘皇上老爺子,您總口口聲聲說自已的江山多麼好多麼美麗,可您有沒有親眼去見過?听沒听過 村?去沒去過郁山?紅水河的水真的是紅色的嗎?听說北清河的水其實是濁渾的?’」
林帛綸笑了笑,「是啊,皇上您的江山很大,可您實際佔的也就那幾千上萬傾,縱就是這萬傾之地,住的卻也只不過是一間房和七尺榻。」
「廣廈千間,夜眠七尺。」一嘆,項定轉身指著他說道︰「你說的對,當年先祖皇亦也被親王爺堵的啞口無言,罵走他後。南面戰事就爆發了,親王爺從李朝手中奪回大理,又揮軍踏平了河內。回來後他拉著先祖皇游玩麗江,說了句,‘皇上,您眼中的麗江九曲十八灣很美,可您知道嗎?這是臣為您打掃過的。不久前,這里堆著的全都是兵士尸體,河里的水全是血液,四下都是孤苦無依的婦孺,母親在尋找他們的兒子、妻子在辯認他們的丈夫。臣已經為您拿下了這個美麗的地方了,那麼這里的子民就是您的子民,若您不願意,臣傾盡家產,無償接濟他們,只不過麗江將歸屬臣封地,三年後您再來,這里將比您引以為傲的蘇杭更加的繁榮昌盛。’」
「想必先祖皇答應了吧。」林帛綸簡直就可以肯定。
項定點頭道︰「是的,一開始先祖皇不明白親王爺為何要他百忙之中前來麗江,這一席話讓先祖皇明白親王爺是要自已善待李朝及大理百姓。縱然再如何的仇恨,大理和李朝亡了,那麼他們的子民就是大宋的子民,不再有國界,更不會有仇恨。」
「是啊!」林帛綸輕輕一嘆︰「要坐穩江山,靠的不是強馬有多麼強大,而是民心。」
「對了,得民心者得天下。親王爺能文能武倒在次其,他真正讓人敬佩的是為大宋埋下了最扎實根基。你眼中所看到人全都視金如殺身母父,個個忠烈無比。若沒有親王爺勞心勞力,愛民如子的那八十五年,大宋早在開封失去時,動搖了根基,絕難再安身立命。」
林帛綸低頭想了想,輕輕一笑道︰「能讓百姓們這般團結眷愛,心里總會有什麼信念支持著他們。大宋要是沒有可取之處,誰來當他們的皇上,又有什麼重要的?只要有飯吃,有錢花,日子過的快活,百姓不會去在乎的。」
項定笑點頭道︰「所以這些江湖草芥敢冒死潛入金朝行刺竊機,那是金朝雖奪得河朔疆域卻不得人心,百姓們仇視金人,暗中接濟一批又一批的刺客,刺客有了棲身之所,他們自然不害怕。至于河朔地區百姓們,他們則是想重回故國,回了故國,他們可以很自豪的告訴別人,‘我是宋室百姓’,哪里的百姓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宋室曾有個安鼎親王爺’。」
哪里能听不出他話外之意,林帛綸笑著直視皇上閃爍老目,呵呵道︰「皇上老爺子,你看到的並不是全部,因為這件事後面牽扯的恐怕比你想像的還要大,所以我才會這麼斷斷續續,不要以為我終日吃喝玩樂,心里可想的比誰都要多得多。」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話不須要言明,一點即通,項定甚為滿意。知曉這小子明白自已擔心和牽掛的是什麼,心情似乎變的極好,手邀遠處走道︰「你小子自稱與親王爺是殺盟弟兄,朕也就這樣認下你了。親王爺是朕的祖先,更是朕的啟蒙恩師,還是最一生最敬佩之人。你像他,不論是言行指舉,還是行為方針,簡直就是跟親王爺一模一樣。至于忠誠一事,倒讓人心里沒底。」
「皇上,你錯了,雖然我和林阿真並不是很熟悉,卻簡直可以肯定,他忠誠的不是大宋,更不是所謂的皇上。他只忠誠百姓,無分國界。」說道,林帛綸站定,重嘆出一口氣,似有感悟道︰「人們生活太苦了,命是自已的,可偏偏卻捏在別人手中。百姓弱小,別人要他們的命,就只有苦苦哀求,哀求不過下場就只有死,真是個該死的世界。」
他一站定,項定也不得不跟著停步,眼見這小子沮喪咒罵,心里是極其的喜歡,什麼都不論,只要有這顆與蒼生黎民共苦之心,那麼他永遠都壞不起來。
「不講這個了,與朕說說兵部尚書一事。」不和他討論這些分理不清的民生之事,項定話鋒一轉,詢問道︰「你可知道背後的主幕誰了嗎?栽髒手法又是如何?」
林帛綸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說,可以肯定的是。這人能想出如此絕妙的栽贓手法,鐵定是老謀深算之人,若我現在告訴您,您看他的神情將會有所改變,他就可能聞出異味,後面的事那就難于控制了。」
「確實。」贊同他的說法,項定眯目肯定道︰「你有辦法查出,且不會鬧到一發不可收拾?」
「當然。」林帛綸苦笑道︰「就是因為害怕事情會大到難于控制地步,我才會裝出副終日混吃等死樣,目的不就是在麻痹這人嗎。」
項定確實是有些擔心,因為他看到的就是這小子終日無所事事,這里晃來哪里逛去的,根本就沒有半點用心模樣,心里著急按奈不住,冒然喚他出來確實是欠妥了些。不過現在听得這番話,舒心了不少,點了點頭道︰「那朕就不再過了,你好自為之吧。」
「皇上,您直接拂袖離開。」話落,林帛綸大聲喊道︰「恭送皇上……」
「哼!」項定果然來了個大大的袖拂,也不知是作戲還是真的不爽,轉身跨步就往大門踩雷離開。
堂中等候的眾人听得叫喊,整齊往堂門瞧去,咋見皇上急步怒離,人人錯愕然當,急急奔出大堂,皆朝林帛綸瞪狠目。
林帛綸很是無辜翻手聳肩,一臉我是被皇上陷害模樣,嘿嘿笑送出急步離開的大堆官爺們。心想自已都成豬八戒了,這面鏡子前照後照都不是人,瞧這活攬的。嘴巴發出嘖嘖聲響,搖頭晃腦便也往外面跨邁了出去。
走出儀同三司府衙,卻已快午時分,然大街上人流來依舊廣多,形形色色來去匆匆。林帛綸自來臨安就被押入南城,雖有出過南城卻也只停滯于拱宸橋煙花之地,有一次西湖之游,可那是有人帶路,且親自走過,大都認得。可是這一次卻是機緣巧合被戴枷押來,且不說大枷巨重,四面還圍滿著百姓,街道房舍模樣難于辯認,卻不知自已身在何處。
走過了一處街頭置有口圍井之處,他站在十字路四左右眺看,四面八方盡是人流,蛛網般的道路四通八達,瞧著便要暈炫了,更別說是要尋找回南城道路。
「你可真夠大啊!」對著腳下大地說道,他也不知自已到底處在什麼地方,急忙朝一名走近的老漢揖問︰「大爺,不知通往南城的道路該怎麼走?」
匆忙而過的老漢停步,抬眼見是名公子,擺手笑道︰「公子,要去南城得過玉仙坊,這里是老王井了。」話落,人也一並過了他,隱入人流里不見了蹤跡。
「老王井?玉仙坊?」問號閃爍,他回頭看了眼圍起的枯井,左右搜尋瞟看,見著名大媽挽籃走近,欺前正要詢問玉仙坊怎麼走時,忽然肩膀讓人一拍,身後有人道︰「跟我來吧。」
「咦!」聆得此道熟悉淡聲,林帛綸訝異轉身,果見是樓飛雪,但見她一身白裳,一逕冰冷,手握著寶劍,正也觀看著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