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368章一定要殺死你們——
他這一路走過來,遇見多少腥風血雨,受到多少欺凌羞辱,殺人被殺有多少次?別說是一個二個,就是十萬八萬他都毫不留情揮手斬絕,原想自已的心已經很堅強了,誰知卻只是一廂情願,他仍學不會狠心,冷血這門學問怕是一輩子都學不懂了.
一覺醒來,車子已經停,只覺全身酸痛,車廂內空空蕩蕩,外面倒有說話聲音。林帛綸飽睡了一夜,精神雖然仍是很差,卻略顯了充足,爬起來欣開簾幔,當即有**喝︰「豬羊醒了。」
林帛綸往看守的惡漢斜去一眼,目瞟天上的太陽,不知覺已經正空,心想徐州距汴梁一百余里,昨晚到現在早就到了,可他們卻躲在山巒間,肯定是不敢入城。
青天白日里,惡漢的輪廓看的更是清楚,只見昨晚那惡漢頭頭長著一張方字臉,自已跳下車時,他奔跑大喝︰「滾進車里。」
「滾你媽的逼,大活人還能讓屎尿憋死。」仇恨怒去一眼,林帛綸輕蔑一聲重哼︰「一干人雜,早晚老子收拾了你們。」
惡漢似沒料到他這麼有種,愣了一下,驀地肺里發出一聲咆哮,腰間鋼刀鏘的一聲抽出呸罵︰「老子剁了你。」
「你他娘的也東西啊。」林帛綸更是大怒,站住腳步轉過身瞪看他呸罵︰「完顏格還在老子手中,不剁你他娘的就是母狗生的。」
「你……」誓剁的惡漢奔到近前,掄起的鋼刀卻不敢砍下去,一臉猙獰恐怖,怒瞪了他半晌,收刀手指前面大喝︰「敢走遠先削了你一條豬腿。」
「老子若少了一根毛發,完顏格一定轉眼被剁成肉醬,你個雜碎倒還真以為能威脅得了本帥?」重重從喉嚨里咳出一口濃痰,非常輕蔑往地上吐落,冷笑譏諷︰「看看你是什麼身份,再來看看老子是什麼身份,本帥和你說話已經污了臉面了。」
「你……」惡漢氣結,可卻咆罵不出半句。
林帛綸把他從頭到腳,冷冷譏哼一聲,轉身就往前面的一顆大樹走了上前。
豬羊去解人事,惡漢哼哼返回了火堆,目光卻轉也不轉往十數步前瞧去,怕他突然拔足逃走。
山巒很靜,來到大樹前,林帛綸馬上撩起襟擺,他回頭一看,見著遠處火堆上架著一個鍋,眾人圍鍋等待,像是在煮午膳。
嘖!這伙人膽子大的都無法無天了,還敢停留煮膳。他心里氣惱無比,可腦中卻有什麼掠過,頓時整個人僵了一下,急急拉出小嘰嘰開始尿起,右指不小心搓到幾滴尿液,濕濕之際,偷偷伸手入懷往順角沿一直貼模。
一會兒尿完了,從衣里拿出手指,黑乎乎的盡是毒粉。這是昨天他在軍帳時拔瓶太用力灑在身上的毒藥。外面的雖然拍掉了,卻仍有一些從兜縫里鑽入,奔波時粉沫下沉卡在腰隙間,手指有水,粉沫遇水就粘住了。
放下襟擋,他轉過身,眼時盡皆殺人氣息,如是少爺般跨步往火堆走近,見其鍋里面炖燴著大塊肉,聞著彌散香味竟是狗肉,畜牲就是畜牲,竟吃自已的朋友。
林帛綸沒穿越前是在泉州,泉州屬下有個極為熱鬧的城市叫青陽,哪里各種各樣的吃喝玩樂齊全,青陽市區中央,位于車水馬龍地域,一整排小攤,齊集著毫無人道的宰殺燒狗行業。
他每每從哪里走過,大量的嘔心香味彌散。此種香不是食物香,而是人類最忠實朋友的為他們的好友發出來的最後一道血淚香氣。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善良的人們為朋友呼吁不要吃它們,可邪惡的朋友仍不間停地吃著好友的肉。
或許世界原本就是這樣子,小弄雲這般的天真善良,卻為他枉死。可他這個不折不扣的壞蛋,偏偏卻背著小弄雲的性命殘活著,塵世間豈會有公平二字。
縱就是蒼天已死,只要他沒有死,這群人都得死。林帛綸直直走到惡漢跟前,目光轉也不轉往鍋里的狗肉看去,把臉湊近鍋前,似很陶醉的聞了一下,驚喜道︰「什麼玩意東西,竟這麼的香?」似急迫之極拿起鍋上的木勺往大堆骨肉勺起,然肉骨巨大,勺子駕搖不住, 通一大塊肉返掉回鍋,自然而然他沾有毒粉的手指也朝湯里浸入。
痛失愛女的中年人臉色依然蒼白,低頭道︰「狗肉沒那麼快煮。」
「什麼?」听到狗肉二字,林帛綸做出震驚之舉,氣結扔了木勺對一干瞪看自已的惡漢呸罵︰「你們竟然吃狗?」
惡漢頭頭雙眼一眯,冷冷看著這只豬羊,重重哼道︰「愛吃不吃。」
「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可你們卻吃了他們。」林帛綸咬牙怒瞪他們,見其一臉不屑,目光往中年人瞪去,極火叱罵︰「你這個畜牲,女兒剛剛被他們殺了,不報仇也就算了,竟然還和他們同流合烏。」
他話一落,惡漢群群眉頭上挑,一人道︰「看在北廷大王的面上,我們一再容忍你,但是別太囂張了,北軍大元帥!」
「哼!」事情辦完,林帛綸也沒有留下理由,鼻里一聲重哼,轉身就往五步遠的一顆大樹走去,對著他們坐下,閉上雙眼不再言語,心道也就這兩頓了,吃痛快些。
大約五刻鐘過去,狗肉香味更濃,耳里听得惡漢喊熟了,他睜開雙眼瞧看五步前興奮勺肉抓骨在啃的一堆人,見著中年人也手抓著一塊狗肉,這個畜牲,女兒被這伙人殺了,他還跟他們在一起,還有心情去吃狗肉?
心里對小弄雲愧歉直到無法言語,不能眼睜睜中年人去送死,猝立而起,快步來到啃肉的人堆里,掄起大腳便往他手中的狗肉踢了出去,惡形惡狀破罵︰「你這只畜牲,女兒讓他們宰殺了,還有心情吃狗肉,簡直就是畜牲也不如。」
「你……」似被戳到心痛處,中年人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白了七分,翟然站起,揪住他衣襟。「我余門所有弟兄全都死了,再死一個又算什麼。」
林帛綸靜靜看著他悲痛雙眼,毫不猶豫掄起手掌朝他臉上摑去,啪的一聲,反指那一鍋滋滋滾冒的狗肉,鐵青著臉破罵︰「真能吃得下,你就吃。」
中年人被摑的臉歪向一旁,停頓了一下,突然揪手把他掀翻了出去,地里吐了一口濃痰指罵︰「沒殺你,是要用你去換十萬兵馬,你還真以為自已是個狗屁大元帥。」
這一下子林帛綸被摔的在地上蹭磨出去,臉被劃出兩道血痕,痛極從地上爬起,模了一下灼麻的臉頰,手指上點點血漬,陰青著臉從地上爬起,怒不可遏重重一呸,轉身跨步就往剛才的大樹走了回去。
冷看這一幕,惡漢頭子呵呵笑了兩聲,拿著一塊狗肉站起遞道︰「三少爺何必動怒,來,吃肉,吃了咱們渡運河回國。」
「不吃了。」中年人揮開遞來的狗肉,跨步往馬車方向怒跨而去。
惡漢頭子見他獨自氣離,急忙對身邊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明白,扔了手中啃到一半的狗肉,大步往中年人奔喊︰「三少爺這麼生氣做什麼,來小的給您開解開解。」
自昨晚的臨危不亂,林帛綸就知刺客里有領軍人,撇看小弄雲他爹,這顆無疑就是頭腦,此伙人渣若沒有他,別說出汴梁,就算官府他們都走不出來。他鐵著一張臉,南軍之中一向以笨見稱,可是這人卻是不扣不折的儒將,運籌帷幄于掌間,不驚不乍在胸中,絕非那些什麼洛少司等人可以比擬。
虎父無犬子吶!想他昔日都拜求了余繼光一課,這位臨終老人眼看的十分透澈,可面對眾士大夫們卻是舉步維艱,他對于大宋的悲哀,莫過于對皇上的灰心,既然大宋注定要亡,何不還善于民,自已背著叛國恥辱去換子民的螻蟻殘生。
當日他于市集倒地痛哭,所為哪,就是哭這個老人一腔血淚苦心。可是通敵叛國事實不容他爭辯,自已初入朝綱再如何的狂傲也不能挺身求上半句話,于至余門數百男丁,十六以上盡數斬首,十六以下全部絞死。
在山巒間停留了大約一個時辰,太陽從頭頂偏過,林帛綸再被趕上馬車,惡漢們繼續往向運河而行。
這一下午林帛綸抱膝坐到馬車內冥想晃神,直到入夜前呼呼河風咆哮,知道抵達了運河了,勿須別人吆喝,他乖覺非常出了馬車,時值夕陽,河水略清,正是黃河近黃海邊緣的大運河。
兩國交戰,渭水、河攏、河關、河岩皆有兵駐,水軍來來去去日夜搜查,這一截運河早停了,連打漁的都沒有。
紅陽下,他觀瞧了運河的水勢,嘴巴輕輕蠕動,撇向東面,這條運河直穿山東西路,山東駐有東北路招討司二十余萬兵馬,自已這面已經堅壁清野,唯駐徐州驍騎營每日交替巡查。他們來到這里,可以說已經過了防線,不會再有自已兵馬出現。
林帛綸身為河朔總裁,不敢說每道每河都知道,可是主要的戰略要地卻很明白,山東等地是他突破黃河第二大要剿滅的勢力集團,腦中早就煩惱如何收復東平、濟南、益都,怎麼和東北路討詔司二十余萬兵馬爭奪北清河等重要戰略之地。這一帶的山攏河脈,川林道巒,那是沒人比他更清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