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昂手撫額頭，低喃︰「我就知道。」
誰都不知道他就知道什麼，杰克不知道，佩里不知道，他們也不會知道。
利昂不知道怎麼向杰克和佩里解釋關于那‘預言術’的問題，就更不知道怎麼和他們解釋前世來生的問題。
利昂是不信人死之後別有去處的，卻偏偏一個例外像是釘子釘在他的觀念里，這顆釘子就是他自己。他隱隱模到一種軌跡，似乎命運給他指了一個方向，準備好了一個舞台。難道真是所謂的，使命創造命運？
一想到身世利昂就感到煩躁，鬼知道那是誰的父親誰的母親，反正不是他的，要為那些荒誕的血緣來背負起更多的東西，想到這，又是一股無名火。
不自由。
是的，因為利昂感到了不自由，那三個丑陋的老太婆大概現在正在某個小島上，把利昂燥怒的樣子編織在亞麻布上吧。
「不要告訴我，我的生父是現任法蘭西帝國的皇帝……」利昂不由輕輕申吟，那是一種無力感，凡事牽扯到皇位這東西，便總是要死人的。
「我不清楚，但我恐怕不是。」佩里說著往了一眼杰克，用眼神詢問杰克關于前天兩人約定的，那所謂短時間內不應讓利昂知道的事情，要不要現在就讓利昂知道。
「杰克？」利昂轉頭。
杰克搖了搖頭，開口說︰「不是。」
「嗯？這個問題和我身世無關？不對。難道是你立下的契約內容精確到了每一處不能提及的具體內容和每一個不能回答的問題？」
杰克這次沒回答了，很明顯，這個問題倒是在契約和咒文之中。
在得到杰克同意後，佩里說︰「前天，當你在公爵府冥想的時候，我們在你胸前發現了一個聖痕，鮮紅的血十字。這是傳說中墨洛溫家族直系血脈的象征。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這是一個貴族茶話會上的傳說，不過現在我信了。」
「那個被篡奪了皇位的墨洛溫王朝？」利昂訝然。
他當然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數年前，當利昂驚訝地知道法蘭西帝國幾乎征服了整個歐洲之後，便開始要求他的叔叔哥特為他購買一批關于帝國歷史的書籍。
他通過閱讀發現，當時毀滅羅馬的諸多蠻族所創造的王國中，一個名為墨洛溫的王朝通過和教廷的約定，建立了一個繼羅馬帝國之後的龐大帝國。
一位英明而有野心，並且不乏手段的國王通過一個盛大的儀式皈依了耶穌基督，得到了教廷的大力支持，以及一份誓約教廷將永遠擁立墨洛溫血脈為法蘭西國王。
之後，在高舉著的血十字和蜜蜂與公牛大旗下，法蘭西先後征服了其他的蠻族，毀滅了西哥特王國和東哥特王國，以及其它無數小王國，將大半個歐羅巴納入直接統治之下。
可惜所有的事物總是盛極而衰，墨洛維的子孫因為無恥的背叛而被褫奪了皇位。
這個王朝的最後一位皇帝是英王克洛維4世。在後墨洛溫王朝，國王通常不理政務，國家權力掌握在國王們設立的宮廷宰相手里，所以後墨洛溫王朝的國王們被冠以懶王的稱號，而這一位皇帝，卻打破了傳統，試圖從宮廷宰相手中奪回無上的權柄。
也正是這個原因，悲劇發生了。
851年，人稱‘矮子丕平’的宮相丕平三世獲得了羅馬教皇的支持，試圖發動宮變來正式奪取至高無上的名譽皇帝的名號。但是因為一些忠貞的騎士，這個消息敗露了，被稱為獅子王約翰的克洛維四世帶領著忠于他的騎士們與教廷和宮相的軍隊展開了慘烈的戰斗，戰爭僅僅持續了半年，便以獅子王的死宣告終結。
那是一場非常不名譽的死亡，這位試圖振興墨洛溫家族的獅子王死于一場刺殺，而凶手卻一直未被找到。
無數的高位騎士在這一場戰爭中死去，那些追隨著獅子王約翰在第九次十字軍東征中攻陷聖地伊路撒冷的英雄們，卻在回到自己的家鄉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戲劇性和諷刺性的結果。
成立不久的基督三大騎士團中，主要由法蘭克人組成的聖殿騎士團發生了內部分裂，分成兩派，傾向于教廷的一部分騎士存活了下來。
而主要由德意志人組成的條頓騎士團在戰爭中臨陣倒戈，正是他們對獅子王和他的部下們進行了致命的一擊。這群在東征中慢慢變質了的騎士被許諾以數不盡的黃金和財富，最終背叛了皇帝。
而法裔成員居多的善堂騎士團則駐守在剛剛建立起的伊路撒冷王國，對于發生在本國的戰爭鞭長莫及，等到他們正準備返回法蘭西保護他們的皇帝時，獅子王和他的皇後一起死于不明刺殺的消息，徹底擊潰了他們的心。
從那之後，一直到現在，便是由矮子丕平建立的加洛林王朝統治著大半個世界，而教廷則獲得了意大利中部的大片土地，以及將神權凌駕于皇權至上的機會。
墨洛溫家族的男性被全部殺死，只留下了女性後代，加洛林的皇帝們迎娶這些公主以試圖以此使自己的皇位合法化。
「等等，我有些糊涂了，我記得墨洛溫的直系血脈應該在一百多年前就被清除干淨了。」利昂問。
「不，墨洛溫的血脈並未斷絕，有一位皇帝在海峽對岸留下了血脈，奧斯特拉西亞的王，達戈貝特二世！他曾被當時的宮相誣陷已經死去，流亡到愛爾蘭，之後娶了一位凱爾特人的公主瑪緹爾蒂，並且生下了一個兒子，這個男孩後來成了英格蘭的國王。」
「……」利昂越發頭痛了，這其中牽扯到的事情似乎越來越多。
「利昂，要確定你真正的身世，還是應該由你親自去問你的叔叔阿克羅蒂伯爵哥特大人。」佩里說。
「算了，暫時不想了。」利昂呼了口氣，微微笑了一下。
杰克這時卻冷冷地說了一句︰「那麼我們來討論一下，關于你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我總會莫名其妙摔倒或者被陽台上的花盆砸到這件事，你看如何？」
利昂的微笑頓時凍結在臉上。
「這個……，今天的陽光真不錯。對了，午餐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吧？」
看著利昂搓著鼻子，顧左右而言他，杰克嘴角非常不明顯地跳動了一下。
午餐的味道很好，很慶幸主廚大人沒有因為昨夜驚嚇過度而錯放鹽和糖。加了干酪的小羊肉炖的很爛，配上西芹和番茄，還有羊角面包、一碟果醬和一盤醬汁鵝肝。
但是利昂的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些美味上面，而在于他身體里的血脈。
過分強大的精神力，那奇怪的一語成讖的能力，似乎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是一個謎題的解開，意味著更多謎題的發現。
到底這身體里還隱藏著什麼？他的叔叔哥特到底是什麼人？查科夫、漢密爾頓、里克爾多這些人呢？他到底是現任英王的兒子還是加洛林家族中偶爾出現的返祖血脈？
這一切都有待證實，現在利昂最關心的，是那些關于墨洛溫家族的奇聞異事。
墨洛溫王朝有著和別的王朝決定性的不同點，任何一個王國的興起，王朝的建立，似乎都是建立在刀劍和鮮血的變革上，而墨洛溫王朝完全不是如此。似乎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就已經是法蘭克人合法而公認的國王了。他們不需要擁戴，這君權似乎由神所授予。
墨洛溫王朝這個名字來源于這個家族最強大的一位王，墨洛維。墨洛維並不是一個凡人，他是古代傳說中一位半神半聖的人物，他的名字在法語中與‘母親’同音，也相同于拉丁語和法語中的‘大海’。
有人說墨洛維的母親在懷上墨洛維之後，在海邊被海怪引誘並強暴，于是再次懷孕。所以當這個嬰兒降世時，他的身上流淌著兩種血脈。而墨洛溫家族還宣稱，他們原本的祖先可以追述到特洛伊的國王，以及建造方舟的先知諾亞！
奇怪而強大的血脈賦予了墨洛溫王朝的每一位國王以超人的能力，這些國王們無一不帶著奧術、魔法、超自然力所形成的光環，所以人們稱其為‘魔法國王’或者‘術士國王’。
他們總來不修剪自己的長發，據說那長發便是他們的力量源泉，就像是《聖經》中的力士參孫。
他們可以通過撫模傷口來治愈傷痛，可以通過心靈感應和動物與自然交流，具備超人的視力和听力，還能召喚來許多神話中的生物。
總的來說，他們非常像是埃及的那些法老，同樣是具有超人能力的神的子孫。
不知為何，在想到‘海怪’、‘神’、‘神話中的生物’等詞的時候，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章魚阿八的身影。
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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