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利昂在給小馬蒂講故事的同時,梅利爾卻在做著一件同樣會被寫進童話中的事情。
他敲響了公爵大人書房的房門,他的父親正在里面和幾個聰明的封臣商討如何廢黜利昂的繼承權,這會議已經持續了一周,顯然還沒有什麼結果。
「父親,是我。」梅利爾隔著房門說道。
「梅利爾?進來。」
得到允許後,梅利爾推開厚重的黑色木門,門下的棉布墊層和大理石摩擦發出輕微的響聲。
「父親,我給你們帶來了一瓶酒,或許你們可以先解解渴,順便听听我的主意。」梅利爾一手端著一只盤子,盤子里有著一瓶放在錫桶中冰鎮的本地產葡萄酒,還有幾只描著金線的水晶杯子。
「我說過,你要時刻保持著貴族的風度,為什麼不讓僕人幫你拿,這不是你該做出的舉動!」埃南迪指的是梅利爾竟然親自端著銀盆,那有失一名高雅貴族的體面,當然,這顯得有些苛刻了,但在公爵家,這又顯得理所當然。
「還有,看看你的衣領!難道你已經放棄了麼?你現在的樣子怎麼配做塞浦路斯的國王!?」
梅利爾笑了笑,說道︰「因為您是我的父親啊,親自為自己的父親端酒,這絕對不會遭人指責的。」
這句話讓埃南迪的臉色稍許好了些,這位公爵至少很滿意自己兒子對自己的恭敬態度。
梅利爾笑著給公爵和那三名智囊各倒上一杯葡萄酒,殷紅色的酒液在透明的水晶杯子里打出小小的漩渦,釋放出濃郁的酒香。
「千禧年的培羅拉?!你從哪里弄來的。」埃南迪略帶驚訝地說。
埃南迪聞出了那紅酒的品牌和來歷,這是塞浦路斯當地產的最好的紅葡萄酒,而公元1000年產的這一批,則更是極品中的極品。不但精選了最上好的葡萄,更是采用了最嚴格的釀制方式,再加上特別的年份意義,使得這一批紅酒千金難求。
在三年前,威尼斯的一個拍賣會上就曾開出了8萬法郎一支的價格。不過因為已經時隔13年,這一批總共3000支的紅葡萄酒幾乎已經被全部消耗在貴族們的晚宴上,即使是公爵也有2年沒有品嘗到它的味道了。
在這動人的誘惑下,埃南迪和他的三名封臣明顯感到原本不明顯的口渴,變得顯而易見了。他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這難得的極品紅酒,那味道的確好極了,隱約還帶著一絲果香。
「父親,當年您曾賞賜給我一支,難道您忘記了麼?您當時說,這支培羅拉要留待我戴上王冠後品嘗,因為只有它才配得上那一天的我。」
「嗯?!」埃南迪吃驚地看著梅利爾,他想起了這件事,「那你這是?!」
梅利爾將銀盤放到一邊,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領口,貝殼壓制的紐扣被他解開,露出了鎖骨之間的三角凹陷。這個動作無疑蘊含著對埃南迪公爵也即他的父親的挑釁意味,因為這嚴重違反了公爵對梅利爾一貫的教育。
「父親,您老了。」
梅利爾語氣平淡地陳述著,說出了一句讓公爵驚訝的話。
「你說什麼?」埃南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問道。
「我說,您老了!我感謝您教給我很多東西,偽裝、隱忍、冷靜以及慎重,對于這20多年來您對我的教養之情,我在這里向您表示感謝。不過,您所懷有的那一套思維模式,已經不適合現在的局勢了。你、你、還有你,你們三個和我的父親討論了一個星期,有結果麼?不,你們不可能在重重迷霧中找到那個唯一的答案的,因為你們的思想和眼光始終局限在有限的層次內,所以,你們充其量不過是一些干擾棋盤的重要棋子罷了。是的,父親,我說的也包括您。」
「放肆!關于那位伯爵被刺殺一事,我還沒有斥責你!你現在竟然還敢在這里……」
埃南迪憤怒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說著便要站起來,卻突然感到一陣麻痹感,似乎雙腳根本無法支撐他的身體,站起身的動作才做到一半,又重重地跌坐下去!他驚慌地模著自己的大腿,感覺到知覺正從他的雙腿上慢慢消失,那就像是兩根木頭!
公爵的三名封臣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隨即他們發現自己同樣站不起來了!
「這酒里有毒!」其中一名具有騎士資格的封臣大叫道,他激發出斗氣,試圖用斗氣緩解這毒素的效果。
梅利爾冷冷地看著這名封臣,這名騎士臉上的表情很快和其他三人一樣變得驚慌失措,因為他的斗氣對這毒素完全沒有效果!
「不用費力了,這是從黑大陸運回來的黑色岩芋,它還有一個充滿神話色彩的名稱‘美杜莎之淚’。你們是不是感覺到雙腿麻痹?並且這種麻痹感還在慢慢向上蔓延?不用擔心,很快這感覺就會蔓延到心髒,還有你們的大腦。你們會忘記驚慌,忘記恐懼,忘記憤怒,沉湎于安詳的睡眠之中。父親,您該休息休息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祝您有個好夢。」
「來人啊!侍衛!侍衛!」另一名封臣不斷地高聲呼道。
梅利爾也不阻止他,只是帶著微笑看著,就像是在欣賞一個小丑的滑稽表演。
「我想他們是听不見的,這棟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在我的命令下出去了,我告訴他們,我要和父親談一些重要的事情,就和以前一樣。他們現在應該在外面警戒吧,真是些忠心的騎士呢。」
梅利爾一邊說,一邊走到窗邊,將天鵝絨的窗簾拉開一條線,透過琉璃窗戶看了看那些正在樓下巡邏的騎士們。
「梅利爾!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驚慌之後,老公爵迅速恢復了鎮靜,他看著自己的兒子,冷冷地問道。
「當然,我再沒有比現在更清楚自己要什麼,以及怎麼去得到了。父親,您不是教過我麼?這世界上有4種人,第一種人,永遠不知道倒底發生了什麼,以及為什麼。第二種人,他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卻知道發生了什麼。第三種人,他們了解發生了什麼,也知道為什麼會發生,所以,他們總能從中得利。而最後一種人,他們卻能為了自己的需要,去讓一些事情發生。」
說完,梅利爾走到埃南迪的椅子後,將嘴唇湊在公爵的耳邊︰「父親,您覺得您是哪種人?」
老公爵沒有回答,事實上並非是他不想,而是他已經不能回答了。
黑色岩芋的毒性蔓延得很快,這會已經蔓延到公爵的脖頸處了,心髒的供血開始減少,聲帶也失去了高速顫動的能力,他已經沒有辦法開口說話了。
老公爵只能轉動眼球,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在自己耳邊的兒子,那目光中充滿了復雜的情感。
梅利爾突然嘆了口氣,說︰「您已經沒有年輕時的那種魄力了,當初那個給國王陛下下毒的帕福斯公爵哪去了?」
公爵的目光一凝,似乎想說什麼。
「是的,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當年您下手太慢了,被收買的那兩個王宮里的侍女留下了一點信息,不過請您放心,我在找到那個侍女的母親時,已經幫您把這個錯誤抹去了,那個可憐的老婦人一直沒敢把這秘密說出去,真是可愛的老實人。」
梅利爾站直了身子,又繞著桌子走了一圈,站到公爵的面前,看著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的四個人,突然笑出來了。
「父親,您看,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都坐得端端正正,沒有任何過度的掙扎,僅僅是本能地保持著你們的風度。帕梅羅男爵,你剛剛激發斗氣的時候明明可以想辦法擊殺我,或者破窗逃跑的。而你,巴爾謝子爵,您與其一直大叫,為什麼不用您的手爬到窗邊,去召喚您的侍從呢?風度真的那麼重要麼?既然如此,你們就伴著你們的風度長眠吧。」
梅利爾拿起桌子上的那瓶培羅拉葡萄酒,傾斜瓶口,價值數萬法郎的葡萄酒從中流淌出來,濺落在來自君士坦丁堡的手工地毯上。
一片猩紅色的印跡在上面蔓延開,就像那精美的地毯上又綻放出了一朵鮮血澆灌而成的花,帶著生命凋謝的最美麗色彩,盡情地開放著。
「父親,等著吧,我會拿到那頂王冠的,我將以塞浦路斯國王的身份來祭拜您,您將被埋葬在王室的陵墓中,像您一直期望的那樣。」
說完這些,梅利爾松開手,酒瓶跌落在地面,碎裂開來。
然後這位新的帕福斯公爵轉過身走向房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厚重的黑色木門重重地關上,就像是從此不會再被打開一樣。
只有梅利爾關上房門前的最後一句話,伴隨著這四位曾操縱塞浦路斯風雲變幻的貴族,一起被封閉在這間書房里。
「父親,您老了。」
ps,本周還欠2章,我記著呢……下周開始每天一更打底,若是哪天寫的多了,就多發一章。2月13號我就要離開上海,出門一段時間,所以要存些稿子,不然可就要斷更了。謝謝大家的支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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