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大娘抬起頭來,看向那年長的人,開始茫然,隨後臉上漸漸有了笑意︰「你是峻兒身邊的參將王勇?」
那年長的恭敬地道︰「正是末將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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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大娘疑惑地看向王勇,道︰「你不在峻兒軍中侍候,跑這里來做什麼?」
王勇急忙行了一禮,恭敬地道︰「末將正是奉了蕭帥的命令,前來接老夫人參加蕭帥的婚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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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大娘聞言疑惑地看向王勇,問道︰「峻兒要成親了?新娘是誰?」一邊說,一邊去扶醉倒在一旁的完顏昊,蕭大娘的手剛搭上完顏昊的臂膀,卻停止了所有動作,呆呆地望著他手臂處那淡淡的魚形胎記,恍然若失。
從前的記憶又被拉回到了腦海中,那樣尸橫遍野的戰場上,她將大兒子蕭峻寄養在鄰居家中,便冒著血雨腥風,隨時都會丟掉生命的危險,前去尋找自己出征的丈夫。可是,戰場上尸體狼藉,她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丈夫,卻被一隊金兵發現,她拼命地逃,卻跌倒在了那個人的馬蹄下。
隨後,她便被那個人俘虜回去,遭到了他的強暴,做了他的侍寢囚奴。他一直害怕她逃走,是以,竟用鐵鏈鎖住了她的腳踝,直到她懷上了那個人的孩子,他才稍微放松了對她的警惕,讓她可以在府內自由走動。
一年後,孩子降生,是個男孩,手臂上居然有塊淡淡的魚形胎記,她記起自己的大兒子手臂上也有一塊鷹形胎記,古有鯤鵬之說。
鯤鵬來自莊子的《逍遙游》中記有「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這鯤鵬精于變化,通靈萬物,助天帝澄清玉宇,受敕封為九天鯤鵬。
莊子說有一種大鳥叫鵬,是從一種叫做鯤的大魚變來的。傳說有一大魚名曰鯤,長不知幾里,寬不知幾里,一日沖如雲霄,變做一大鳥可飛數里,名曰鵬。
而自己生育的這兩個同父不同母的孩子手臂上居然一個是鷹形,一個是魚形,難道冥冥之中竟也注定他們是兄弟。
那個人抱著嬰孩歡喜異常,給那嬰兒取名為昊,意為天上之日,可見其憐愛之深。但是這些絲毫不能阻斷她對前夫的深深愛戀,深深想念,更加不能阻斷她回歸故國的想法,只是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這初生的嬰兒。
她開始將所有的愛戀都貫注在了這個小小的嬰孩身上,可她也更加想念自己身在宋國孤苦無依的大兒子,終于,她在小昊滿了六歲之時,她無意中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前夫,他竟然沒有戰死,而只是流落異國。兩個人抱頭痛哭,最終她決定放棄小昊,和前夫回歸故國。
她清楚得記得那天細雨蒙蒙,她忍著淚,將自己常吹的口琴交給那稚氣未月兌的小兒子,自己便被前夫拉著逃離了她生活了七年的魔窟。
她一步三回頭,她親眼看到孩子眼中那戀戀不舍的目光,直冷透她的心房。
而今日她又再次看見了那個魚形胎記,出現在這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身上,一個大膽的想法涌現在她的腦海里,難道他竟然是自己留在金國的小兒子麼?
這時,卻听參將王勇道︰「是賢福公主趙溪月!老夫人,我們這就起程吧!」
蕭大娘似乎沒有听到王勇的話,仍然呆愣愣地望著完顏昊手上的魚形胎記,她的心情無比激動,卻又說不出的隱隱擔憂,他會原諒自己當年棄他而去嗎?算了,還是不說罷,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就讓他永遠埋藏在記憶里。
「老夫人!」王勇見蕭大娘沒有回答,彎子試探著問道。
蕭大娘這才回過神來,將自己幾欲跳出的心髒按了回去,平復了下激動的情緒,才道︰「王參將,請你們幫我把這位小兄弟扶起來,我要帶他一起走!」
王勇聞言,面色一肅,似有些為難,但對方始終是元帥的母親,只得應道︰「是!」說罷,便指揮幾人一起將完顏昊搬上了馬車。
六人一路顛簸,終于來到了蕭峻與趙溪月準備舉行婚禮的小鎮,因為此去京城以最快的速度也得幾個月,而趙溪月肚子里的小生命卻是不能再等了,是以,趙環環提議就在小鎮先完成了婚禮,再回京稟明宋高宗。
小鎮上唯一的客棧中,已然是燈火輝煌,處處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眾人都在不停地忙碌著,有的擺果品,有的掛條幅,客棧中一片刺眼的紅色,卻又透著無比的詳和。
蕭峻正身著一身新郎喜服,招呼著眾人就席,雖然喜事辦得倉促,但四鄰的鄉親知道是一心為國奮力征戰的蕭大元帥成親,都齊齊來賀。送來各自的賀禮,都是些自家喂養的歡迎雞鴨等土產。蕭峻亦是欣然接受,一再說,禮輕人義重。
完顏昊已然換了一身小廝衣服,一頂小盤帽遮住了大半邊臉,跟在蕭大娘身後,他之所以這樣乖,是因為他听說了蕭山峻要和一個公主成親了。而且這個公主的名字居然和月兒一模一樣,他的心髒難以抑制地加速跳動起來,一個大膽的念頭在腦海中滋生。難道一切真的是他們演的一場戲麼?只是為了騙自己,月兒已經死了,讓他斷了念想。
完顏昊按耐下激動的心情,深呼吸了一大口氣,只要等下新娘出來,自然能知道事實真相。蕭大娘被迎上了上首的席位,完顏昊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站到了一邊的角落里。蕭大娘自知他乃金國皇子,若引起別人注意就不好了,所以見他站到一邊,只是偶爾將余光睨下他,也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