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馨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可還是跟他們保證,她會盡力讓皇上對他們減輕責罰。
天牢內又剩下夏可博和夏徒淵二人,方才听到馨妃的保證,夏徒淵才放寬了心,可是夏可博卻感覺心情低落到極點。
「不可能……不可能……」他低低地呢喃,怎麼都無法相信夜婉凝會希望他去死,畢竟她曾經那麼不顧一切地救他,而且還拋卻了自己的清譽,為了能救活他,她可是用口給他渡氣,如此不計前嫌的女子,如今又怎麼可能會想要置他于死地?
不知過了多久,天牢內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個人影停在他們的天牢門口後便站定在那兒沒有開口。
夏徒淵是首先抬頭看她的,當看到來者時,心中的氣一下子涌了上來,扒在牢房的銅牆鐵壁闌珊怒道︰「夜婉凝?你來做什麼?想看我父子的笑話是不是?丫」
夜婉凝沉著臉轉眸看他道︰「夏尚書,請你注意一下措詞,本宮的名諱不是你想叫就能叫的,若是你想死,本宮也不攔你。」
夏徒淵聞言一下子噤聲,臉色一陣比一陣青白,到最後只得氣憤地甩手轉身過去媲。
夏可博真的沒有想到夜婉凝會過來,看到她站在牢房外,他轉眸問道︰「你來做什麼?」
夜婉凝冷冷一笑道︰「方才你父親夏尚書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只是來看笑話而已。」
「你……」夏可博氣急,可是卻怎麼都找不到反駁的話,對他而言,現在的狀況的確是被他人看笑話的樣。
夜婉凝見他二人鐵青著臉不語,忍不住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道︰「果然夠好看,只不過……若是皇上又將你們逮回來關進天牢或者殺了,不知道那個時候該是多好看的場景?」
雖然話這麼說著,但是她很清楚,只要馨妃在的一天,慕容千尋都不會動夏徒淵和夏可博,她知道……
思及此,她的心口依舊會很疼。
可是,听到夜婉凝的這番話,夏可博緊緊揪著地上的稻草,隨後用力擲在地上後起身隔著欄桿看著夜婉凝怒問︰「你就這麼想讓我死嗎?」
夜婉凝心中一怔,她沒有想到夏可博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可她臉上的愣忡只是剎那間,很快就恢復如常。
站在她身旁的依蘭被夏可博嚇得退後了一步,夏徒淵也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那神情中有著讓人費解的情愫,可夜婉凝依舊毫不動搖地站在那里,看著夏可博抿了抿唇。
「夏將軍真會說笑,你若是沒有做害人之事,誰有這個能耐看著你死?」她緩聲開口,言語透著譏諷。
夏可博雙手緊緊握著那鐵制的牢門,恨不得想要將它折斷,可是他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半晌,他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想要這樣嗎?你知道官場上有多少身不由己嗎?你知道嗎?」
他雙眸猩紅,怒吼的話語將夜婉凝和夏徒淵震在原地,他的反常情緒讓夜婉凝的心頭冉起了一絲疑慮。
「博兒,你跟她說這麼多做什麼?」夏徒淵上前將他拉回,而夏徒淵的話也讓夜婉凝解開了心中的疑慮。的確,他跟她說這麼多做什麼?他根本就不用跟她解釋任何話。
心中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蹙了蹙眉抹去那不該有的情愫,臉上蒙上一層冰霜後望著他的背影冷聲說道︰「官場上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就能栽贓陷害忠良?身不由己就能視人命如草芥?身不由己就能殺人不用償命?難道說這世上只要是官場中人,只要覺得自己身不由己都能做害人之事?這些都只不過是世人為自己的過錯找理由而已。」
她的一個個問題丟過去,夏可博感覺自己的背脊都是僵硬的,一股寒意襲來,他緊咬著牙關,雙手微微一顫。活到現在,沒有人會這麼直白地說他的不是,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她剝光了看了個透徹。
他深吸了一口氣反問她道︰「難道你能確定你的父兄沒有做過任何害人的事情?」
「不會。」她斬釘截鐵道。
「呵呵……」他冷冷笑起,好似听到了一個多好笑的笑話一般。
她擰了擰眉問道︰「你笑什麼?」
他上前一步凝著她說道︰「我只是在笑,凝妃娘娘還真是信任你那丞相爹和大將軍哥哥。」
「你想說什麼?」夜婉凝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夏可博知道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博兒……」夏徒淵似乎要制止夏可博說些什麼,卻被夏可博伸手制止。
可是,夏可博並沒有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幽幽地說道︰「只是听說凝妃娘娘對以前的事情全無記憶,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當初為什麼皇上要娶你?而你的父親明明知道皇上不喜歡你,又為何要將你嫁給皇上?」
他的話讓夜婉凝心頭猛然一撞,她曾經想過無數遍這個問題,可是後來發生那麼多事情,似乎也忘了這樁事情,如今從夏可博口中說出,她渾身都開始不自在起來。
「娘娘如今聰明過人,應該不難猜出是什麼原因造成了皇上不願娶卻要非娶不可的局面。」
「你是說政治聯姻?」她問。雖然這個可能性在她腦海中盤旋已久,可是她始終不希望如此,因為她知道,當初的夜婉凝是真的喜歡慕容千尋的,她的心告訴了她這個答案。
可是夏可博卻否定了這個答案,他笑著搖頭道︰「看來是下官高估了凝妃娘娘。若是娘娘想要知道答案,不如問一下娘娘的丞相父親。」
听他言辭鑿鑿,她再也無法故作鎮定地留在這里,轉身就往外走。
夏可博看著夜婉凝匆匆離開的背影,嘴角的譏笑漸漸消失。
依蘭緊張地跟在夜婉凝身後喊道︰「娘娘,您慢點,小心摔著。」
夜婉凝卻絲毫停不下腳步,急急地往御書房跑去。
方才夏可博問她是不是能確定她的父親和哥哥沒有做過害人的事情,還反問她是否想過為何會嫁給慕容千尋,而慕容千尋又為何娶她。幾句話連起來,分明是說她的父兄害的人是她……
怎麼可能?她怎麼都無法相信一個父親還有對她這麼好的兄長會害她。
來到御書房,夜婉凝推開站在門口的侍衛闖了進去,依蘭也拉不住她,只得站在御書房外。侍衛一急,正欲向慕容千尋稟報些什麼,只見他揚了揚手,侍衛退下後關上了御書房門。
「發生了什麼事?」慕容千尋走到她面前問道。
她喘著氣心劇烈地跳動著,雙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半晌,她開口問道︰「為什麼當初要娶我?」
慕容千尋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問他這個問題,靜默片刻,他反問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她緊蹙著眉臉上帶著懇求道︰「慕容千尋!能不能對我說一次實話?」
他心頭一緊,莫不是她平日里覺得他說的都是謊言?
「告訴我可不可以?我想知道。」她伸手拽住他的手臂又道。
他吸了口氣輕嘆一聲又一次反問︰「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抓住他手臂的手不由自主地滑落,她的眼眸染上一層霧氣,凝望他片刻,她轉身離開。
看著她失望地走出御書房,慕容千尋的思緒又回到了那一夜。
或許,她忘卻了以前是件好事,或許,她不是夜婉凝也是件好事。正如他方才所言,知不知道她都是他的妃,此生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又何必去追究以前。
他已經放下了當初,她如今又想要追究些什麼?
可是她的在意始終是讓他又憐惜又欣慰,畢竟,她開始在意了。
晚膳時,慕容千尋在月凝宮找不到夜婉凝,太保門處傳來夜婉凝為了離宮,以死相要挾,最後守衛不得不放了夜婉凝隨後立刻前來稟報。
慕容千尋一急,他知道她定是去丞相府了,她要想知道的事情她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她倔強起來誰都阻止不了。
即使他得知信息後立刻親自快馬加鞭追了上去,可是去丞相府有幾條路,他依舊沒能追上她,等到了丞相府,她的追風已經停在丞相府門口。
早知道她為了這種目的而學習騎馬,他定然不會教她,更會禁止任何人教她學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