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婉凝緊咬著牙卻無從辯駁。
陸秋瞑此時也趕至御軒宮,感覺到里面似乎有三人的呼吸聲,便立刻走了進去。
「這一切果真是你做的?」他瞪大著黑眸不願相信這一切。
見他步步緊逼,卓玉雯下意識地上前攔在夜婉凝跟前保護她的安危。
慕容千尋一看她居然幫助夜婉凝離開他,怒火越來越烈,伸手從陸秋瞑手中拔出寶劍刺向卓玉雯,夜婉凝一驚,也不知道哪里來這麼快的反應,將卓玉雯往後一拽,自己擋在卓玉雯和那利劍中間媲。
他急忙收住手中的劍,那劍鋒就離她的心髒幾寸的距離。
「皇上!」陸秋瞑也被嚇住了,剛才那緊急的一剎那,他差點以為劍就刺入了夜婉凝的胸膛,幸好慕容千尋從未有過傷她之心丫。
「把那不知好歹的東西拿下帶走!」慕容千尋怒喝一聲。
陸秋瞑的視線立刻落在了黑衣人身上,听命上前與卓玉雯交鋒。
卓玉雯也不是泛泛之輩,陸秋瞑並不能三兩招取勝擒拿,可是夜婉凝還是擔心她的安危,看著慕容千尋怒喝︰「不許傷害她。」
陸秋瞑一頓,差點就被卓玉雯一腳踢中心口。不過陸秋瞑到底還是帝王身邊的貼身侍衛,功夫自是勝于常人。最終,卓玉雯還是敗在他的手下被他擒下帶了下去。
看著卓玉雯被陸秋瞑帶離御軒宮,夜婉凝知道慕容玉衡會接應,所以她不擔心陸秋瞑會傷害到卓玉雯。
寢殿內只剩下她和慕容千尋二人,燭火之下四目相對,他持劍指著她的胸口不退不進,手上青筋根根突起,即使在紅色的光線中,她也能看清他唇色的發白。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為了離開朕,真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真的可以不惜將朕的江山都毀于一旦?」他想要怒吼,卻發現對著她毫無畏懼不怕死的神色,整個人不知何處使力。
那些秀女嬪妃都是大臣的女兒,帝王的基業免不了大臣的輔佐,而將大臣的女兒納入宮中無非是想要穩固江山,自古以來帝王的婚姻從來都由不得自己,夜婉凝如此一來他不但不能向群臣交代,更無顏面去面對今夜看見後宮嬪妃那般模樣的侍衛奴才。他若是因此殺了後宮女人來掩蓋今夜的丑事,群臣反抗,他的龍椅將坐不安穩。
而且,今夜之事一看便是人為,他自然不會將她推上金鑾殿接受審問,可是若是不查出個水落石出,群臣依舊會舉兵起義毀他朝綱。
「說!你就這麼恨朕?」他終于怒吼出聲,可是心也跟著刺痛。
夜婉凝心頭還是忍不住一顫,胸口起伏,她定了定神緩聲開口︰「恨?」她冷笑,「我對你已經失去了恨的力氣,現在只想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離開你!永世不相見。」
听她一言,他整個心好似被瞬間擊碎。
永世不相見……
她竟是這般恨他!他這一刻真的恨不得一劍刺去,不願看見她用這麼厭惡的眼神看他,不願听到她說任何要離開他的話。
然而,他那持劍的手開始顫抖,卻遲遲沒有刺過去。
不舍得,他始終還是無法對她狠下心,就如同那天看見她和夜墨凝衣衫不整同塌而眠,在不知真相的情況下,他始終不忍心去結束她的命,即使將她打入冷宮,可是心中、腦海中卻只有她的影子。得知她被兩個宮女欺負,他立刻命人將那兩個宮女處決了,只因她是他的軟肋,是他的命脈,在傷她的同時他亦在自傷,卻不允許別人傷她分毫。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給朕一個機會?為什麼你一定要選擇離開朕?」他腥紅著眼眸質問,卻已痛心入骨。
「難道皇上還不明白嗎?」她依舊沉靜如初,絲毫不為所動,心已死,又何來波動?
「你當真這麼喜歡他?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與他雙宿雙棲?」他忍著撕心裂肺的疼痛質問。
「是。」面對冷箭她毫無懼色,一個字斬斷與他所有的情絲。
他感覺此時連呼吸都是這般疼痛,顫抖著心,顫抖著手,整個身子僵硬得不能移步不能動彈,幽深的雙眸始終緊緊地望著她,未曾開口卻似錐心刺骨地疼︰「朕不會放你出去,朕這輩子都不會放你出去。」
夜婉凝知道最終只有一個結局,她也早做好了這個準備,緩緩勾起唇角,看著抵在胸口上的劍,心卻早已千瘡百孔。
這是,她突然娥眉一蹙,對著慕容千尋一字一頓︰「慕容千尋,我不會再給你傷害我的機會……」
話音落,她身子一傾,瞬間鮮紅染上長劍。
慕容千尋瞪大著黑眸不敢置信,直到她用力拔出利劍身子緩緩下墜,他才大吼出聲︰「凝兒……」
松開手中的劍上前將她抱在懷中,卻已為時晚矣,那劍刺進了她的心口血流如注。
「凝兒,為什麼?不可以……御醫……快傳御醫……」這一刻,他朦朧了雙眸,直到清晰之時,臉上的溫熱滾滾而下。
她蒼白著雙唇伸手制止︰「遲了……」
「凝兒……為什麼……朕不許你死!听到沒有?朕不許你死!」他的嘶喊聲響徹整個御軒宮。
「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我死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剩下的所有人……都會在你的掌控之中……」
「凝兒……不!這不是朕想要的……朕希望你好好的陪著朕……朕只想要你啊……凝兒!」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她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即使他點住了她的穴道,可是這一劍刺得太深。
她是鐵了心要永世不與他相見,她果然是貼了心了……
「慕容千尋,我要去陪……被你親手殺死的孩子……」她望著遠方神色渙散,眼前慢慢模糊變黑,直到沒了知覺闔上了雙眸。
「凝兒!不可以!凝兒啊……」這一刻,鐵錚錚的男子,萬人之上的慕容千尋,登上寶座從未掉過淚的他,此時卻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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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漸漸出現魚肚白,御醫們在御軒宮的寢殿跪了一地,人人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
床榻上,夜婉凝的臉色失去了往日的血色,呼吸已經沒有了,整個身子早已冰涼,靜靜地躺著,好似沉睡著。
「請皇上節哀順變,娘娘已經走了……」
「住口!都滾出去!」慕容千尋大喝一聲,雙眼布滿血絲,臉上的淚跡仍未干,握著她的手卻僵硬得只有對她的感知,雙眸緊緊看著她,希望看到她的雙眼何時能有所微動。
眾御醫嚇得連滾帶爬離開了御軒宮,寢殿內只剩下了胡林和慕容千尋。
小雪球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直直地奔向夜婉凝的床榻,在底下不停地叫喚著,好似感覺到了主人棄他而去。
胡林驚得抱起小雪球想要將它抱出寢殿。
「將它抱過來。」慕容千尋伸手接過小雪球,出乎意料地將它放在床榻之上,她的身旁,看著一動不動的夜婉凝,慕容千尋啞聲開口,「凝兒,看,這是你喜歡的小雪球,朕以後都不討厭它了可好,睜開眼看一看。」
胡林看著一旁的慕容千尋,心中說不出的難受,這麼多年來,他何曾見過慕容千尋這幅模樣。
小雪球一邊叫著一邊走到她的身邊,抬起一只前腳在她胳膊上拍了拍,就像個小孩似的在叫她起來,又上前走了幾步舌忝了舌忝她的臉,用自己的頭朝她拱了拱,始終不見她有反應,讓人驚愕的是,它趴在她的耳邊嗚嗚地叫了起來。
這一刻,連胡林都忍不住伸手抹淚,轉過身不忍再看這樣的景象。
他從來以為自己沒了命根子,只要權力和富貴,對于人情早已淡薄,卻沒想到竟是在夜婉凝身上找到了早已失去的人情。
身後隱隱響起抽泣聲,胡林轉身望去,竟是那少年天子再次淚濕黃袍。
金鑾殿內
眾臣未接到凝妃薨逝的消息,都等著慕容千尋前來上朝,對于御軒宮的一切蒙在鼓里。
這時,一個小太監在夏徒淵耳邊說了幾句,夏徒淵臉色一變,對夏可博示意了一下立刻離開了金鑾殿往倚夏宮而去。群臣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貿然離開金鑾殿。
在倚夏宮門口,夏徒淵父子見慕容玉衡帶著展風也迎面而來,立刻躬身參拜。
「參見攝政王。」
「不必多禮,本王听說馨妃娘娘出了大事,皇上還在御軒宮,所以讓本王先過來看看。」慕容玉衡擰著濃眉道。
「多謝攝政王關懷。」
當四人來到倚夏宮寢殿門口時,門口的鎖已經被開啟,而此時陸秋瞑正坐在屋檐上看著眼前的一切,慕容玉衡不著痕跡地抬頭望去,見陸秋瞑點了點頭,他亦點頭回應。
打開門的一剎那,夏徒淵父子的臉色瞬間漲紅,而後又瞬間變白,最後青白交加。
馨妃就在他們開門受到風的一剎那清醒過來,身下感覺被填滿,正在滿足享受之時,睜開眼看見丁瀝躺在她剩下,頓時背脊一涼,感覺到寢殿內似有好幾雙眼楮看著她,轉頭望去,她青白了臉色。
可就是她那一緊張身下一縮,尚沉浸中的丁瀝滿足地喟嘆,直到馨妃猛然離開他的身子用被子裹住了她自己,他這才真正清醒過來。
「你們……你們……」夏徒淵氣憤地抬手指著他們二人,可是怎麼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而夏可博此時早已看傻了眼,眼前的景象簡直遠遠勝過那些煙花之地。
丁瀝看著眼前的一切,用被單裹著自己的,顫抖著聲音跪倒在床上輕喚︰「攝政王……夏尚書……夏將軍……這……」
他轉頭看向馨妃,剛才的一切太過突然,讓他根本就想不起自己究竟為何會躺在她的床上,為何會被她騎在身下,為何他睜開眼他們正在……而且是被一群人圍觀。
慕容玉衡轉頭看向夏徒淵,沉著臉怒斥︰「夏尚書,你自己帶著女兒去見皇上吧!」話音落,他轉身離開了倚夏宮。
幾個時辰前,陸秋瞑制伏了卓玉雯,在被送入天牢前,慕容玉衡出面將卓玉雯救下,並且跟陸秋瞑簡要說明了一切,陸秋瞑自是驚愕,可是听慕容玉衡說要救夜婉凝出宮,他更是不能妥協。
慕容玉衡自知陸秋瞑是忠心護主之人,所以在知道夜婉凝讓卓玉雯所做的事情之下,告訴陸秋瞑可以幫慕容千尋解決難題,且不會讓群臣對慕容千尋存有異心。
實則慕容玉衡所說的解決之方竟是和慕容千尋不謀而合,在慕容千尋趕去御軒宮前,便交代陸秋瞑在群臣上朝之時讓人告知夏徒淵,將他帶來倚夏宮,隨後讓他來演一出戲,如今慕容玉衡願意出手相助便是事半功倍了。
而對于慕容玉衡,雖然陸秋瞑早已跟他說明了一切,可是剛才的景象還是超乎了他的想象,也正因如此,夏徒淵和夏可博才沒有看出一絲破綻。
夏徒淵見慕容玉衡憤怒離開,急忙跟上去,卻被展風攔住「好意」相勸︰「夏大人,如今不是阻止攝政王的時候,夏大人和夏將軍應該想想如何守住夏家的顏面,若是讓皇上知道了,恐怕牽累的不僅僅是馨妃娘娘。」
展風的話讓夏徒淵嚇得臉色慘白僵在原地。
看著展風離開的背影,夏可博緊了緊拳道︰「爹,恐怕現在事情已經傳到了皇上哪兒。」
「這該如何是好?」夏徒淵渾身發顫,「若是皇上真知道了,恐怕丟的不是你姐姐一條命,你我的官位也難保啊。」
夏可博擰了擰眉看向自己的父親有些不悅︰「爹,難道姐姐的一條命還不及你我的官位?」
夏徒淵听他提及馨妃,臉色更是難看︰「那個不要臉的東西,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留在世上只會丟盡夏家的臉。」
夏可博看向倚夏宮,心頭也很是震驚,听聞慕容千尋從避暑山莊回來後便盛寵夜婉凝,與過去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且將夜婉凝寵得無法無天,卻想不到他的這個姐姐竟然因此深宮寂寞與人苟合。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救出姐姐了?」夏可博沉思著對夏徒淵嘀咕了一聲。
夏徒淵說不出的惱羞︰「即使真的能求皇上饒了她,你覺得她以後還有何顏面活下去?更何況,你覺得皇上能忍受別人給他戴綠帽子?」
看著夏徒淵氣紅了臉轉身離開,夏可博已是啞然,對于夏可馨,說沒有感情是假,畢竟二十來年的姐弟,可是他也清楚,他的這個姐姐繼承了父親的品性,若是真到危難關頭,哪怕是親人,她也會選擇明哲保身,就如同現在的夏徒淵。
從她入宮後,他也為了她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情,可是他也為自己做了許多害人之事,他和她又有什麼區別?
最後看了看倚夏宮,他抿了抿唇轉身離開。
金鑾殿內,各大臣久未等到慕容千尋上朝,不免又惹來眾議,而說得最多的無非是從避暑山莊回來後,慕容千尋盛寵夜婉凝,而後宮佳麗恍若空置。
夜廣庸一派自然是恭喜他的女兒得蒙盛寵,而夏徒淵一派的人便暗地里將夜婉凝比喻成了妲己和褒姒,雖然明著未在夜廣庸面前如此一說,可是那竊竊私語的模樣和那眼神,論誰都看出了端倪。
御軒宮
胡林來到慕容千尋跟前,看著他一夜之間頹廢的俊顏心中百味雜陳。夜婉凝已經沒了氣息,可是他卻不準對外告知夜婉凝已逝的消息,若是誰敢說出去,就殺無赦。
眼看著過了午時,慕容千尋仍一動不動地坐在夜婉凝的床邊,緊緊地拉著她的手,好似一不小心她就會離開。那雙深邃的黑眸因一夜未合而黑了眼圈。
而被抱到外面的小雪球竟然也懂人性,知道自己的主人不在了,居然怎麼都不肯進食,不讓它進入寢殿,它就守在寢殿的門口。
胡林躊躇了半天,終究躬身輕語道︰「皇上,您別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啊,凝妃娘娘已經……」
「滾出去!」慕容千尋知道胡林要說什麼,所以他尚未說完,就被慕容千尋怒喝制止,他不想听,一點都不想听。
胡林渾身一顫,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甚是不忍,上前跪在他跟前便苦苦相求︰「皇上,您別再這樣傷自己了啊,娘娘若是看見皇上這樣,也會于心不忍的,還是讓娘娘早日入土為安吧。」
一听到「入土為安」四個字,慕容千尋滿腔怒火從床頭抽出寶劍指到他面前︰「***才,再敢多說一句,朕將你碎尸萬段,滾出去!」
胡林一看他這般盛怒,嚇得立刻逃離了寢殿,最後只剩下慕容千尋和夜婉凝兩人。
門被關上的一剎那,慕容千尋看著手中的寶劍不由一顫,隨著寶劍從他手中月兌落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整個人都跌坐在床上,轉頭看向似沉睡著的夜婉凝,整顆心都被狠狠揪起。
他俯身到夜婉凝面前,看著她靜睡的容顏,緩緩勾起唇角啞聲跟她說著話︰「凝兒,現在就只剩下朕與你二人,不要在跟朕鬧著玩了可好?朕會相信的,除了這件事情,朕以後都會相信你,不會再相信任何人,別鬧了。」
夜婉凝依舊是靜睡的模樣,沒有慕容千尋想象的那樣睜開眼跟他說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如今,他寧願夜婉凝如前段日子那樣將他的後宮攪得雞犬不寧,也不願接受她已死的事實,沒有了她,他的後宮就像一潭死水。
他俯首吻上她的眉眼,輕聲跟她說著話︰「凝兒,都日上三竿了,難道還想賴床嗎?餓不餓?要不吃完了再睡吧。」
听不到任何回應,他勾了勾唇道︰「既然凝兒還不想起身,那朕陪你一起睡會兒,但是不能睡太久知道嗎?否則你的小雪球可就沒人照顧了。」
他慢慢側身躺到她身邊,依然伸手過去攬住了她的腰身,看著她未像往日那般抗拒,他抵著她的頭情闔雙眸。
好累,真的好累,閉上眼楮,他的眼前依舊是她的一顰一笑,他緩緩揚起唇角,傾身與她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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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雯找到慕容玉衡,他正安排眾臣全都離宮,說是今日皇上龍體不適不早朝。
待群臣都離開後,卓玉雯上前對慕容玉衡福了福身子道︰「參見攝政王。」
听到她一聲「攝政王」,慕容玉衡心頭一緊,將她扶起後抿了抿唇道︰「雯兒……」
「請攝政王想想辦法救出凝妃娘娘,娘娘的藥效只有三日,如今已經過去一日,時間不多了。」卓玉雯擰眉打斷了慕容玉衡接下去的話,這個時候,她不想去討論除將夜婉凝救出皇宮的其他事情。
終于來了一劍,是不是該有些獎勵呢?大家的月票呢?鮮花呢?嗚嗚嗚……
這幾天很多親要中考了吧?祝大家考出理想的成績,希鑫唯莎拉親,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