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皓模模鼻子,看著杜璟彥無奈的說︰「口誤口誤,沒辦法你佷女太聰明了!來來小佷女,讓我告訴你……」
「陸子皓!」杜璟彥大喝一聲,一雙眼楮惡狠狠的掃過來,像是冰霜覆蓋將全世界都冰凍。
「陸叔叔你說。」瑩玉站起身擋住杜璟彥,仰頭看著陸子皓逼問。陸子皓嘆聲氣說︰「你也知道了,這次你小叔是被人故意撞的,有人要他的命,他醒來之後是有那麼兩天的短暫失憶,不過這在車禍腦震蕩之後是很正常的。他之所以裝失憶,是想放任你。」
「我叫你住口,你沒听見嗎?」杜璟彥大吼一聲,陸子皓也不管不顧的吼回去︰「你在 什麼?承受了所有的痛苦,還要承擔所有的罪?你以為你很偉大是不是?你就是一個懦夫!丫」
陸子皓吼完,拉著瑩玉坐到一邊的沙發上,任杜璟彥怎麼吼,他都打算無視杜璟彥。
他認真的對瑩玉說︰「你小叔知道自己是一個混蛋,當初那麼囚禁你,甚至嫉恨你愛晏殊,但是車禍醒悟之後他說要放開你,不想你痛苦,他假裝失憶,不是為了要欺騙你,拋棄你,而是為了放開你,讓你走的安心!讓你以後和晏殊過幸福的小日子的時候沒有負擔。」
瑩玉低著頭,手支在額頭哽咽的說︰「可是我們已經……就算他失憶了我也回不到過去那個干淨的杜瑩玉了。」
她的聲音不大,一句話卻讓狂吼亂叫的杜璟彥噤聲媲。
就算他失憶了我也回不到過去那個干淨的杜瑩玉了。
干淨的杜瑩玉!
杜璟彥閉上眼楮,一絲痛在心中慢慢的擴散,瞬時遍及四肢百骸。在瑩玉的心中,始終是不能原諒他的,她怪他,毀了她干淨的身子!
陸子皓也詫異︰「杜瑩玉你怎麼能這麼想,璟彥他做什麼事都是以你為先,哪怕自己涉險也把你放在第一位,你怎麼能……」
「別說了耗子!」杜璟彥很平靜的開口,他睜開眼楮平靜的看著瑩玉的背,瘦弱的脊背佝僂著,肩膀在不停的顫抖,即便剛剛她那麼溫順的躺在他身邊,她的內心深處,對他還是有不能釋懷的恨。
物極必反,愛極成傷。杜璟彥似乎在慢慢的品味著自己釀制的苦酒,一口一口,苦不堪言。
「瑩玉。」杜璟彥叫了一聲,瑩玉立即起身走向他,他以為瑩玉剛剛在哭,但是瑩玉的臉龐和眼楮里沒有淚水的痕跡。他微微的苦笑︰「既然陸子皓已經把事情說明了,我也不再騙你瞞你。我是想放你走,然後讓你和晏殊幸福的生活,以後我退出,但是,你為什麼不走?」
瑩玉抵著頭,房間里開始了悶長的沉默,陸子皓剛剛辦完事顯得很疲憊,半躺在沙發上翻著死魚眼。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受不住這壓抑的空氣,開口大聲嚎嚎︰「小佷女你倒是說句話啊!」
瑩玉抿抿嘴咬咬牙說︰「你讓我走我就走,哪有那麼便宜?人家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我為什麼要走。」
杜璟彥眉頭一皺,竟不料想瑩玉回說出這樣一番話,他的眼眸深邃,若不是從小看著瑩玉長大對她熟悉萬千,他真的以為眼前站著的不是他的瑩玉。
瑩玉慢慢走過來,拉住杜璟彥的手說︰「剛剛你吼了陸子皓,你當我不知道,他被你一吼,該說的話都沒有說完。可是他不說我也明白,你讓我走不是為了讓我跟晏殊去幸福,你沒那麼大方,要是想放開我,你早就放了。」
「你是怕自己真的殘了以後照顧不好我?還是怕以後仇家找上門傷害到我?」瑩玉抬起頭看著杜璟彥說︰「陸子皓說了那麼多,只有一句是真理,小叔你就算個懦夫,我都有勇氣留下來跟你承擔一切,你為什麼就沒有留我在身邊跟我共生死的勇氣呢?」
一句話,輕輕盈盈,嬌嬌軟軟出自一個16歲的女孩之口,但內涵無窮神力,有泰山壓頂之勢。
疲憊至極的陸子皓也來口︰「是啊璟彥,你總想著護瑩玉周全,但是怎麼不想想,別人護的未必周全,讓瑩玉學會自保才是上上策。你總是想著什麼都瞞著瑩玉自己去承受,怎麼就忘了人多力量大,彼此坦誠才能長久。」
瑩玉听了陸子皓的話扭頭贊揚︰「真不愧是陸叔叔,說話字字句句都是真理!」
陸子皓哼哼鼻子︰「誰剛剛說我說那麼多廢話,只一句能听的?」
瑩玉趕緊轉頭不看他,陸子皓起身說︰「不吵了就好好的吧!本少爺累極了,出去找個地方睡一覺。」
門開門關之後,病房里就只剩下瑩玉和杜璟彥,看著彼此,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似乎明白對方的心思,但是卻偏偏如霧里看花一般的看不清楚。
「小叔,其實,你沒有我勇敢。」瑩玉輕輕的說一句,起身回到沙發上坐下︰「你叫我滾,我滾下床了,現在我要睡覺別吵我。」然後閉上眼楮再不言語。
杜璟彥看著瑩玉,一時間覺得自己才可笑,為了一個該死的小說莫名其妙的發脾氣,反倒被教訓了一頓,向來冷靜傲氣凌人的杜璟彥第一次覺得最近自己變得幼稚,反而瑩玉變得成熟。他翻著眼看著天花板,心中翻江倒海、感慨萬千。
愛一個人,給予善意的謊言,不如真誠相待。因為謊言就是謊言,即便帶著善意,也改變不了傷人的本質。
人貴誠,誠行天地,暢通無阻。
☆
電話中得知兒子出了車禍的杜國濤再也不能在北京呆下去,當天就要訂飛機票回家,幸虧楊清讓杜國濤的好朋友勸慰著才攬住,說是訂第二天早上的。
第二天一早5點,天海灰蒙蒙的杜國濤就起床洗刷去叫楊清起床。
楊清坐在床上抱怨︰「你怎麼越老越不知人情,咱們現在住在人家家里,人家主人家沒起來,你怎就這樣?」
「你就一點不擔心兒子?」杜國濤站在床頭想大吼,但這是好友的家,終究還是忍住了。八年前痛失愛子的經歷他不想再一次經受。將家中所有的財產都給瑩玉是一回事,對杜璟彥的疼愛是另外一回事。
杜璟琪死後,杜璟彥和他的關系才稍微的親密一些,可後來杜璟彥工作後離他就又遠了。這個越發像自己的兒子。他甚至都猜不透他想要干什麼。
但無論他想要干什麼,只要不違法犯罪,做父親的都是要支持的。
而今他居然出了車禍,做父親再不能平靜了。
楊清听了杜國濤的吼心中也是一痛,兒子傷成那樣,那個當媽的不心疼,但是兒子車禍已成事實,她不想丈夫也倒下。
她下了床說︰「老頭子,璟彥能打電話給你告訴你他出車禍了,就是要告訴你他不嚴重,叫你不要擔心,咱們回去就能見到他,不差這一時三刻的,你說是不是?」
杜國濤被楊清拉到床上坐下︰「那里不是還有瑩玉嗎?」
杜國濤一愣︰「你倒是對瑩玉放心。」
楊清想起醫院里那個委屈卻又堅定的小女孩,被自己打罵之後卻倔強的說照顧璟彥一輩子,不禁莞爾︰「畢竟是咱們得親孫女,是璟彥的親佷女,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別的不說,就說先前璟彥把她當作親女兒一樣照顧的面面俱到,現在她小叔出了實情,她能不盡心嗎?」
杜國濤難得見楊清對瑩玉有個好評,這樣一听,想著璟彥的傷勢應該不嚴重,否則瑩玉嚇得六神無主的,一定會打電話給他這個爺爺的。
于是杜國濤就陪著楊清又躺了一會,在好友家里吃了早餐,坐早上八點的飛機。
而杜璟彥這邊,早上八點瑩玉就已經端了牛女乃準時的站在杜璟彥的床頭,杜璟彥看了她一眼,粉飾太平一般的沒有提及昨天的事情,默默的喝了牛女乃。
吃完早餐,陸子皓穿著白大褂走過來︰「璟彥,開始吧?」
瑩玉疑惑︰「什麼開始吧?」
陸子皓說︰「給你小叔取下石膏。」
「啊?石膏不是要帶幾個月的嗎?」瑩玉驚愕,又想起昨晚陸子皓說的什麼真的癱瘓,真的殘廢,料定了杜璟彥的重傷是假的,忽而眼楮里酸酸的盈滿了淚水,嘴角卻扯出一絲笑。
小叔真的傷了殘了,她一定會照顧他一輩子。可他沒有,這自然是最好的!
「瑩玉,你先出去吧!」杜璟彥看著瑩玉,心頭忽而一疼,他本是什麼都不怕的,但是瑩玉越多的發現他的隱瞞,他就如揭了遮體的衣物一般,越發的無所遁形。
瑩玉轉身出去,靠在病房門上不停的喘息。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再不停的抖。小叔好起來了,所有的擔憂已經消散,可是她的心卻不住的跳。
「瑩玉?」一聲叫讓瑩玉驚異的抬頭,原來是很多天都沒有見到的Aepen。
Aepen笑著走過來︰「早上在食堂看到一個人像你,沒想到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醫院?這病房里的是……」
他詢問的問題,讓瑩玉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