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一。
吃完晚飯,裴衿衿背著書包走在校園里,最後坐在一叢矮樹後的石凳上。
「哎……」
為了躲避中午回來的潘良良,她已一天沒有回宿舍了,午休都是在自修室度過的媲。
裴衿衿抬頭望天,難道晚上也去自修室?還有,晚上要躲的還一個人,中午為了避免被某人接去吃飯,一下課她撒腿就跑,頗有向短跑名將博爾特學習的勢頭,附帶把手機都關機了。那人晚上肯定還會去找她,她不能不躲。有了,她知道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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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樓。
趙韓爬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看著施南笙,一會眯眼,一會瞪眼,琢磨他比琢磨自己桌上的課本還用功。
「喂。」李東突然將頭伸到趙韓面前,嚇他一跳。
「嗷,干嘛,嚇死哥了。」趙韓坐直身子,看著李東,「和女朋友溫存回來了?」
李東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你腦子里就不能裝些正常的東西。」
「我腦子不知道多正常,要說不正常啊,我看,我們的笙歌很不正常,有大問題。」
李東問,「什麼問題?」
「哎,你不知道。」趙韓將椅子轉到李東的旁邊,神秘兮兮的小聲說道,「我觀察他很久了,以前他干事時從不走神,今晚,嘿嘿,差不多十五分鐘就走神一次,注意力老是不集中。而且這還不是重點,詭異的是,他時不時發笑,很傻的那種憨笑。太不正常了,你說,我們的校草啊,怎麼能笑得那麼猥瑣,太不正常了。」
聞言,李東將目光投到施南笙臉上,好巧不巧的,真看到他揚起嘴角發笑。
「嘍,你看看你看看,又笑了是不是,我沒騙人吧。」
李東認同,「確實反常。」
施南笙听到聲音,看著趙韓和李東,心情上佳的問道︰「東哥,韓哥是不是又在向你炫耀哪個專業的小學妹要遭他毒手了。」
「哎,這次你可說錯了。」趙韓滿臉得瑟的看著施南笙,「我們說的對象是……你。」
「我?呵呵,我有什麼好讓你們說的。」
「嘿,你能讓我們說的多了去了,隨便抓個話題都能成為校內網的頭條。」趙韓想起了他很想八卦的一個問題,把椅子從李東身邊轉到施南笙旁邊,「哎,說說,你什麼時候和孫一萌分手的?為什麼分手?」
「不喜歡她。」
「不喜歡她那你開始和她在一起?」
「當時不討厭她。」
趙韓逼供,「現在討厭了?」
施南笙認真想了想,「算不上討厭,只是覺得,好像之前和她之間不是愛情。」
「嘖嘖嘖……」趙韓感嘆,「看看,我們無與倫比的校草施南笙大人也有這樣敷衍的時候。孫美人現在肯定心碎、憔悴、郁郁寡歡,說不定還在獨自垂淚,讓人我見猶憐。」
施南笙無奈的搖搖頭,沒有確定喜歡上裴衿衿前,他確實沒有細想過他和孫一萌的愛情,覺得她適合將來幫他打理施氏財團的事務,其他的問題,他並沒有想太多。可心中有了那份對傻妞抑制不住的悸動後,他很肯定自己在一萌的身上找不到那種感覺,雖然說不上那種奇怪的感覺將來是好是壞,但他現在非常清楚的知道,他想抓緊傻妞的手,想和她在一起,想照顧她保護她,甚至會想一輩子和她生活在一起也不錯。
李東隨口來了一句,「我們笙哥現在的心里估計關心不到孫美人,只有他的小天使了。」
天使?!
趙韓問︰「那個裴衿衿?」
「嗯。」
「那姑娘長得很干淨,感覺很好,我喜歡。」
施南笙立即冷眼看著趙韓,「你少盯著她。」
「哎喲喲喲,我們笙哥開腔開始宣示所有權了噢。」
李東笑,沒有把在外面參加活動時施南笙與裴衿衿同住一屋的事情說出來,他不是愛八卦的性格,但他似乎想起了某一幕,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我看那個小天使也不錯,剛還在圖書館見到了她,窩在角落里安靜的看書。」
嗯?
施南笙眼楮立即乍亮,圖書館?
「具體哪個位置?」施南笙問李東。
李東回憶了一下,搖頭,「記不清了,三樓,社科區那塊。」
施南笙笑了下,利索的關掉電腦,拿起桌上的鑰匙。
「我先走了。」
「哎,去哪?」趙韓問。
李東樂了,「那還用問。」
趙韓鄙視道,「這也太‘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了。」
「韓哥,如此說來,你每晚睡覺能睡踏實嗎?你難道不會被‘舊人’哭得整夜噩夢連連?」
趙韓抓起一本書朝李東扔了過去,「讓你小子擠兌哥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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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大圖書館,三樓。
裴衿衿藏身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席地而坐,腿上攤著一本厚厚的《社科探秘》,身側還堆放著幾本書籍,齊臀長發被她用一只鋼筆隨意的盤在頭頂,幾縷發絲落在臉頰兩邊,低頭靜靜的看著書。
施南笙在最後差點錯過的角落里見到裴衿衿,他沒法藏住那一秒他的喜悅,身子已經走過長長的書架,卻又停住,後退一步,轉頭,發現了他恬靜而美好的天使。
見到面前的兩只腳,裴衿衿抬頭,看著施南笙慢慢蹲子,一臉溫潤的笑容。
他問︰「吃飯了嗎?」
「嗯。」
「還想看很久嗎?」
「嗯。」
「今天也睡在宿舍嗎?」
「嗯。」
「明天上午沒課?」
「嗯。」
「那今晚去看晚晚場的電影?」
「嗯。」
裴衿衿還沒來得及剎車,那個‘嗯’字就溜出了她的喉嚨,後悔都來不及。
施南笙很滿意裴衿衿的回答,平時都糾結她的傻,第一次發覺,她傻也是很有好處的,比如現在,太聰明反應太快的人他就不能成功的騙到。
「那好,我陪你在這看書,晚點去電影院。」
裴衿衿搖頭,「明天有課,不去。」
「上午不是沒有嗎。」
「我有作業沒寫,打算明天上午寫。」
「沒事,你睡晚點,我到時叫你起床。」
「主要是我今晚沒什麼心情看電影。」
施南笙很真誠的問她,「那你今晚想干什麼呢?」
裴衿衿想,如果說看書,他肯定陪著不走了;如果說回去睡覺,保不定他就直接拎著她會沁春園了;如果說她要去鍛煉身體,那必定也要帶著這個拖油瓶;結論就是,她今晚甩不掉他了。
「什麼都不想干。」
施南笙索性也席地而坐,挨著裴衿衿,隨手拿起她身側的一本書,「正好,我今晚也什麼都不想干,咱們就這樣坐著看看書,挺好。」
圖書館里太過于安靜,裴衿衿自覺自己是個安份守紀的學生,有不滿也不會在這樣的環境里喧嘩出來,看著身邊的施南笙,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個淑女。
忍,她忍,她使勁忍。
有了‘一根筋’在身邊,裴衿衿開始看不進書上的內容了,總覺得施南笙身上的清爽香氣影響得她沉不下心,一只耳朵總听著他的動靜,發現他一頁一頁翻著書,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在用心看書。最讓她感覺驚悚的是,她居然會莫名其妙想起昨晚兩人在宿舍樓前小花園里的‘初吻’。
慢慢的,慢慢的,裴衿衿轉頭去看施南笙,不知道怎麼搞的,眼神第一下就瞄準了他薄秀的唇瓣,紅紅的,潤潤的,看著就柔軟無比,它們昨晚就覆允在她的唇上,帶著屬于他的氣息。
倏地,裴衿衿回神,喂喂喂,想什麼呢,怎麼想到昨晚他耍流氓的事了。
一下,裴衿衿的臉頰緋紅,連忙低頭,看自己的書。
過了一小會兒,裴衿衿耳畔響起一個聲音。
「衿衿。」
「嗯?」
裴衿衿應聲,轉頭去看施南笙。
她的臉轉過去的一霎那,他的容顏在她面前放大,薄軟的唇輕輕的落在她的粉潤唇上,時間就好像在這一秒停止,只為他突然給她的小親密。
裴衿衿慌慌的朝後躲開,看著施南笙精致又溢著微笑的臉,忽然之間連斥責他的話都講不出口,不滿得瞪了他兩秒。
「看書呢。」
施南笙發出低低的笑聲,有意道︰「我不過是想讓你得償所願。」
「我願望什麼了?」
「你剛不是在回憶我親你的感覺嗎。」
被人直接揭露心思的後果就是,裴衿衿臉紅得像發高燒,看著笑容越來越大的俊臉,板著面孔說道︰「你是在認真看書嗎?沒心就趕緊出去,礙眼的很。」
看著裴衿衿低頭翻書不再理他,施南笙知道,這下得罪女朋友了。
「哎,衿衿。」
裴衿衿不理。
「我錯了。」
繼續不理他。
「我保證下次不揭穿你。」
裴衿衿哽了一下,還是不理。
雖說字面上施南笙是在認錯,但他臉上的歡喜可一秒沒消失,後來索性將頭靠在裴衿衿瘦削的肩膀上,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她听,嗓音喃喃細細的。
他說,「現在要不是在圖書館多好啊。」
這里人多,附帶監控器,還不能高聲說話,尤其動作幅度還不能太明顯,各種不方便。
裴衿衿差點就破功了,冷著聲音問,「你想在哪?」
「家。」
裴衿衿暗道,這個雄性動物啊。
「衿衿,你喜歡什麼書?」
「干嘛?」
「我把書都買家里,你在家看唄。」
「沒氛圍。」
「我把它布置成圖書館的樣子。」
裴衿衿把目光從書上移開,看著肩膀上的頭顱,「施南笙,你到底是來看書的還是來說話的?」
「我是來陪女朋友的。」
某女真無語了,太實誠了,太不害臊了,太讓人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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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宿舍。
「哇,哇哇哇。」潘良良坐在自己的桌前大叫,「快來看,快來看。好有愛好溫馨的畫面啊。」
蘇紫從椅子上走了過去,「什麼東西?」
「你看,裴女士和校草在圖書館坐地上看書的樣子。」潘良良指著校內網上一張正被瘋傳的照片,「哎呦呦,我們裴女士好有小攻的範兒啊,居然讓我們看到了施公子如此溫柔的一面。」
照片上,坐在牆角的裴衿衿低頭看書,施南笙的頭輕放在她的肩上,閉著眼楮,十分享受著屬于他們倆人寧靜而美好的時光。
蘇紫咂巴,「還別說,這畫面看上去,還真有點兒情侶的味道了,挺養眼的。」
杜雅麗也湊到電腦前,「什麼時候照的?」
「據說是剛剛,在圖書館有人看到了他們倆,偷.拍傳上來的。」
蘇紫模著下巴道︰「這麼說,裴女士真和校草在一起了?」
「那還有假,外出活動,她和校草晚上住一屋。你也不想想,施公子什麼時候參加過學生活動?尤其是小年紀學弟學妹的。若不是上周裴女士也去,校草的記錄恐怕能保持到畢業。」
「我還真不信裴女士能從孫姑娘的手里搶到施家大公子。」
潘良良也點頭,衿衿是很漂亮,但總給人不夠強勢的感覺,孫一萌可是出了名的女強人,兩人對撞起來,她們的裴女士撈不到什麼好處,何況施家那樣的豪門,肯定要講門當戶對,施公子若選擇衿衿,兩人的愛情要過的關卡非同一般啊。
「哎呀,不管了,反正現在兩人在一起不就很好嗎,咱們510也出牛人啊。」
杜雅麗插話道︰「但是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孫一萌了。」
潘良良看著杜雅麗,又看蘇紫。
「躲在暗處,準備給裴女士致命一擊?」
蘇紫白一眼潘良良,「你電視劇看多了吧。」
「不然你說為什麼孫一萌沒動靜?就算是和施南笙分手,那也不至于一點消息沒有啊。怎麼說,她也是校草的前女友啊,這邊如此幸福,她那就沒一點風吹草動?據我所知,沉默,不是孫姑娘的風格。」
蘇紫癟癟嘴,搖頭,關于孫一萌這事,她還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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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藏在書架後面拍照的人越來越多,裴衿衿想裝聾作啞都不行了,細聲問施南笙。
「走嗎?」
「你看完了?」
裴衿衿合上書,「嗯。」
「那好。」
施南笙從地上站起來,接過裴衿衿從地上抱起的書本,溫柔的道︰「我來。」
為了盡快走出大家的視線,裴衿衿跟在施南笙的後面,指揮著他把書放回原位,兩人走出社科區。在走廊上,裴衿衿想拉開兩人的距離,偏偏動作反應沒施南笙快,他手自然的一伸,握住她的小爪子,不管她怎麼縮,就不放開。還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開導她。
「又不是高中初中,不算早戀,老師不抓的。」
裴衿衿悶聲回話,「我喜歡低調。」
「名份這東西太低調了,別人看不出。」
「名份很重要嗎?」
施南笙異常認真的看著裴衿衿,道︰「相當!」
裴衿衿想起什麼,問施南笙,「你今天都不用做研究嗎?哪有時間去電影院?」
「我們大部分時間是自己安排,導師會在每學期開學布置好任務,按時把成果交給他就行了。」
「你明天上午沒安排?」
裴衿衿挖著心思找借口,他能不能感覺到她真的不想和他去看電影的心情呢?
「沒有。」
果斷的回答讓裴衿衿希望破滅,不過,很快,下一秒她又看到了希望,因為某男真的感覺到了她的情緒,問她。
「衿衿,你是不是不想去電影院?」
裴衿衿欣喜的點頭,「嗯嗯嗯嗯。」
她實在是太不想去了。
「那好,我們直接回家。」
裴衿衿停下腳步,她……她這算是上了賊船嗎?如果此刻從他的手里溜回宿舍,概率是多大呢?
「施南笙,你說,現在天上掉一顆流星到我們面前的幾率有多少?」
「0。」
她就知道。
兩人一同走出圖書館的大門,裴衿衿終于認命。
「我們去看電影吧。」
在和施南笙一起回沁春園和看電影的選擇題中,她寧願選擇短期受虐,若給他帶回去住一晚,保不定日後天天就得住那,‘一根筋’少爺的偏執心理不是她幾天就能醫治好的,太習慣別人按他的要求生活了。
「確定?」
「百分百確定。」
裴衿衿上車時,完全沒看到施南笙眼里一閃而過的狡黠,他花一晚上的時間陪她,哪里可能會讓自己一無所獲,她是太不懂男人還是說她太不懂他施南笙了呢?任何事情,他要麼不做。做了,就一定要個結果,而且要自己最想要的結果。
「你買票了沒?」
施南笙掌著方向盤,看著前方的路面,「別擔心。」
到了電影院裴衿衿才明白為什麼施南笙說‘別擔心’時說的那麼輕松,因為他包了一個VIP的場,但包的時間讓她非常不敢苟同。
「為什麼是零點?」
裴衿衿看著電影院LED屏幕上顯示的時間,21︰35分,有沒有搞錯,難道讓他們在這等到零點?「怕你沒時間過來。」
裴衿衿躁了,這……不帶這樣玩人的吧。
「要不,咱們出去逛逛?」施南笙建議道。
「不想。」
電影院一個負責接待施南笙的工作員看著裴衿衿懶洋洋的樣子,微笑道︰「我們有提供給VIP場顧客等候電影放映的小包廂,需要我帶你們去嗎?」
「好。」
「不用。」
施南笙和裴衿衿異口卻不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