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認識?也是,在騰昌,左右是要打照面的。」陶仲勛笑,從盧元培手里接過剛擰好的毛巾,擦了擦臉,「這兒都不是外人,也省了我再做介紹。丫」
姚希希攥著拳,听著這句「不是外人」,真是悶得要死。
可對著梁曦文優雅的笑容,她也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
盧元培忙招呼梁曦文坐下。
「小花貓,你也快擦擦。」陶仲勛敲了敲幾子,看著她笑。
姚希希「嗯」了一聲,本能的抬了一下頭,正好和梁曦文四目相投。
梁曦文將花放到一邊,俯身跟陶仲勛擁抱了一下,問︰「陶伯伯,您好點兒了嘛?」
她這一聲陶伯伯帶了些南方的方言音調,姚希希听著,倒覺得像是在喊「陶爸爸」——人家是差點兒就明媒正娶回來的兒媳,她是個忽然冒出來的小花貓野丫頭什麼的。
頭疼。
陶仲勛笑著說好,停了一停,又問一點騰昌的情況。
「好著呢。」梁曦文柔柔的笑,「明白做事,您且放寬心。媲」
陶仲勛就輕輕點頭,臉上笑微微的,看上去,心情是相當不錯。
梁曦文在一旁淡淡的笑,偶爾,目光掃過姚希希時,極含蓄隱晦的,揚一揚眉。
姚希希敏感的嗅到一股濃濃的挑釁味。
若說在騰昌發生的趣事,從化妝師到剪輯師,從道具師到舞美師,姚希希信手拈來,可以沒日沒夜的說上一大筐。可若是說起甲股東如何,乙股東怎樣,董事傾向,听上去不僅格外的枯燥……姚希希安靜的坐在一邊,更是插不上半句話。
過不了多久,就听陶仲勛欣慰的說︰「幸好明白有你幫襯著。」
姚希希就嘟了嘟嘴巴,掀開薄毛毯,將撲克牌整理整齊。
她現在,沒有需要陶明白假公濟私的幫忙就算不錯了,哪兒還能那個本事幫襯他半分?想著那會子,梁曦文篤定的說如何了解他又如何愛他的話,她一早清楚那並非無的放矢,眼下不過是越發肯定了罷了。
她心里正不痛快著,就見病房門一開,于曉英一進來就笑,說︰「今兒這里可真是怪熱鬧的。」
不等他們都開口呢,梁曦文就微笑著說︰「于醫生快請進來。」
于曉英一進來,就笑呵呵的看著姚希希,說︰「四兒,你今天都不用干活兒啊?」
「哎呀!」姚希希差點兒沒叫出來,她敲了下自己的腦門,就一下子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她琢磨著,幸好莫子言還在家里休息,不然,要知道她為了斗地主,把節目給拋之腦後了,且不知道要怎麼跟老媽子似的數落她呢。
「陶伯伯,謝謝您的橙子,我下回再來看您。」她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
「嗯?」陶仲勛看著她笑,安慰道,「不慌,別急。」
「對了對了。」姚希希似是沒听見他的安慰,背起了包,對著盧元培道,「盧伯伯,那個獼猴桃,老板說很新鮮的,您給去皮弄成獼猴桃汁吧……去皮真挺麻煩的啊。」
盧元培看著她一連串的小動作,連這時候還不忘感慨,也忍不住牽了牽嘴角,搖頭。
姚希希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揮著手,嘴里說著再見,又對于曉英說晚點再聯系,下一秒就已經沒了人影,只听外邊走廊里 瞪急促的腳步聲。
她這一走,病房里一時竟安靜了下來。
陶仲勛的目光仍落在門口,他手里拿著姚希希剛剛裝好的一盒撲克牌,若有所思的。
于曉英仿佛沒看見似的,帶上口罩,在他對面坐下。
盧元培趁機對梁曦文說︰「我們先出去吧。」
梁曦文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意思,就說︰「陶伯伯,那我就先回去了,回頭我再來看您。」
陶仲勛微笑點頭。
盧元培將梁曦文送到門口,並沒有馬上再進去。
「沒燒,但是也還是要當點兒心。」于曉英看著耳溫計笑了笑,藍色的口罩遮住了她的笑容,她看一眼陶仲勛手里的撲克牌,說︰「玩兩把,您沒有那麼悶了吧?」
她說著,囑咐護士拿藥。
陶仲勛瞅著撲克牌,倒微笑了一下,那是由衷的感覺心情愉快。
「我瞧著,明白對她可是格外的不同。」于曉英摘下口罩,她的話並沒有說得十分清楚,可想必,對方看得也非常清楚。
陶仲勛凝神,不知是在認真听著,還是在想著什麼。
于曉英給他量好了血壓,就听他似是嘆了一聲氣,說︰「那孩子,是太孤單寂寞了。」
她抬頭,心里一動。
陶仲勛將挽起的袖子放平,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仿佛剛剛什麼話都沒有說過一樣。
……
姚希希取了幾處材,看著還有一點時間,就去看望周大忠。
舊房子,還是老模樣,周大忠留她坐下,喝了杯熱水。
她問周大忠有沒有再去復診,有沒有取藥按時吃。
周大忠笑了,一笑起來,便看得出氣色比之過去,明顯的好了許多。他說︰「那位楊先生盯的可緊,帶我去做檢查,幫我拿藥,又給我買了那麼多營養品……哎喲喲,到現在一分錢不肯要我的……」
姚希希眉一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真看見不少好東西。
「哪位楊先生?」她問,「楊青松?」
周大忠點點頭,又說著這位楊先生如何細心且如何心善。
她凝神細听。
楊青松自然不是那麼細心又心善的人,做到這步,自然是有人吩咐。
她印象里,似乎從沒有正兒八經的跟陶明白好好說起過周大忠的事情。但是,就那麼一次,他竟然還記得這樣真真切切。
對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尚且如此,那麼,為什麼卻獨獨對陶伯伯,那樣……生疏,隔著千山萬水似的冷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個道理,她並非不懂,也不是成心要去八卦,卻還是忍不住,好奇,並且想要關心。
父子之間,能有什麼樣的仇恨呢?就好比她跟爺爺……埋怨的時候有,恨極了的時候也不少,可那份愛,從未減少過半分。無論發生什麼事,她也願意在喝茫了的時候,回景慈街去撒潑一番。無論如何,那份祖孫之情,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這點,她始終堅信。
上了車,就接到姚季節的電話。姚季節在電話里撒著火兒的表示不滿,說不能因為他只比她大一歲,有事就告訴大哥二哥,完全不把他這個三哥放在眼里頭……
「真傷自尊。」他說。
「我開著車呢。」她說,後面有金色的小跑風馳電掣般的抄了上來,她看一眼,穩穩的把著方向盤,按捺住了想要追上去的沖動。
「你不想我出車禍吧。」她笑。
姚季節「呸呸呸」的,說,「童言無忌啊。」
「我沒有有事就只告訴他們兩個啦。」姚希希臉上雖無奈的笑著,卻還是解釋了一下,「我什麼都沒有告訴他們。」
就听姚季節在電話里叫︰「姚希希,你盡糊弄我。」
姚希希一樂,說︰「真的,是姚一柏他們自己發現的……你是不是太笨了一點兒?你都怎麼給人打官司呢?」
姚季節才不理她的打趣,只說︰「總而言之,我這關我是不會讓那小子輕輕松松的就過了的……他還有待觀察呢。」
姚希希沒好氣的說︰「你就貧吧……誰要你觀察了?」
姚季節就頗夸張的「哈哈」了一聲,說︰「雖然我年紀比那陶明白小,但他以後好歹也得低眉順眼的叫我一聲三哥不是?」
姚希希不理他,直接給收了線。
「喂喂喂!」姚季節氣急敗壞的對著電話喂了一會兒,听筒里只剩下一串忙音,「這個鬼丫頭!」
門口傳來輕笑聲,道︰「瞧把你給氣的。」
姚季節抬頭,「汪哥?」
汪海洋的手抄在褲袋里,笑眯眯的就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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