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哄我一輩子吧。」爾宜笑著,靠在靜漪身邊,又嘆了口氣,說︰「我呀,可不要听他們的安排,要我嫁誰,我就嫁誰……看著七嫂你,我就知道這條路多難走了。」
前方的車子忽然剎了下,司機急忙踩剎車。爾宜還好,靜漪卻是正在發愣,反應過來慌忙撐住座椅,手腕子被生生地兌了一下,頓時疼的鑽心。
「沒事吧,七嫂?」爾宜見靜漪按著手腕,忙問道。
靜漪搖頭,看爾宜就要開口責怪司機,問︰「是不是前面有什麼情況?」
已經到了石公館附近。今晚來的賓客不在少數,石公館門前的街巷就有些擁擠。車開進石公館大門,司機才說剛剛二少爺他們的車前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不知道是貓還是狗……靜漪因有些心煩意亂,听到這個就更覺得不舒服。爾宜看她臉色不好,並沒有意識到是自己把話說錯了的緣故,倒以為她是嚇著了,又說了司機兩句,要他開車慢些。
石公館燈火通明的,靜漪還沒下車便看見了站在一處的陶驤和白文謨。還有先她們一步下來的陶駟夫婦。見她倆的車到了跟前,陶驤剛要過來,被人叫住,白文謨則沒用石公館听差、親自過來開了車門,很禮貌地對爾宜點點頭叫了聲八小姐,轉而伸手讓靜漪扶了,微笑著叫道︰「七嫂。」
靜漪留了心,未免多打量文謨一番。看他白色的西裝筆挺服帖地穿在身上,文雅地同她講話,真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模樣,並不像領兵打仗的武夫。他與爾宜站在一處,身形外貌不能說不匹配,可文謨畢竟比爾宜實在是成熟太多……且文謨那一對時時含笑的眸子,活月兌是眼帶桃花的最佳詮釋。
白文謨見靜漪只管看著他微笑,饒是他慣于同女人打交道的一個人,也有些不自在,還好靜漪輕聲開口問道︰「等了很久麼?剛剛門外有點堵車呢,不然我們早就到了的。」
她聲音柔婉細巧,听在人耳中真有說不出的舒坦。白文謨讓爾宜和她一左一右扶了胳膊,轉頭對她說︰「還真是早就到了。我和七哥辦完了事,怕讓你們等,一路上催著司機快些開車。在前頭路口還險些撞上巡警的巡邏車,倒被巡警罵了一通。我就說,合該著今日沒開輛特牌車來,不然也不至于……」
「車子開慢些,晚了又有什麼要緊?」靜漪略皺眉頭。
陶驤剛同人寒暄完,過來正听到她的話,看了白文謨。
文謨笑著說︰「是,七嫂教訓的是。媲」
「快進去吧。我看今兒就咱們晚了。」雅媚笑著說,先同陶駟走在前頭,白文謨帶著爾宜緊隨其後……靜漪挽著陶驤,看白文謨轉臉微笑著同爾宜說著什麼,爾宜雖然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很禮貌地應對。
她是知道爾宜的脾氣的。陶家姑女乃女乃的火爆脾氣一個賽一個。明知道這里面或許有些什麼在暗地里進行,爾宜還能細致周全地應對,也不算不懂事了。
石公館的听差候在一邊,替他們收了隨身的東西。
陶驤給靜漪拿了披肩交給听差,看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多看她一眼——她的目光跟著爾宜和文謨,不知在想些什麼——待她看到石夫人親自過來,臉上已經浮起微笑……又是那副標準的程靜漪式的典雅貴氣而不驕矜的笑容了。
靜漪轉了下臉,看陶驤正望著她,愣了下,石夫人正在夸她今晚格外美麗。她忙著同石夫人攀談,也就沒有去管陶驤那有些探尋意味的眼神。
陶駟兄弟及白文謨被石將軍派人來叫走了,石夫人給靜漪介紹幾位在場的高級將領夫人。不知是不是因為陶驤的緣故,她們對她都格外注意。靜漪倒是從容。她與這幾位夫人雖是初次見面,也懂得只要安守本分,總不會出錯。爾宜不一會兒就扔下白文謨過來找她。靜漪攜著爾宜,同新認識的朋友聊天。她知道今晚無垢和無暇都會隨夫婿前來,邊認識新朋友,邊等著他們出現。時間倒是也不難過。
雅媚見靜漪如魚得水,索性在一旁欣賞。石公館的舞會向來有口碑,來的人雖不多,但是齊整,從不混雜。她也不擔心靜漪會遇到什麼麻煩。只是她听到清脆爽朗的笑聲,在叫她許家姐姐,認出剛剛進門來的這對時髦男女是誰,不禁先看了眼靜漪——靜漪正凝神與人交談,並沒有注意到黃珍妮和未婚夫杜琠的到來——她微笑了下,對黃珍妮也招了招手。
黃珍妮依舊一身亮黃色的長裙,雪白肌膚曝露著,藕似的手臂上箍了一匝匝的金絲鐲子,看上去竟像是印度人似的。
雅媚便笑道︰「珍妮,你是從印度回來的麼?」她微笑著看下杜琠,略一點頭。
「好看麼?」黃珍妮在雅媚面前轉轉圈,笑著說。
「你是任何時候都那麼與眾不同。」雅媚微笑。
黃珍妮從未婚夫手上拿過酒來,讓他自管去找朋友聊天,等舞會開始再來找她。杜琠笑著離開,她喝著酒,目光左右地一掃,笑了。雅媚看出來,故意地道︰「又要找誰?杜琠可是都把你套牢了,你安分些會怎樣?」
黃珍妮哼了兩聲,斜著眼楮含笑望了雅媚,道︰「我如何不安分了?」
雅媚知道她是什麼都說的出來的性子,便道︰「我不招你這張利嘴。只是我們靜漪人斯文,你別亂同她開玩笑。」
黃珍妮大笑,道︰「我就說呢,還沒怎麼著,先想封住我的嘴——姐姐,你可真是盡心盡力地愛護那程小十。」她說著,望向程靜漪。恰好靜漪朝這邊看,大約是沒有看清楚她的樣子,很自然地又轉回去。她笑著,「幸虧眼神兒不濟。不然這會兒該過來同我打個招呼的。你听說了沒?」
「听說什麼?」雅媚反問道。這黃珍妮一貫語不驚人死不休,她總覺得有點兒心驚肉跳。
黃珍妮又斜她一眼,道︰「是跟我故意裝糊涂的麼?」
「我跟你何用如此。到底什麼事?」雅媚奇怪。
「你是真的不知道?」黃珍妮有點兒詫異,隨即笑道︰「這兩天都在議論,陶老七究竟是帶著哪個女人上天的。」
「上什麼天?」雅媚驚訝地問。
黃珍妮見她真的不知道,搖著手道︰「真服了你!虧你還是……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陶二哥也不知道牧之到底是帶哪個女人上天,怕跟你說了,回頭再跟程小十傳話。」
雅媚听了笑道︰「那哪兒至于!你這都哪兒听來的呢?我倒有些好奇了。快說說。御之一定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不會瞞著我的。」
黃珍妮笑著說︰「那可難說。他可不定是為了瞞著你,而是得幫著他兄弟不是?不過我也是听空軍的人說的,並不確切。就是紫金山基地的那個3號軍用機場,新建的?雖說是給飛行學校訓練用的,但是早就封閉了,紫金山基地都輕易不許人進的。現在那算是個空軍的秘密基地。牧之在空軍的人脈真是深且廣,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不但安排了一架飛機,還拿到了飛行許可。據說帶著一個女人在天上飛到油料耗盡才落地呢……你想想,這麼瘋的事,果然是他做的出來的吧?」
雅媚听的出神。此時她倒不是覺得這事兒瘋還是不瘋,而是陶驤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居然就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玩兒了一把……她看了眼靜漪,見她正帶著爾宜朝她們走來,不禁清了清喉嚨,說︰「其實也沒什麼。老七就是個愛玩兒的。」
「這還沒什麼?姐姐,你心可真寬。」黃珍妮搖了下頭,「本來麼,他這事兒該是安排的密不透風的。可也不知道怎麼就傳開了。我听著這兩天的話,上下的都說他是少年得志,未免有些做事孟浪……總之說什麼的都有,有些就不好听了。據說還有人告到索長官那里去了。幸好索長官沒追究,只是說他本來就是個飛行員出身,飛一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把這事兒壓下來了。大概是石參謀長說了情。也許是程之忱,誰知道呢?」
黃珍妮聳聳肩,看到靜漪過來,對她微笑。
她對雅媚說的話,聲音壓的極低。雅媚只是點頭,對靜漪笑道︰「可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是真的到了那兒都月兌不了身。」
靜漪笑著,拿了杯香檳過來,看著黃珍妮,點頭問好。
她隨即給爾宜介紹道︰「爾宜,這是黃珍妮小姐。珍妮小姐,這是牧之小妹,爾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