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急救室的燈還未熄。
關詠梅守了一宿,蘇瑾年亦是,只是她懷著寶寶,熬夜實在有些支持不住。
賀振南不忍心,幽幽嘆了口氣,「你先回房休息會,吃點東西,這里一有情況,我馬上通知你。」不是商量,語氣有些強硬。
特別護理已經過去蘇瑾年身邊,「蘇小姐,您的身子才剛好,寶寶還很脆弱,您不能這樣熬夜不吃東西!」
蘇瑾年蹙眉,看了眼關詠梅,她臉色依舊陰沉得厲害,她知道她還在氣頭上,她在這兒,對大家都不好。
「有消息一定要告訴我。」她淡淡開口,掩飾不住的擔心媲。
賀振南心中刺痛,他多希望現在躺在急救室的是他,為她受傷的是他!
「我會的!」
蘇瑾年起身,腿麻了,特別護理摻扶著她回房。
關詠梅沉重呼出一口氣,坐進椅子。
對面,賀振南斜靠著牆,眼楮一直跟隨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盡頭。
「這個女人對男人還真有些手段,我倒是低估了她!」關詠梅諷刺開口。
賀振南臉色暗了暗,「論手段,哪有人比得上莫老太太!」一語雙關。
關詠梅惱怒,卻冷笑,「既然這麼喜歡,為什麼不想辦法讓她成為你的女人?」
「若不是你的好兒子莫東廷那個混蛋……」他收緊拳,如果沒有莫東廷的出現,他一定會讓蘇瑾年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關詠梅心思轉得快,反應也快,看著他,「我要兒子,你要那個女人,也許我們兩可以合作!」
賀振南彎唇,「多謝莫老太太的好意,不需要!」直接了當拒絕,這老太太愛子心切,對蘇瑾年絕對沒存什麼好心。
「你也不用這麼急著拒絕,听我……」關詠梅話還沒說完,急救室的燈熄滅。
她緊張起身。
醫生出來。
她著急上前,「醫生,我兒子怎麼樣?」
醫生深蹙眉,「病人傷得這麼重,怎麼能讓他隨意走動,還受刺激摔倒,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簡直是在拿命開玩笑,要是搶救不及時,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關詠梅臉都嚇白了。
「我們下次一定會注意,我兒子到底怎麼樣了?」
「有驚無險,不過,下次再這樣,我們就真的無能為力了!」醫生再三告誡,實在是情況太過凶險!
「是是,不會再有下次,絕對不會了!」關詠梅幾乎是感激涕零。
護士推出床車,關詠梅一直跟著去了重癥觀察病房。
賀振南看著他們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不覺松了口氣,如果莫東廷真因為這次出事,蘇瑾年永遠都不會原諒他。活著的人有可能被超越,死了的人才會不朽,若是變成那樣的情形,就太糟糕!
賀振南進去蘇瑾年房間的時候,特別護理正勸她吃東西。
她臉慘白得厲害,只是攪著碗里的粥,卻吃不下。
他推門而入。
「賀先生。」特別護理,很識相的退出去。
蘇瑾年抬頭看他,眼楮紅紅的。
賀振南心疼,過去,接過她手上的粥,舀了一勺遞到她嘴邊。
「你不想吃,寶寶還餓著。」
蘇瑾年蹙著眉,吃了一小口。
賀振南一口一口喂她,她再沒有抗拒。
兩個人都不說話。
一碗粥見底,他拉了紙巾替她沾了沾了嘴,那樣小心細致。
「他沒事了。」他突然開口。
蘇瑾年被子下的手收緊,心子在胸腔晃動,是欣喜。
賀振南看著她的眼楮,看著她掩飾不住的欣喜。
不知是什麼感受,心子像被一只大手捏著,扯心扯肺的疼。
突然就抱住她,抱緊。
蘇瑾年有點被他嚇到,「賀先生……」
「不要叫我賀先生!」他絕然打斷她的話,「叫我‘南’……一句就好,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只是……想听你叫一句,可以嗎?」
蘇瑾年動了動唇,半天發不出聲音,她叫不出口。
他松開她,滿是落寞,認真看著她。
「真有這麼難?我比莫東廷差在哪里?」
「你不比他差,相反,你比他溫柔、體貼……」蘇瑾年說得誠懇,「可是,人最逃不過的是命運,錯的時候,遇見對的人,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誰也沒辦法!」
賀振南抓緊她雙肩,「不是,不是這樣!只要你肯邁出一步,只要你肯給我一點點機會……」
「如果,我只是當你是可以改變命運的救命稻草,這樣的蘇瑾年,你要嗎?如果,我因為感激跟你在一起,我會瞧不起我自己!」
賀振南抓緊她的手慢慢松開,最後無力滑落。「我不會放棄!」說他倔強也好,偏執也好,只要她一天沒有得到幸福,他就不會放棄!
起身,「你好好休息。」背對她往外走,透過窗戶的陽光照著他的背影,投射出一道最孤單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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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賀振南再也沒出現。
蘇瑾年躺在床上,知道,自己終究還是傷了他,她覺得自己賤,關心愛護自己的人不珍惜,卻抑制不住的想念那個傷她最重的男人!
輾轉反復,再多的借口都掩蓋不了心里最深的渴望,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她想他,想去看他,想看到他好好的,健康的,清冷卻依舊英俊。
她一直以為,她放不下的只有寶寶,可是不得不承認,她放不下她,卻也得不到,只能在心里苦苦的折磨自己。
胸口憋悶得厲害,索性下床,下去花園散步。
鵝卵石鋪的小路,奼紫嫣紅的花開得燦爛,和煦的風稍稍吹散了心里的煩悶。
不小心被側面過來的人撞了一下,那人趕緊扶住她。
「對不起,對不起!」
蘇瑾年本能地捂住肚子,抬頭看見小護紅著眼眶,一臉驚慌,一個勁的道歉。
蘇瑾年站穩身子,看見小護士是真嚇到了,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沒事,下回小心點。」
「謝謝,謝謝……」小護士聲音哽咽,她不怪她,她反而哭出聲音了。
蘇瑾年微蹙眉,「你怎麼了?」
她這一問小護士哭得更厲害了,「重癥病房的病人,真的是他自己不要吃東西,也不配合我們,可是,病人家屬,莫老太太硬說是我的失職,還向領導投訴我,上面的人都不敢得罪莫家,硬說是我玩乎職守,對我處以開除處理,我……」
蘇瑾年心重重沉了一下。
「莫老太太?你說的病人是不是……莫東廷?」
「嗯。」小護士點頭。
「他醒了?」
「嗯,醒了,但是情況很不好!不吃東西,抗拒檢查,連打點滴都不配合,再這樣下去,恐怕……」
小護士的這‘恐怕’兩個字像鐵錘,重重砸在她心上。
轉身上樓,心慌亂一片。
她一路徑直到重癥病房,在門口頓下腳步。
听見關詠梅在大發脾氣,大抵是剛才小護士說的情況。
院長、醫生、護士站了一屋子,一個勁的點頭哈腰賠罪。
可病床上的人就是不配合。
「出去。」莫東廷撐著吼出聲,聲音很無力,氣場倒是不減,醫生都不知從哪兒下手。
關詠梅急得什麼似的,求他讓醫生看看。
蘇瑾年實在看不下去,深呼吸,推開門。
里面的人齊齊看向她,皆楞住。
莫東廷冷厲的眼楮,看到她,更冷了幾分,卻隱隱有些波動。
閉上眼楮,不看她。
蘇瑾年進去,淡淡開口,「把食物拿來。」
醫生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趕緊端來粥遞給她。
她接過,過去床邊坐下。
「把點滴掛上。」
醫生微微猶豫了一下,轉臉看了關詠梅一眼。
關詠梅點頭。
護士拿來吊瓶,莫東廷竟然沒有抗拒,這點滴終于順于的掛上了,小護士緊張得一頭冷汗。
「三少好好休息,我們先出去了。」院長趕緊開口。
關詠梅蹙著眉點頭。
院長帶著醫生護士退出去,打心眼里感激這姑娘啊,都好奇這姑娘是‘何方神聖’!
關詠梅站著看了蘇瑾年半天,張了張嘴,嘆口氣,開口道︰「有事按鈴,我們就在門外。」
她一出聲,莫東廷就睜開眼楮。
關詠梅感覺心一陣發寒,他是怕她這個媽為難他的心上人吧!
轉身出去,帶嚴門。
蘇瑾年坐在莫東廷身邊,也不看他,細細吹著粥,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
「燙就出聲。」
「你來干什麼。」他聲音冷冷的,看著她的眼楮也是冷冷的,「不是說,永遠都不要見到我嗎?」
蘇瑾年也不躲避他的目光,「你救了我,我應該來跟你道聲謝。」客氣疏遠。
莫東廷更來氣,可這會兒,沒力氣發作,別開臉,「用不著!」
蘇瑾年收回勺,「那我走了。」真的起身。
「你敢!」他怒吼,眼楮瞪著她,恨不能吃了她。
「那就乖乖吃東西!」蘇瑾年面色無瀾,聲音還是淡淡的,舀勺粥也不管燙不燙,往他嘴里送。
他果然乖乖張嘴,燙得眉都蹙起了,還是硬生生咽下。
蘇瑾年又好氣,又好笑,她就是沒辦法對他不理不問。
拉了紙巾替他沾了下嘴角,重新坐下,一口一口吹著粥,喂他吃完。
他的藥里加了寧神安睡的藥劑,他平靜下來,很快就睡著。
可是他睡著了,手還緊緊握著她的手,她拉都拉不動。
沒辦法,她只能這樣一直陪著她。
抵不住困意,趴在他床邊睡著。
莫東廷不知睡了多久,一覺醒來,掌心還握著她柔軟的小手,她小小的身子就睡在他床邊,他以為是夢,動了動身子,背上傷口的劇痛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的,她……果然對他,還有心!
她睫毛顫了顫,睜開眼楮就撞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他黑眸依舊冷冷的,眉梢卻噙著若有似無柔和。
她起身。
「噯……」緊蹙眉,握住手臂。
「怎麼了?」莫東廷緊張撐起身子。
蘇瑾年瞪著他,「放開,我的手麻了!」
莫東廷怔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
蘇瑾年看著他笑,知道,他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眼楮還是瞪著他,蹙著眉,「快放開!」
莫東廷才不听她的話,細細揉著她的手。
他一動,蘇瑾年的手麻得更厲害,拍他的手,「別動了,好麻……」
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關詠梅進來。
蘇瑾年趕緊收回手。
莫東廷臉色暗下來。
關詠梅知道她來的不是時候,僵硬著笑了笑,「我給你兩送點吃的東西。」
側身,佣人將早餐端進來。
「不用了,你們吃吧,我先走了。」蘇瑾年搶在他們反應之前,快步出去。
一直回到自己的房間才呼出一口氣。
好累!
趴著睡了一晚,腰酸背疼。
「叩叩」
「誰!」
「是我,蘇小姐,我給您送早餐來了。」特別護理推門而入。
蘇瑾年梳洗了一下,感覺沒什麼胃口。
「不吃了,我想睡會兒。」
「那您喝杯牛女乃吧,等您醒了,我再準備吃的。」
她點頭。
這一覺,她一直睡到中午,昨晚是真的累到了。
只是醒來的那一瞬,她以為自己穿越了!
病房的裝飾家具全換了,她的旁邊居然還多了一張床,不止這樣,床上還多了一個……男人!
「莫東廷!」她驚愕喊出聲。
莫東廷很無辜看著她,「醫生說我不用待重癥病房。」
「那也不能待在我的病房!」她低吼。
「已經沒有空病房了。」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你不走,我走!」她直直往門口走。
醫生就堵在門口。
「蘇小姐,您千萬不能這麼激動,您的情況才剛穩定來,還存在很多變數,需要密切觀察,好好調理,胎兒最重要!」
這真的是她的死穴,她果然停下腳步。
「那給我換個病房!」
「真不好意思,真沒有空病房了,您真要換,只能睡走廊。」醫生說得萬分抱歉。
「你……」蘇瑾年知道是莫東廷故意安排的,不管她怎麼樣,總之就是,現在她換不了病房,不但換不了,還走不出這家醫院!
她悶悶地折回,背對他坐著,生悶氣。
「你生氣,寶寶也會跟著不開心。」他緩緩出聲。
蘇瑾年下意識撫上小月復,盡量調整自己的情緒。
莫東廷掛了營養針,又吃了點東西,現在體力已經稍稍恢復了,她願意去見他,願意听他說話,他知道,她和他一樣,放不開彼此。
他朝她靠近了一點,「對不起!」不似先前的風輕雲淡,這三字,他說得特別重。
她微驚,背微微僵住,卻是沒有回頭看他。
他繼續說,「安琪的事……」
蘇瑾年開口打斷他,「你們的事我不想知道!」
莫東廷沉默。
他知道,現在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他會用事實告訴她。
「叩叩,莫總!」門外,是尹峰的聲音。
「進來!」
尹峰進來,眉緊促。
「什麼事?」
「是……」他看了眼蘇瑾年,慢慢開口,「是安琪小姐,她很擔心您,哭著要我帶她來……」
莫東廷抬手指著桌上的一個文件袋,「那個,你拿去給安琪,她看了就會明白。」
尹峰過去,拿起文件袋,打開。
「畫廊轉讓合同?」
莫東廷臉色冷峻,「不用多問,你去安排就行了!」
尹峰趕緊收了文件袋,「是!」退出去,總裁終于作出選擇了。
安琪最大的理想就是開一間屬于自己的畫廊,他寧願相信人性本善安琪害蘇瑾年只是一念之差,卻無法再接受她!他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給安琪一家畫廊,已經是對她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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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年和莫東廷就這樣,又‘同一屋檐’了。
半個月,除了蘇瑾年,莫東廷不讓任何人近他的身。
醫生、護士只能每次求蘇瑾年,都要給她跪下了。
她沒有辦法,伺候他吃藥,吃飯,連擦身都要她,他才肯!
她的肚子也漸漸有一點了,四個多月,寶寶已經穩定。
剛入秋的天,白天晚上溫差大,她像往常一樣縮在被窩里,被窩很暖,腳卻還是涼。
直覺,床側有微微塌陷,她還沒來得及翻身過來,已經被人從後面抱住。
莫東廷暖暖的掌心貼在她肚子上。
修長的腿纏著她,讓她冰冷的腳貼著自己取暖。
「寶寶會動了嗎?」極自然的,像體貼的丈夫關心妻子。
蘇瑾年心子跳得很快,忘了回答。
「寶寶鬧你嗎?」他繼續問,好似並不需要她的回應。
「我是爸爸,寶寶听得到嗎?」他自顧說著。
蘇瑾年蹙眉,往邊上挪了挪想月兌離他懷抱。
他卻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覺得無名指一抹冰涼,她心驚,那是……他給她戴上竟然是……戒指!
她轉身,驚愕望著他。
他嘴角噙著笑,柔柔的燈光下很溫柔的樣子。
「你……」
他握緊她的手,「戒指已經戴上了,不能反悔!」霸道的聲音。
她莫名的覺得心里一陣酸澀,一枚戒,根本解決不了他們之間的問題。
也許是這樣深寂的夜,人心太過脆弱,也許是夜色太迷離,讓她不忍心破碎這個美麗的‘夢’,她望著他,水眸有水霧流動。
「你這是求婚?明明是逼婚!」
他笑,吻上她漂亮的眼楮,精致的小鼻子,然後是柔軟的小嘴兒……
他吻一下,說一聲音‘對不起’……他這麼晚才覺悟,這麼晚才發現,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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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說下章有船,听說大轉折要來了,听說蘇蘇要離開了~~莫少已經真的愛上蘇蘇了,深愛,是什麼事,蘇蘇非走不可?親們後續更精彩,一定要繼續支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