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打扮的像是芭比女圭女圭一般,讓她覺得很不自在,也不知道是這衣服,這場合,還是這些人?
她不敢往自己的臉上潑清水,只怕弄花了這妝,她就不是宋華楠美美的未婚妻了丫。
做他身邊的女人,必須是完美的,她知道。以前經常在電視里看到,無論多冷的天,站在他身邊的那些女人,還是怎麼少怎麼穿,就像真的不冷一樣。而且每一個都是專業無比,確保在鏡頭對準自己的時候笑出最好看的樣子。
那才是境界,她看了看肩膀上的皮草和鏡子中沉郁的臉,覺得自己實在沒用。
宋華楠又挑錯了女伴。
若想在阮琳瑯面前扳回一成,他以前的哪個女伴都比她葉笙歌來的有勝算。
她從洗手間出來,就瞧見宋天啟站在走廊里吸煙,他不時地回過頭來張望一下,像是在等她。
「嫂子。」他滅了火星子朝她走過來。
「嗯。」笙歌朝他笑。「有事?」
「沒事,我就看看天。」宋天啟揮手一指媲。
笙歌望了望天,黑漆漆一片,明天定又是個陰雪天,沒有月亮沒有星星的。
「有事你就說吧。」
「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不是說說的,和大哥待久了連口氣都一樣了。」
笙歌不語,猜不透他將要說什麼。她和宋天啟一直沒有什麼交集。唯一一次是小姨和他父親的事情發生之後,他母親趁華楠不在嚷嚷著喊罵笙歌,還是他開口喝止他母親,讓她別牽連無辜。
笙歌也為此一直對他印象不壞,雖然面上不務正業,可骨子里還是個正義的孩子。
「看見那阮琳瑯沒?」宋天啟指了指屋里最耀眼的那個女人,這會正站在台上握著話筒說著什麼,閃光燈一路跟著她。
笙歌將目光收回來,看著宋天啟靜待下文,直覺他將要說的她不會想听。
「她原本是宋家僕人的女兒,在宋園長大的。」宋天啟揚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以前到不知道,她長開了還會是這麼美的。」
「天啟,說重點,你想說的絕對不會是這個吧?」笙歌攏了攏身上的皮草,怎麼忽然這般冷,冷的起雞皮。
「呵,嫂子,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宋天啟的表情依舊淡淡的,看不出他的意圖。「你知不知道,她和大哥青梅竹馬,大哥一直喜歡她。」
「所以呢?」笙歌狠狠的攥緊了自己的手提包。「你這是在拆你大哥的台?」
「我可不是在拆他台,我這人就是喜歡美女,見不得像嫂子這樣的大美女受委屈。」他又一臉的痞子狀。
笙歌沒答話,沉默了好半晌就又听到他緩緩的說「大哥以前出過車禍,昏迷了好長一段時間,阮琳瑯就是在那段時間里進宋園的。」
笙歌有些頭大,有心說點什麼阻止他繼續說,可是潛意識里又想多知道一點宋華楠和阮琳瑯的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壞了腦袋,大哥醒來之後幾乎什麼都不記得了,卻偏偏對這阮琳瑯疼愛的緊,手心里的寶似的容不得她受一星半點的委屈。」宋天啟點了一支煙,吞吐一口,表情都變得模糊起來。
聞著煙味,笙歌的眉心在發疼,小霸王宋華楠在她走後竟變得那麼體貼嗎?
「那會兒我若是捉弄阮琳瑯,我就會被揍得非常慘。」
「你……這是在為那時候他欺負你告狀?」笙歌抿了抿嘴,半晌只吐出這麼一句話。
「哈!嫂子你的道行還真高。」宋天啟忽然笑起來,頗有些自嘲。
「你以為你說這些話我就會哭著鬧著離開嗎?」笙歌挑眉。
「我倒沒指望這個,但至少以為大哥晚上回去會挨頓板子。」
「你不怕我告訴你哥?」笙歌問。
「你不屑。」宋天啟慢悠悠的答。
「天啟,你還算懂我。只是你不懂我和你大哥的事情。」葉笙歌揚了揚嘴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當他是在耍小孩子脾氣。
「真受不了你們這些高深的人。」宋天啟還真是哭笑不得,這個女人竟比他想象的還要冷靜。他就納悶了,為什麼宋華楠就處處幸運,隨便找個千金老婆還是溫柔體貼的,而他費盡心思找的卻是河東獅。他還真是活該永遠比不上宋華楠。
笙歌不再理會他,轉身進了會場。
她和宋華楠也是青梅竹馬!
只是那會兒,宋天啟,你不過是個含著女乃瓶的小女圭女圭,你又怎麼會懂?
?
「 」的一聲。
葉笙歌這前腳才邁進會場,就听見里面忽然一陣***動。
還未回神,***動很明顯的變成了動.亂。閃光燈霹靂嘩啦的聲音在耳邊此起彼伏,舞台像是被安了強力磁鐵,每個人都在往那個方向跑。
她被忽然洶涌而來的人群擠到紅毯邊,無法動彈一步。身後是無數鮮花正盈盈綻放著,鼻尖是混雜了各種的花香,她暗暗的想,這下完了。
「怎麼回事?」身旁有和她一樣雲里霧里的人在問。
「舞台上的柱子倒下來了,像是砸到了阮琳瑯。」
「砸的嚴重嗎?」
「不知道呢。」
……
耳邊盡是喧嚷,長長的裙擺這會兒成了最大的累贅,時不時被人踩到。聲音和人群都朝她擠壓過來,耳膜都要炸開了。
笙歌進退維谷,身上開始難受起來。
宋華楠在哪兒,宋華楠在哪兒呢?
她不行了。
前面的人群被保安圍城的人牆阻擋攔開,趁著這個間隙,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抱緊了懷里的女人,快步朝大門口的沖出去。
笙歌的眼開始變得模糊,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臉,但直覺告訴她,飛奔而去的那個人,就是宋華楠。
「抱著阮琳瑯的那個人是華源的宋總吧?」
「是的,那宋總的未婚妻呢,她人呢?」
笙歌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四周的一切像是靜止了。人們開始不停的回頭尋找她的身影。
她回神,下意識的抬手,用手里的包遮擋住自己的面容,此刻火燒火燎般的面容。
不!這樣的她不能讓大家看見。
這會兒,她還未走出這里,她就還是宋華楠的未婚妻,這般丑陋狼狽的樣子,她不能讓大家看見。
她會給他丟臉的。怎麼可以第一次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出場,就給他丟臉呢?
「在那!」似乎有人發現她了。
她將自己的臉捂得更緊,不停的往後退,往後退,退到無路可退。兩腿開始無力的往下墜。她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止不住的咳,咳得心尖都在發顫,發疼!
眼前忽然一黑。
暖暖的外套劈頭蓋臉的罩下來,一股子淡淡的青草香取代了鼻尖濃烈的花香。她被摟緊一個溫暖的懷抱。
有人群朝她推搡而來,有一股熱浪不不停的將她往後推。
即使被外套擋住了臉,可是閃光燈的光亮還是穿透了那層薄薄的布料而來,晃著她的眼,晃得她有些想流淚。
「可以走嗎?」耳邊有人在問她。
她點點頭,很大力的點點頭,怕他看不到。
「那跟著我走。」他說完,就伸手替她擋開了人群,半擁半抱的將她往前帶。
笙歌低著頭,眼前有各式各樣的鞋子在靠近,又遠離,再靠近,又被推開。她跌跌撞撞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只得死命的抓住身旁那個人的袖子,死命的抓住,像是將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浮木。
「請大家讓一讓!」
「林導演,你和宋總的未婚妻又是什麼關系呢?」
「林導演……」
「無可奉告,讓開!請讓開!」
……
?
林言澈帶著葉笙歌從側門繞出來。
她終于被塞進了車里,拉上車門,像是阻隔了一切的喧囂。
車子在前進,前進,紛擾在遠離,遠離……
「把外套拿下來吧。」
林言澈望了望後視鏡里呆坐著一動不動的人,听了他的話,她還是沒動。
「葉笙歌。嚇傻了?」
她還是沒動,有種窒息的沉默在車廂里涌動。
「葉笙歌,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你。」她的聲音啞啞的,往後一仰,依舊沒有撤掉蓋在她頭上的外套。
「怎麼?還要我掀起你的蓋頭來?」
他很認真的玩笑,而她在沉默片刻之後,也很給面子的撲哧一聲笑出來。
林言澈心里的大石在听到她笑聲的那一刻終算是落了地。
「我怕,拿下來會嚇著你。」笙歌小聲的說,這會兒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
「怎麼,你咸蛋女超人變身了?」
林言澈話音未落,就瞧見她嘩啦一下扯掉了頭上的衣服,整張臉通紅通紅的,是異于尋常的紅,就連眼圈都紅紅的。
「我過敏了。」她有些委屈的說,伸手撫了撫臉上的小顆粒。
「看出來了,馬上送你去醫院。」
「我不想去醫院。」她的聲音又低了下去。
林言澈沒理她,踩足了油門,車子箭一般飛跑出去。
林言澈大概知道她在顧忌什麼,很細心的沒有選擇皇家,而是選擇了一家很普通的小醫院。
醫生檢查後說得掛水,笙歌起先不肯,若不是今天身上沒帶過敏藥,她連醫院都不用來。
「要听醫生的話,葉醫生。」林言澈拉住還想反駁點什麼的笙歌。
笙歌頓了頓,轉念一想,也好,她真不想回錦繡山莊去面對宋華楠。她又該怎麼去面對他呢。
又哭又鬧,還是面帶微笑?她對無端做了可以理直氣壯的那一方這件事真是不得要領。呵……當然,他也許並不會在錦繡山莊。
兩人默默的在走廊里打點滴,好在晚上人並不多,否則他們這兩個身著華服的異類該引起圍觀了。就算是這樣想低調,那些小護士還是每隔兩分鐘借著來給笙歌檢查點滴這個緣由偷偷打量林言澈,而且還是有福同享的輪流觀望,每回來的還都不是同一護士。
笙歌頗為無奈的頂著一張大紅臉做了林言澈的陪襯。
林言澈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個熱水袋讓笙歌抱著。他的外套還在笙歌的身上,一股讓人莫名安心的味道。
盡管有護士看著,他還是時不時站起來替她檢查一下點滴,也並不問起剛剛的事。林言澈,真的是個從頭到尾都讓人覺得心安的男人。
「不好意思,今天麻煩你了。」
「我閑著也是閑著,當一回英勇的騎士也挺好。」他笑意吟吟的,手放在褲袋里站在一側。
「讓你見笑了。」笙歌低著頭。
「你是指……臉?」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笙歌不語,何止是臉,哪一方面,都讓他見笑了。
「還真沒見過這麼美的臉踫到這麼美的花起這麼……特別的反應。」
笙歌被他逗得咯咯笑出聲來,笑著笑著眼角竟又開始酸澀,她真想把他的外套再次罩在自己的頭上,才好遮掩她此時的脆弱。
林言澈轉了個身,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視著眼前的白色牆壁,不再去看她。
「其實想哭,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笙歌點點頭。
「想哭的確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想哭的時候想起自己是活該,才是丟臉的事情。」
她的聲音空靈的像是從遠方傳過來的,讓他莫名一抖。
這個女人,她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