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笙歌。」
笙歌端坐在床沿邊,听著樓下沈天志在喊她。
房門隨即被推開了。
「得去醫院了。」Jena過來攙住笙歌的胳膊,她的身子有些僵硬。
Jena反應過來,伸手撫了撫笙歌的後背「別緊張,只是做檢查而已。」
天氣依舊還是這麼晴好。溫柔的風撫著的她的面容媲。
她站在門口,等著沈天志將車子開過來。
腳邊忽然被什麼東西蹭了蹭。笙歌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那團軟乎乎的東西發出一聲短短的嗚咽。
「米修?」笙歌蹲下去。「Jena,是米修嗎?」
「對,這小家伙很乖巧,我就給放出來讓透透氣。」Jena在一旁笑著。
笙歌的手伸出去,觸到了米修暖暖的身子。
「它是黑色的?」笙歌忽然問。
「你怎麼知道,你看到了?」Jena有些激動的跟著蹲下來。
笙歌咯咯的笑起來,她將米修抱起來,摟在自己的懷里「我猜的。」
這小家伙的毛兒模起來是這樣的溫暖,一定是吸附了陽光的溫度。她又伸手模了模米修,不知為何,忽然就想起了宋華楠。
他的衣櫃里,是清一色的深色的衣服,而黑色又最多。天冷的時候,兩個人出門,只要一有陽光,笙歌忍不住往宋華楠的身邊湊過去,抱著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宋華楠總是佯裝嫌棄的輕輕推一推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膩人。」
笙歌白他一眼「我只是想取暖而已。」
「取暖?」宋華楠挑了挑眉。
笙歌來不及點頭,他的手臂抽了回去。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宋華楠就將她圈進了懷里。他寬大的懷抱幾乎將她整個都裹在了自己的臂彎中,他壞笑著眨眨眼「取暖應該這樣。這樣最暖。」
……
他是黑色的。宋華楠是黑色的啊。
所以當她睜開眼,閉上眼只剩黑色的時候,她變得沒有那麼害怕了。
沈天志開車子不追求速度,只追求一個穩當。今天去醫院這一程似乎特別的漫長。
「沈先生,你在繞遠路?」Jena忍不住問出來。
笙歌其實也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對勁,去醫院的路沒有那麼長,也沒有那麼顛,這一路顛地她坐不住。
「大概是我多心了,我總覺得有車子跟著我們。」沈天志說著,下意識的往後視鏡里看了一眼,但是明明什麼都沒有。
「這又不是拍電影,這里的治安很好的。」Jena笑著。
沈天志干笑幾聲。
笙歌沒有說話。這段時間,因為她的事情,每個人的神經都緊張兮兮的。
才下車走進醫院的大廳,鼻尖的那股子消毒水味道就侵進她的鼻腔。這對她而言本是最熟悉的味道,此刻卻格外的讓她覺得反胃。
她忍住不適,跟著Jena上樓。
耳邊是鼎沸的人聲,有人在哭有人在笑……她撫了撫太陽穴,覺得那個位置要炸開了。換個陌生的,人多的環境,她就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廢人了,光憑耳朵和感覺什麼都判斷不出來。
沈天志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她要做的不過就是像個洋女圭女圭一樣任人擺弄,那位醫生的手指有些冰涼,撐開笙歌的眼皮的時候,笙歌聞到他腕間那股古龍水的味道,這味道格外的熟悉,隨著他手上的動作忽深忽淺的。
笙歌緊緊的抿著唇,她的眉毛隨著自己小心翼翼的呼吸慢慢聚攏。她終于揚手大力的推開了醫生。
「怎麼了?」Jena一聲驚呼。
笙歌穩住心神,她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艱難的開口「sorry」。
?
笙歌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她的手放在膝蓋上,像是一個小學生一樣的端坐著。
來來回回都是腳步聲,沈天志還在和醫生聊天,而Jena被叫去拿檢查報告。正好給了她一個獨處的機會。
剛才那抹香味,讓她忽然又想起宋華楠,這個平時不習慣用古龍水的男人,如果用,就只會用那一款。
他曾得意洋洋的自夸過自己的專一,他說「葉笙歌,我認準一樣東西一個人,就不會輕易改變。」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里正把玩這古龍水的瓶子,他的指尖一動,噴嘴對著半空灑下一片細密的香水雨。
而他就在那一刻低頭攫住了她的唇。
「葉笙歌,你就是我認定的女人!」
耳邊像是響起了他低魅的嗓音,笙歌抖了抖,她抬手抱緊了自己的身子。
身邊有人坐下,她能感覺到椅子因為擠壓發出的細密的聲響。
笙歌嘆了口氣。
「Jena,對不起,最近我表現的糟糕透了。」
Jena並沒有做聲,她將一個暖暖的杯子塞進笙歌的手心里。笙歌的手掌熨帖著杯壁,她的心也跟著回溫。
她低頭吸了一口,是她愛的女乃茶。這甜甜的女乃香在她的口中打了個轉,她忍不住又吸了一口。
「我好久沒有喝過女乃茶了,以前,家里那個不讓喝太多,我也就不喝了。」笙歌說著,揚了揚嘴角。
Jena一開始就知道笙歌是有未婚夫的,這也不是笙歌第一次對她講起宋華楠,不過算來,應該是第一次主動談起宋華楠。
宋華楠一直告誡她,女乃茶不是個好東西,不許喝太多。笙歌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宋華楠連她吃什麼都要管。她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直罵他「管家公」。宋華楠並不惱,可就是不允許她踫那些東西。
笙歌有次偷偷的將女乃茶包買來,偷偷的放在高高的櫃頂。
誰知道宋華楠一進門就發現了,他大吼一聲「葉笙歌,給我解釋一下,那是什麼?」
笙歌怯生生的踮著腳尖將東西取下來,頗為委屈的說「虧我藏得那麼好,你竟然看到了。」
宋華楠站在原地哭笑不得「葉笙歌,我說你還不信,你就是喝著些東西喝傻的。」
他說著,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比了比兩個人的身高差距。
「你以為你藏在櫃子頂上自己看不到了,我就也看不到了?我和你一樣高嗎?」
笙歌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她這樣子又惹得宋華楠大笑,他甚至好心情的沒將她的東西全扔掉,給她剩了一包說是撫慰她受傷的心靈。
那個小氣呀!
一時間,走廊靜靜的,所有腳步聲都忽然沒有了蹤跡。
誰都沒有說話。
笙歌又低頭吸了一口女乃茶,只覺得這一刻的滿足是從內到外的。
這是她來到美國後第一次感覺到真正的安心。
「笙歌!你怎麼跑出來了!」走廊不遠處傳來Jena熟悉的吼聲。
笙歌下意識的將頭扭向聲源那一邊,那一瞬間,她感覺到坐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站起來了。
「欸!」她伸手想抓住身邊的人,揮了揮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我和沈先生到處在找你呢!」Jena一點一點跑近了,她的手握住了笙歌的肩膀。
「Jena,剛剛我身邊坐著誰?」笙歌反握住Jena的手,問的有些急切。
「沒看清。」Jena隨意的回答著,並沒有看到笙歌眼里的焦躁,她伸手將笙歌攙起來「穿的挺正經的一個男人,手上還帶著女孩子的飾品,估計也是什麼變態。」
Jena補充著,剛才那個男人見她走過來的時候,抬手就將自己的臉給掩住了,她只看到他的腕子上有一根紅繩綴著一顆紅色的石頭。那不是小女孩子該戴的東西嗎!
「你呀,以後不要隨意和陌生人搭訕。」Jena現在想想忽然有些後怕,瞧著鬼鬼祟祟的樣子,不會真的是什麼變態吧。
笙歌握緊了手里的女乃茶,不吭聲。
她不反駁,但並不代表她贊同了Jena的看法,她能感覺到,那個人對她並沒有壞心。
其實那一瞬間她的腦海里忽然閃過宋華楠的臉,可是,帶著飾品的男人,大概宋華楠這輩子都不會和這個形象搭上邊了。
他的手上只會有一樣東西,就是手表。
別說飾品,連他們的訂婚戒指,他也一次都沒有戴過。
?
宋華楠坐在醫院外的花壇邊,他仰頭灌了大半瓶水進喉嚨。剛才憋著沒說話,像是要把自己的嗓子眼都憋出火來了。
身邊的林言澈看了他一眼。
「听說笙歌的眼楮情況不好。」
宋華楠點點頭。
「沈叔叔那邊又在商量了,可是暫時沒有合適的角膜。」
「阿澈。」宋華楠忽然喚他一聲,可是又不往下接話。
「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宋華楠垂下頭,將自己的臉埋在手心了,聲音都變得悶悶的「不管她願不願意,我都想把她帶回去。」
他們都看的出來,這樣的笙歌不快樂。
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角膜,難道她一輩子都要耗在這里嗎?難道她失明的這些日子里,生活就不繼續了嗎?
「就像你說的,這是一場持久戰。我們誰也不知道何時的角膜什麼時候出現,如果一天兩天,可以等,如果一年兩年呢?」宋華楠深吸一口氣「就算她一直這樣,我還是想把她帶回家。」
因為,他最不想看到,她未知的等待,變成一場她獨自的煎熬。
(明天的文有部分是楔子修改後的完整版,改動很大,建議訂閱,若有親介意,那就慎重訂閱噢,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