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綠伸手攏了攏笙歌的劉海。
「真要結婚了？」笙歌抬手握住她縴細的手，這雙曾經穿越風塵而來的手，終于要握住幸福了嗎？
「當然是真的。」柳尚綠的語氣里有掩不住的笑意。她反手握住笙歌的手，她似乎又瘦了，這指骨握在手心里的時候變得有些咯手「我知道現在和你說這事兒也許不合適，可是我是的真的希望你能感染到我的快樂。」
柳尚綠的語氣誠懇。
笙歌跟著揚起嘴角「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好久沒有听到好消息了，這會兒是真高興。媲」
「言清的父母好不容易願意接納我，我和言清都覺得應該趁熱打鐵。」柳尚綠提起被婆家接納的事情，有掩不住的愉快，也有掩不住的後怕。
「這不有小俊做你堅強的後盾嗎？」笙歌拍了拍柳尚綠的手背。「他們父子都是這邊的人，從一開始你就贏了。丫」
「我知道，可是我希望這是一段能得到他們祝福的婚姻。」柳尚綠越說越小聲。
她忽然想起當初笙歌要和宋華楠訂婚的時候，她曾跟笙歌說過「你們的婚姻，如果從一開始就是扭曲的，那麼就注定得不到祝福，即使這樣，你還執意要嫁給他嗎？」
她記得自己當初清冷的語氣。也記得笙歌當初堅定的目光。
「現在，還不後悔當初的決定嗎？」柳尚綠輕輕的問著。
笙歌的枕在厚厚的一摞抱枕上，她毫不猶豫的搖搖頭。
雖然，這中間她經歷無數的起伏，可是天知道，即使是最難過的時候，她始終沒有想過放棄，沒有想要放棄的想法，自然也就不會有後悔之說。
「你果真是倔的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主。」柳尚綠的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她又伸手，像是不耐煩的又像是有些寵溺的揉了揉笙歌的頭心。「要我說啊，這孩子流了好，他宋華楠都還沒有娶你，你憑什麼給他生孩子，美不死他！」
「小姨……」笙歌嗔怪一聲。
「本來就是，掛著個未婚妻的頭餃這麼多年，別人不知道的會怎麼想，他還想先上車後買票啊，沒門！」
柳尚綠是越說越激動，她這生動的語調，倒是把笙歌逗得直樂呵。
「你呢？」笙歌順著這個話題問下去。
「我？我什麼？」柳尚綠有些雲里霧里的。
「我是想問，你還打算要孩子嗎？」
「考慮到小俊，我和言清都不打算再要孩子了。」柳尚綠說著，頓了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可是她很快揚起嘴角，話鋒一轉「可是有人不同意，你猜是誰？」
「言清哥的父母？」笙歌腦海一下閃過這兩個人，尤其是林言清母親那犀利的眼神。
「不是，是小俊不同意，他說希望我給他生個小妹妹。」柳尚綠笑，曾經的冷面女王，今天似乎笑的特別的多。
「那你要是生個小弟弟怎麼辦？」笙歌調笑。
「呀！這事兒怎麼考慮好？你還真較上勁了。」柳尚綠伸手彈了彈笙歌的腦門，惹得笙歌直嚷嚷。
「笙歌，你記住，孩子的事情，都是緣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得和我一樣，看開些。」
是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笙歌的心已經豁然開朗。
病房的門忽然被撞開。
宋華楠略顯擔心的臉探進來。
笙歌和柳尚綠都抬起頭，將臉轉向那個方向。笙歌的大眼一閃一閃的，滿是疑惑。
「誰？」
宋華楠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撓了撓頭。
「我听見你在叫。所以……」
「喲，還怕我欺負她不成？」柳尚綠站起來，用腳脖子勾住了凳子往後退了退。
「我這就走了。」柳尚綠邊說邊朝宋華楠擠眉弄眼的，示意他好好陪著笙歌。
宋華楠抿緊了唇，點頭。
?
宋華楠蹭到笙歌的床沿邊。
笙歌別過了頭。
宋華楠瞧著她還略顯別扭的表情，不可抑制的笑起來，他俯子，伸出大掌捧住她小小臉頰。
「听說你昨天一直都在等我？」他低魅的嗓音在她的耳邊綻放。
「誰等你！」笙歌沒好氣的搖了搖頭，她臉頰上的皮膚蹭著他掌心里的繭，癢癢的，她掙得更大力了。
「我昨晚去看葉宅看爸爸了。」宋華楠輕聲的交代。
「爸爸怎麼了？」笙歌警覺。
「犯胃病，沒事。」宋華楠的手下移到她的肩膀上，寬慰一樣拍了拍笙歌的肩膀。
笙歌嗯了一聲，情緒平穩下來。
「葉笙歌，現在已經沒有人再反對你和我在一起了，你還要繼續和我鬧別扭嗎？」宋華楠忽然以悠揚的語調開口。
笙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猜想，他一定是帶著滿臉笑意的。
「怎麼？爸爸被你收買了？」
宋華楠咯咯的笑著，不答話。
昨晚，後來兩個男人坐在沙發上開誠布公的談了很久。葉雲天也許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跟當初那個頑皮的小男孩以男人的姿態談心。
葉雲天甚至提議喝點酒，他們可以邊喝邊聊。
這提議立馬被宋華楠給拒絕了。他的胃病才犯，怎麼可以喝酒？他是來看他的，可不是來加重他的病情的。
聊著聊著，葉雲天也講起了自己這一段失敗的婚姻，他說「我不止一次的想過要離婚，可是我要顧慮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這個想法也就一次次的被我壓下來。可是現在，是真的不想再忍了。」
宋華楠點點頭，他沒有發表意見。
這是葉雲天自己的事情，他可以傾听，卻沒有立場去決定。
「現在孩子大了，生活也變得穩定了，我想也時候該放手了。」葉雲天說這話的時候，微垂著眼瞼，可是宋華楠還是看到了他眼里的沉痛。
「華楠，我之所以反對你和笙歌，是怕笙歌會走我的老路，可是現在看來，我的女兒，比我幸運的多。」
宋華楠沉沉的嘆一口氣，千言萬語哽在喉頭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唯有一句「爸爸，請相信我會好好照顧笙歌的。」
?
「宋華楠，今天天氣是不是很好。」笙歌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這都談上天氣了，宋華楠笑起來，葉笙歌這是故意扯開話題麼？
「問你話呢！」沒听到宋華楠的回答，笙歌又問了一句。
「是很好。」宋華楠說著，看了看窗外正鋪天蓋地而來的陽光。春色真好。
「帶我出去走走好嗎？」笙歌的眼里滿是懇求。
宋華楠沉吟了一下，他沒有馬上答應，他說「你等等。」就拐出病房。
宋華楠到底是不放心的，笙歌身子虛，能不能出去怎麼著都得先問過醫生吧。尹昕倒是鼓勵笙歌出去曬曬太陽。
笙歌不知道宋華楠這忽然是跑去了哪里，可是他不在，她寸步難行。就當她發著愣的時候，她耳邊忽然有了輪椅滾動的聲音。
「我推你出去曬曬太陽就回來。」宋華楠的聲音跟著傳進來。
笙歌撇了撇嘴，這還沒出去，就已經在想著什麼時候回來了。
他扶著笙歌坐起來。
「坐穩。」宋華楠低聲的說，松開了扶著她肩膀的手。
他緩緩的蹲下去。
笙歌感覺到自己的腳脖子被他溫暖的大掌環握住了。這暖意順著笙歌的血脈一下子沖到頭頂，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已經不由自主的燒了起來。
她像是觸電了一般，抬腳輕輕的甩了甩，卻沒有甩開，宋華楠將手握的更加的緊。
病房里明明暖氣充足，可是她的腳還是冰冷的。他的手裹住她縴小的腳掌，輕輕的搓揉著。
笙歌更別扭了，她瑟縮了一下。
「別動。」宋華楠穩住了她顫動的身子。
「你干什麼呢？」笙歌不好意思的咕噥著。
宋華楠沒理會她的話，只是一聲不吭的繼續蹲著，搓揉了好一會兒他才站起來，將病床的那床毯子拿下來，俯身裹住了笙歌整個腿腳。
他做這些的時候都是沉默的，笙歌也在沉默著。
空氣里浮動著溫情，又夾雜著小沉悶。
從腳上升起來的那股暖意四處亂竄著，一下子躥到眼眶里，她覺得眼眸里起了霧氣，這霧氣氤氳而開，連心都要忍不住掉淚了。
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模索著。
宋華楠豎立的發扎著笙歌的手心，她猶豫著，將手掌落了下去。
宋華楠感覺到葉笙歌模了模他的頭心。
他半蹲著，愣在那里。像是被施了魔法的小矮人。
他的沉默似乎讓她變得更加大膽，她溫柔的一遍一遍撫模著他的發心。
「華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的孩子。」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宋華楠抿緊了唇，他不敢抬起頭，生怕看見她失落的眉眼，更怕自己一抬頭，這溫柔的撫觸就變成了泡影，他那麼貪戀著她指尖的溫柔。
「也謝謝你。」笙歌還在低喃著，「這段時間我變得多不像原來的自己，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宋華楠說不清楚自己的感覺，心像是被掏空了，但又隨即被塞得滿滿的，這種感覺太不真實，他覺得自己現在像是跌進了雲朵里，整個人整顆心都像是離地了。
他終于抬起頭，看了一眼她溫柔的眉心。
窗子不知何時被風吹開了，窗簾在窗台處被卷起一個角。
那個男人蹲在他心愛的女子腳邊，他身後的原木窗柩將這一幕框定起來，這溫暖像是定格成了一幅畫。
宋華楠抬手，抄進笙歌的腰間，他摟住了她，輕輕的將自己的臉貼過去，貼住了她小月復的位置。
「葉笙歌，謝謝原來的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