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華楠將錦盒里的戒指一枚一枚的拿出來,在笙歌的手指間比劃著。她安靜的坐著,像是個待嫁的小媳婦一樣含羞。
宋華楠不動聲色的揚起了笑意。
「宋華楠。」笙歌忽然喚了他一聲。
「嗯?」宋華楠抬眼,看著她的臉。
「你還真是有夠不浪漫的。」笙歌撇了撇嘴丫。
哪兒有這樣,挑戒指還帶著新娘的手來比尺寸的?
宋華楠握著笙歌的手僵了僵,隨即哈哈的笑起來媲。
「葉笙歌,夫妻之間要浪漫做什麼,不是實惠就好了嗎?」宋華楠說著,握直了笙歌的手指,又將一枚戒指戴上去,微涼的觸感從指尖一路蔓延到指月復。
笙歌忍不住縮了縮手,宋華楠卻握的更緊了。
「這樣買回去都不會有大小的問題。」宋華楠說的頭頭是道,笙歌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等你看得到了,一樣會有驚喜。」
「听你這麼說來,看不到還是有好處的。」笙歌笑起來。
她話音剛落,就覺得腦袋上一暖,宋華楠伸手將她按進了自己的胸膛里。
「對,所以我是真的無所謂你看不看得到。」宋華楠嗡嗡的聲音從隔著胸腔傳到笙歌的耳蝸里。像是被放大了千百萬倍一樣,讓她的心跟著耳膜震顫起來。
她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立馬伸手推了推他。
笙歌雖然看不到,但是她也是知道的,這店堂里一定是人來人往的,他們這樣在公共場合摟摟抱抱,也太不成體統了。
「別動,沒有你擔心的事情。」宋華楠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麼一樣,輕聲的說著。
他在做了來這里的決定時,就已經讓人過來清場。
他要慢慢的,在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里挑選出適合葉笙歌的佩戴的戒指。
此時偌大的店內,只有他們,在一片珠光寶氣里依舊繾綣出動人的溫情。
「華楠,還記得嗎?」笙歌仰起頭,順帶的揚起了自己的手。
她手上的那抹亮光攫住了宋華楠的目光。
「什麼?」宋華楠問,低頭吻住她的額頭。
「當初你往我的手指上套上了易拉環拿不下來的事情。」笙歌邊說,已經忍不住咯咯的笑起來。
宋華楠緩沖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沒有馬上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回答。
「你真記仇。」宋華楠好半晌咕噥出這麼一句話,算是承認自己記起來了。
彼時年少,少不了過家家的游戲。她的竹馬少年郎啊,哪兒肯正正經經的參與這樣的游戲,好說歹說到最後也不過是演個路人甲乙。
華林大哥也少參與。但凡他一參與,小新郎的位置一準是他的。而笙歌,每次都是小新娘。
華林大哥會從媽媽的玫瑰園里采一朵玫瑰卡進笙歌的長發,紅色的花蕾映襯著她的笑顏,真的就像是裹著紅妝的小小新娘。
宋華林再在宋園後院拔一根狗尾巴草做成一枚草戒指,似乎真要把全套戲份做足了才好。那時候媽媽若是見到這樣的狀況,總會驚呼「華林這麼小就有浪漫細胞,將來長大了真的了不得,該有多少女孩子拜倒在你的腳下。」
那時候,誰都听不懂這是什麼樣的贊美。
只是時隔多年再次回憶過來的時候,笙歌總能記起那日的心潮澎湃。
宋華林是真的浪漫啊,這些簡單的行徑在物欲橫流的今天,更加顯現出別樣的情懷。
猶如山間的清風拂面。
可是這段記憶在每次回憶過來的時候,總是帶著另一個版本的結局的。
笙歌想起來還是覺得心驚,她下意識的去模了模自己的手指。
那時候,她差點以為,自己一生手指上都要帶著一個易拉環了。
宋華楠表面不屑一顧,可是他明明最愛跟著哥哥,像模像樣的學。
他顯然是盜用了哥哥狗尾巴草的創意,又在這個基礎加上了自己金屬氣息濃重的想法。
小華楠不動聲色的演完了路人甲,卻在傍晚納涼的時候神秘兮兮的將笙歌帶到了後院里,他從自己的手心里拿出一個易拉罐上的拉環,非得要給笙歌帶上。
那時候笙歌被他別扭的小表情逗得心花怒放,想都不想就把自己的小手伸出遞給他。
那日月光皎潔,星光璀璨,還有螢火點點。
他緊抿著唇,認真嚴肅的將一枚拉環套在她的指尖。
過家家的劇情明明已經落幕,可是他們誰都沒有覺得怪異。
這多像是只屬于他們兩個的劇情。演的那麼逼真又不自覺入戲太深。
本是美好的故事。
可是悲劇是在第二天早上,笙歌起床的時候發現套在她手指間的拉環怎麼都拿不下來了。她用力的試了幾次之後,手指變得又紅又腫。
疼痛和恐懼一齊襲上心頭。她忍不住就掉了金豆豆。
那次大人們著實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將笙歌指尖的拉環拿下來。虎鉗剪刀輪番上陣,又不敢動作太激烈。生怕傷著她。
宋華林一直在旁邊安慰笙歌不要害怕,宋華楠這緊咬著唇一聲不吭的瞪著那個虎鉗。
也許是上了大工具,把他也嚇到了。
這件事之後,也許是因為愧疚,他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和笙歌說過話,每次看著她都急急的繞道走。
後來听華林大哥說,宋華楠是一看到笙歌就會想起那把虎鉗落在她指尖時候的場景,即使拉環被取下來了,可是華楠一想到還是會覺得心有余悸。
他其實膽子也不大。尤其是在遇到關于葉笙歌的事情的時候。
後來大人們總愛拿這件事打趣宋華楠,說他小子心機重啊,拿這麼一個鋁環就想把笙歌的一輩子都套住。
笙歌听著大人的打趣只是咯咯的笑著,頗有些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意味。
而宋華楠只是坐在那里,窘的滿臉通紅。
那時候,他們大概都沒有想到,尤其是笙歌,她根本就不曾想過,即使有一天他給的是一個牢,她也會義無反顧。
好在,這個牢籠是有鑰匙的,鑰匙就是他的心。
而她,拿到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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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笙歌夢中,反反復復重疊的一個畫面,就是她和宋華楠站在教堂里,說出「我願意」三個字時的熱淚盈眶。
她是強迫著自己醒來的。
她生怕這夢做下去,會把自己的現實給比下去,等那一天來臨的時候就再無驚喜。
宋華楠已經不在床上了。
昨天到最後,什麼都沒有買到,宋華楠不滿意設計,所以包場的結果就是沒有消費還找了人家設計師的麻煩。
宋華楠挑剔起來是極其挑剔的。他在平日里很多小事兒上都不愛發表意見,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較了真就會變得極其苛刻。很多時候只是累人累己,所以他總是很有分寸的退讓著,可是在這些關乎人生的大事上,他那吹毛求疵的大金主性子就顯露無疑了。
笙歌知道他一定是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了,雖然他苛刻,但是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若不是心中已經有了好的想法,他不會這樣近乎無理取鬧的否決別人。
所以他一路回來的時候心情也是極好的,哼著小曲回到家。
他像是在謀劃著什麼,興奮的整晚都沒有好好睡覺。
翻來覆去的吵著笙歌,伸手去推他,他就哼哼唧唧的伸手將她摟在懷里。
他問「笙歌,你想要有怎麼樣的婚禮?」
笙歌正困得厲害。被他攪得頭都是暈乎乎的,也沒怎麼想就反問道「你想怎麼樣的?」
宋華楠的手掌摩挲著笙歌的肩膀,低聲的說「我先問的。」
「你真是的,是小姨要結婚,又不是我們。」笙歌又推了推他,這個男人哪兒來的精神這麼折騰她啊。
「早晚要輪到我們。除非你不想嫁給我了。」宋華楠笑著,輕吻過她的耳垂。
「你連覺都不讓我好好睡,嫁給你干什麼?」笙歌沒好氣的回答他。
他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松。
「那你睡吧,我再想想。」宋華楠說著,翻了個身,背對著笙歌獨自琢磨去了。
笙歌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他的呼吸還是不規律的。
這個男人,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
她的手慢慢環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也許是猝不及防,他明顯的愣了愣。
「我又把你吵醒了?」他有些愧疚。
「宋華楠,你這個笨蛋。」笙歌輕聲的說著,往他的背上蹭了蹭,將自己的臉頰貼了上去,他的心跳沉穩有力又真實,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嘆「笨蛋,我期待的婚禮只要有你就夠了。」
是的是的,宋華楠,她要的根本就沒有那麼復雜,她要的多簡單,只要新郎是你,只要你一句「我願意」。
笙歌話才說完,就感覺到他翻身的大動靜。
他反將她摟住,下巴蹭著笙歌的頭心,一下一下的,舒服的就像是按摩。
「和我想的一樣。」
是的,是的,此前此後,他們要的從來就不多,尤其是在經歷世事之後。
當浮塵落盡,他們才猛然間發現,原來他們要的,從來就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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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心想結局,我周日暫時就不加更了。謝謝還堅持陪我的大家,謝謝大靜的花花,加更依舊放在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