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藍若一汪清泉,陽光柔和地傾瀉一地,有暖融融的風拂面吹過,帶著淡淡的梨花香。
今日,是吉日。諸事如心,順利吉昌。
臻國。將軍府。
銅鏡中映出對面女子的傾城容顏,梨花般姣美的容顏施以粉黛,美艷不可方物。眉眼遠山如黛,眼角的鳳尾收起飛揚的弧度,正下方一滴淚痣,傾國妖嬈。唯有羽扇般濃密的眼睫下那一雙眸子透著清冷,與妖嬈明艷的面容不甚相符。
如瀑的青絲高挽成望月髻,發髻上綴著大紅色雲鳳紋珠花,髻發之側一支雙蝶銀步搖。大紅色的宮裝鮮艷如血,一朵芍藥妖嬈地開于其上,襯得女子玲瓏的身段愈發妖嬈。
顧璃淨端坐于銅鏡前,冷冷望向鏡中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半晌,幽幽嘆了一口氣。
貼身丫鬟馨桂在身側替她簪上最後一只珠花,然後也看向銅鏡,欣喜地說道︰「小姐今天真好看……」
好看?顧璃淨抬起手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臉旁,女為悅己者容,可自己卻只是因為幾日前的那一道聖旨。
「奉天誥命,顧氏長女,賢良德淑,令德懿行,至性非常,擇日入宮侍上。」
幾句話,就輕易改變了自己的一切。自己再也不是昔日天不怕地不怕的顧家大小姐,而是要奉旨入宮侍奉皇上的宮妃。
那日黃昏,夕陽似血,宮里的太監來到將軍府用尖厲的嗓音宣讀了聖旨。接旨的那一刻,她的心碎成一地,她神情恍惚地看向身邊滿臉欣喜的父親還有祁姨娘以及跪了一地紛紛賀喜的丫鬟雜役,久久沒有起身。
自那一晚起,她日日跪在父親門前,她哭腫了眼楮,喊啞了嗓子,可只換來父親一句「璃兒,抗旨不尊,可是死罪,株連九族啊……」可她什麼也听不到,耳邊只回蕩著那句「擇日入宮侍上……」,三天後,滴水未進的她暈倒在父親的書房前,閉上眼楮那一刻,她虛弱地吐出兩個字︰「子高……」
顧璃淨看了看自己周圍一屋子的丫鬟忙來忙去,一陣心煩,對她們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這里有馨桂在就行了。」
一個年長些的丫鬟怯怯上前道︰「可是小姐,老爺吩咐……」
馨桂見顧璃淨臉上有些不悅,知道她不喜歡人多,忙打斷那個丫鬟道︰「小姐的話你們沒听到嗎?你們先在外面候著吧。」
「是。」
所有丫鬟都退出去後,顧璃淨才緩緩起身,對馨桂說︰「把我的‘蒂蓮’拿過來。」
「是。」馨桂從顧璃淨枕下拿出一個精致的錦盒,取出里面用紅綢仔細包裹著的玉簫。那玉簫呈翡翠碧色,卻仿佛通體透亮,最神奇的是,陽光直直透過蕭身映在地上,竟形成一朵蓮花形的陰影。
顧璃淨接過蒂蓮,手指輕輕摩挲冰涼的簫身。這簫,是子高送的。送與她之前,他日日別在腰間,自她認識他起,就不曾見他摘下。卻只因她一句喜歡,他便送給了她。他曾笑著擁著她,修長的手指撫著她長長的頭發,他在她額上落下輕吻,他說,簫在,便是他在。
顧璃淨一遍遍地撫模著簫身不肯停下,固執地認為這樣就能感受到他的氣息。
韓子高,韓子高。這刻在心底的名字,現在一想起,胸口竟是陣陣疼痛。
顧璃淨輕輕撫了撫胸口,白皙的手執起蒂蓮,嫣紅的唇觸上冰冷的簫口,悠悠簫音傾瀉而出。
簫音渺渺,如細花落雨,如臨水並蒂蓮,婉轉哀然,一曲相思成闕。在簫音吹奏下,桌上的茶盞竟開始震動,里面的茶水溢出杯口,雕花木窗也開始震動,「嘩啦」一聲被一陣力道吹開。四下,並無風。
顧璃淨雙目輕閉,絲毫不在意周圍的響動,腦中,只有那一聲聲簫音縈繞不絕。
馨桂驚惶得跪了下來,緊緊扯住顧璃淨的裙角,顫聲道︰「小姐,這大喜的日子,實在不宜吹奏這悲戚之音啊。小姐……」
顧璃淨聞言放下蒂蓮,簫聲戛然而止。
她剛剛吹的是《楚殤》,相傳是臻國一女子為逝去的愛人所作,以祭奠自己的愛情,而那女子,也在留下這首曲子後在兩人初遇的梨花樹下自刎,追隨情郎而去。
今日,的確不適宜吹奏這首曲子。
顧璃淨扯了扯嘴角,輕輕一笑,卻還是掩不住一絲悲涼︰「是呢,今日,可是我大喜的日子啊……」
只是夫君,不是自己摯愛的那人。
一滴清淚,無聲滑落,顧璃淨一手抹了去。
「時候不早了,走吧。」
子高,以我今日宮裝紅裳,換你今後錦繡前程。
我願許你一世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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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第一篇長篇,希望會有人喜歡。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