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陽光和黑暗同在,美好和丑陋並存,蘇安要做的,不單單只是在陽光下呼吸,她還要在黑暗里學會生存。
這一生,她有過溫暖,有過感動,但也遭受過污穢,承受過虛假,迎接過欺騙。命運之神分給她的這條路並不好走,一路坎坎坷坷,遭受了無盡的屈辱和不公平,但是面臨這些,她無法去改變,無法事先就做出選擇,她置身其中,只能平靜的面對,只能去適應丫。
心境從容淡然,遇事寵辱不驚,這是父親的心態,她學不來,但是這輩子只要有口氣,她就會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是在地獄里揮砍荊棘、模爬打滾也在所不惜。
她不想每天再吃那些藥丸了,雖然吃完後會馬上入睡,但是卻被睡眠麻痹控制,就像一個活死人一樣,晚上就算有天大的事情發生,不到時間絕對不會醒過來。
她不想每天承受鎮靜劑,每天從門上的小窗戶往外面看,更不想看那玻璃後面纏繞的鐵絲網,沉甸甸的,壓得人心頭直發寒。
金玉被押送到重癥病房之後,蘇安一夜無眠,她屈膝坐在床上,靜靜的看著那個可以窺探外面天色的小窗口,她知道她不能一味求助木塵過來救她了,在這種情況下她必須自救,要不然長此以往她遲早會變成一個真正的瘋子。
她甚至能夠感受自己身體的衰敗程度,一天比一天衰弱,明明二十多歲的身體,如今卻像一個老人一般,走幾步就會喘,需要停一停方能繼續走。
設計讓金玉幫忙傳輸消息給木塵的時間里,蘇安每天都盡可能的多吃飯補充身體營養,她要讓自己至少有力氣一點兒。
一連幾個月的「精神藥物」,讓她的身體受到了重創,有時候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劇烈的頭痛從腦部神經蔓延,幻覺藥物存有一定的後遺癥,對于眼前看到的恐懼,蘇安雖然一遍遍麻痹自己那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幻象,不是真的,但對于她來說,那些陰暗晦澀的影像卻在不知不覺間滲透到她的記憶中,然後和她原有的記憶融合在一起,成為永遠都擺月兌不掉的夢魘。
蘇安告訴自己,當痛苦無法逃避的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媲。
在這世上,向來是適者生存。奮勇前進需要勇氣,臨時拐彎需要智慧。
只是蘇安徹夜未眠想出來的「智慧」,她不確定是否真的很智慧,也許很愚蠢,但是誰知道呢?
金玉被送去重癥病房的第三天,蘇安目光呆滯的游走在大廳里,在那里,有許多病人像她一樣在漫無目的的徘徊著,面孔神情充滿了懺悔和痛苦。
蘇安看著她們,她們偶爾看過來,然後眼神淡淡的移開,在這里病人之間眼神相互對視,在一定程度上會引起對方的焦躁不安。因為眼楮是心靈之窗,那樣肆無忌憚的對視,實在是太痛苦了。
蘇安最怕看到那些人的面孔,在那里能夠直接暴露出一切痛苦和丑陋……這里是一個病態的世界。
白天消逝,黑夜降臨。
蘇安環顧四周,其余三張床位上全都躺著人。
房間里的燈光將窗子上的鐵欄桿映襯出一道道奇怪的暗影。
蘇安走到門前,透過門窗看到走廊里有一位護士正在燈光下值夜班,無聊的閱讀書籍。
蘇安再一次故技重施,暗夜里玻璃杯摔碎在地,聲音尖銳,當蘇安听到護士翻動鑰匙急匆匆奔過來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劃破手腕,這次力道不重,但也流了不少鮮血。
于是護士進來就看到蘇安暈倒在地,而地上早已匯集了一小灘鮮血。
是夜,蘇安被送往三樓急救室。
瘋人院戒備森嚴,凌晨一點左右是防衛最薄弱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如果想從瘋人院逃出去,除非從三樓下手。
三樓急救室,蘇安之前自殺進來過,所以知道這里的窗戶沒有增設鐵欄桿,最重要的是三樓跟圍牆高度不相上下,急救室窗口離圍牆很近,蘇安只要進入急救室,就有可能逃出去,她唯一擔心的就是逃出去之後,依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就逃不遠,但是目前她別無他法了。
警衛在急救室外面守著,里面只有一個醫生和護士,趁著醫生準備針線的時候,蘇安迅速右腳落地,雙掌合並,猛砍護士的脖子,護士悶哼一聲,當即昏了過去,蘇安及時接住她的身體,然後將護士悄無聲息的放在了地上。
醫生正在準備麻醉劑,為一會兒縫針做準備。蘇安接近醫生背後,身體彎腰前俯,與此同時,蘇安受傷流血不止的左手迅速捂住醫生的嘴,防止他出聲,另一只手猛擊醫生肩窩,逼他跪倒在地,左腳迅速上步,騎壓醫生的腰部,而右手猛力推按醫生頭部,隨後用力發狠的鎖住醫生的喉嚨。
醫生掙扎吃痛不已,蘇安抬起手腕在醫用托盤中找到麻醉劑,然後狠狠的扎進醫生的脖頸處,將麻醉劑悉數注射了進去。
等待麻醉劑發揮效應的時間里,蘇安緊緊的捂住醫生的嘴巴,力道太重,以至于她的左手腕撕心裂肺的疼。
很快,醫生身體開始變得僵硬,然後放松,完全沒有了知覺。
蘇安松開醫生,直起身,醫生沒有了支撐瞬間癱軟在地。
手術室燈光刺目,蘇安看了看左手腕的傷口,之前劃得不深,但是現如今卻裂開了不少。
她先是走到窗戶一旁,撩開簾子,望了望外面的哨兵樓,那里有哨兵在把守,每隔四十秒左右會來回巡視一遍四周。
最後,蘇安將目光落在布滿鐵絲網的圍牆上,微微垂眸,放下簾子,快步走到醫用台前,先是拿起一條毛巾,牙齒咬著,然後右手拿起針線,看著皮肉盡裂的傷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忍痛狠心的將針穿過皮肉進行縫合。
她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保持體力,她不知道自己逃出瘋人院之後能跑多遠,但是她很清楚如果現在一味放任傷口不管,任其流血,只會加倍消耗她的體力,她別無選擇。
邊緣撕裂的傷口,緩緩向外綻開皮肉,有鮮血不斷的涌出來。
蘇安額頭沁出冷汗,一***疼痛襲來,將蘇安神智刺激的更加清醒,可也讓她對疼痛有了更清晰的辨別度。
今夜的蘇安原本是為逃跑做準備的,但是現在尚未月兌離危險,她卻異常的冷靜,在急救室里宛如在自己家中一般,不急不緩,有條不紊,只是這份膽識和氣度就非一般人可比。
還好,縫了六針,當針線打完結,蘇安臉上早已揮汗如雨,她拿起一旁的繃帶將左手腕纏繞了幾圈,最後用嘴巴將繃帶打了一個結,快速選了幾瓶消炎藥放在了口袋里,這才再次邁步走到窗口,目光緊緊的盯著哨兵樓方向。
當哨兵轉身背對急救室方向的時候,蘇安快速拉開簾子,將玻璃窗向一邊拉開,跨步越過窗台,站在窗台下原本放置空調懸空處。
冬天的夜很冷,獵獵的寒風無情的刮在蘇安的臉上,她看著近在咫尺的圍牆,深吸一口氣,力量上提,左腳頂著牆壁,然後手抓著牆,剛縫好的傷口似乎又有裂開的趨勢,她忍痛緊緊抓住,迅速用右腳推牆,將左腳頂上去,雙手馬上助力,于是當蘇安左腳鉤住的時候,她的兩只手和左腳行成三個堅固的點攀附在牆壁上,這樣的姿勢在跑酷中無疑是最安全的招數。換言之,只要蘇安身姿穩定,在上面做什麼動作都沒有問題。
此刻蘇安要做的就是攀越圍牆,勢必要奮起飛躍,只要攀到牆壁上,到時候再配合靈活攀越,就能逃離瘋人院。
那一躍,蘇安很清楚迎接她的是什麼。
她會受傷,最重要的是她的逃離計劃會被哨兵發現,但她早已無路可走,只能迎刃而上。
鐵絲無情的刮傷著她的皮膚,她置若罔聞,她要出去,誰都不能阻止。
蘇安撲在圍牆鐵絲網的聲音,在暗夜里格外響亮,哨兵發現,刺目的光束瞬間籠罩在蘇安的身上,然後警鈴大作,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不許動,要不然我開槍了。」身後傳來警衛的叫喊聲。
蘇安對周遭的一切聲音充耳不聞,有鐵絲劃破她的左手腕,殷紅的鮮血瞬間便涌了出來,浸濕了之前纏繞的白紗布,看起來觸目驚心。
槍聲響起那一刻,蘇安從圍牆處翻落而下,而圍牆內已有警車迅速出動緝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