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翟忠漢救火回來,他前腳剛跨進門,後腳翟孝旺和石榴就跟著來了。
「我說,你兩個有什麼話就在門口說吧。」這是翟忠漢的婆娘桂月的聲音。胖乎乎矮墩墩的桂月一臉的不高興,她站在大門邊,把翟孝旺和石榴堵在門外,嘴里還嘀咕著,「剛剛遭過難,往別人家跑,不吉利的……」
「嬸子,我們不進門,不進來的。找主任有點事情,說完我們就走。」石榴拉扯了一下翟孝旺的胳膊,「你這死東西,快跟叔講呀!」
桂月拿眼楮瞥了一下在月亮底下站著的石榴,心想,「憑良心說,這**生得確實還可以,苗條的身材,剪一頭短發,尖尖瓜子臉蛋,雖然有些消瘦,但也白白女敕女敕……」
桂月不禁一聲嘆息,這麼個貨,配著先旺這樣一個窩囊廢確實也是虧欠她了。唉,看這先旺,他好像生來就患了軟骨子病似的,從來就沒有見著他身子挺著站直過。
按理說,先旺家遭了難,桂月是應該安慰安慰先旺的,可是她看到先旺那個猥瑣樣,氣就不打一處來了。
「我說先旺,嬸子今天可是要說你兩句的了。你家失火遭了這個大難,大伙也都是很同情的,大隊小隊想必也都要救濟你家一些的。不過,我心里就想著,你怎麼就拿不出點男子漢的精氣神來那?你說你,像你這個樣,就是家里不遭難也是旺不起來的呀。你想想看,這個樣子下去,往後的日子可是怎麼過呢。一個男人成天猥瑣,沒有一點兒朝氣,叫人看了多窩心。本來嬸子今天是不打算說你什麼的,可是我實在是有些忍不下去才要說你幾句。我就是希望你從今往後把腰桿子挺直了。一身正氣了,還有誰敢看不起你。」桂月好像覺得話說多了一點了,她忽然對著石榴說道,「他嫂子,你說,我剛才說得在理不在理。你說,一家人朝氣蓬勃,精氣神足了,還能有什麼晦氣事情敢找上門?」
「是啊,嬸子說得對。他呀,大概就這個樣了啦,成天提不起……」石榴的口氣明顯飽含了很大的怨氣。
桂月像是從來不認識先旺似的,用一副很憐憫的眼神盯著他︰非但個頭不高,而且還很面黑。別人干活都漲工分,偏就是他的工分一直就漲不上去,石榴更是動不動就拿他跟別的男人作比較,嫌他無能。
所以,石榴嫁了先旺總覺得自己吃大虧了,認為暗地里偷點腥是情有可原。
「嬸子說得對,我跟了這種不爭氣的你說有什麼辦法?今晚,如果有他精明一點,那火也燒不起來的。」說著,石榴鼻子一酸,又抽泣了起來,「嬸子你說,這可怎麼辦哪……」
「再急也是沒有用的了。他嫂子,抱怨的話,我看現在講再多,也是沒有用的。慢慢來吧,啊。」桂月安慰著石榴。
翟忠漢一直站在門口陪著先旺和石榴,他見桂月嘮叨個沒完,忍不住「呃咳,呃咳」咳嗽了兩聲來提醒她。
桂月這時才意識到不能誤了他們說正事,「嗨,今天就不讓你倆進門坐了,啊。你們有事,你們有事的,我進屋了。」
「叔,主任,我跟石榴商議,還是要報案的……」翟孝旺算是根據石榴的意思把話轉達給了翟忠漢。
「你們真的要報案?」
「真的要報,叔。」
翟忠漢想,無能耐的人,可能也是最固執的。他沒有再說什麼,只得默認了翟孝旺的意見。
翟孝旺的意思,把失火的事情報上去,或許能引起縣里和公社的更加注意,說不定上面撥下來的救濟就會多一些。
清晨,一輛黃色吉普車風馳電掣開進了翟家莊,停在了翟孝旺燒掉的屋子前面的空地上。
車上走下四個人來,為首的一位看上去三十四五歲,一臉嚴肅,濃眉毛小眼楮,狹窄的長臉上兩鬢的頭發連著胡須,手里提著一個不大的棕黃色皮包,腰間闊闊的皮帶上配有手槍盒套,看不出里面是否真有手槍。他姓左名偉。翟忠漢稱呼這位絡腮胡左偉叫左同志。後邊的三位也都是縣公安局的,除了開車的沒有穿制服外,其他兩位都是一樣的裝束,腰間也佩戴有手槍盒。
他們一行人像是進行遺體告別儀式那樣,繞著燒毀的屋子默默地走了一圈,並不時地朝著廢墟側過臉看著。
四周都擠滿了人,大家都像事先受過某種訓練一樣,一個個都屏住呼吸伸長了脖子向廢墟方向看過去。左偉他們走到哪,大伙的眼神就都被吸引到哪。
「為什麼不保護好現場?」左偉問。
「救火那會,哪還顧得上。左同志。」翟忠漢回答。
「屋子的主人留下,其他人都讓他們散去。這樣圍觀,會影響我們開展工作的。」左偉向翟忠漢提出要求。
翟忠漢像是沾著了左偉他們的風光似的,他向著人群自以為頗具風采地高聲宣布道,「除了先旺跟石榴留下,大伙都散去!山棗和先禮你們兩個,吃過早飯就帶領社員們下地干活,該干什麼還干什麼,不能影響生產的。至于先旺家失火的原因,縣公檢法的同志正在調查,到時候大家會知道結果的。」
「大家注意了,在我們調查案子的過程中,我們找見誰,誰就必須配合,每個人都有這個責任。」左偉大聲嚷著,「好啦,大家都散去了。千萬注意,我們找誰誰就得到。」
翟先華也隨著散去的人群往回走去。三愣子不知從哪里鑽出來趕上了他,「先華,你說,有人真有那個膽量,敢去放火燒人家的屋子?如果被逮著了,那可就吃不消了。」
「你怎麼就知道火是有人放的?神經兮兮的……」
「你沒听見嗎?那個左同志不是說,要大伙都幫著分析分析案子。我,我是說假使有人。」
「誰?你說,假使誰?」
「我,我哪知道。」
「神經病,不知道就別瞎猜。」
「倒說我神經病,那是姓左的那個大胡子說的,怎麼就不說他?」
「還敢胡說八道?」翟先華狠狠地瞪著三愣子,「再敢瞎說八道,被人听見當心把你抓了去。」
三愣子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漏嘴了,他狠地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後,習慣性地彎著他的蝦米腰湊近翟先華,「嘻嘻嘻,先華,是我說錯了,你不會去告發我吧,嗨嗨嗨!」
「至于嗎?當前,誰還會把你三愣子放在眼里?傻蛋!」
「哎,我說,如果火真的是哪個點著了的,你說,查出來了至少是幾年牢?」
「火是你放的?」
「哦,不,不不,隨便問問,先華你可不能嚇人。我這不是跟你隨便說說麼,今天一大早你怎麼就盡嚇唬我了。」
「三愣子,我警告你,現在是我們翟家莊的非常時期,不關你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瞎打听,記住了!要不縣里會下來這許多公檢法,那個大胡子左同志,人家可是刑警大隊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