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翠算是翟家莊上姑娘中最漂亮的了。白里透紅的膚色,渾身透出一股健康和風騷,眉毛彎彎,眼珠明亮,紅紅薄薄的嘴唇,讓人一看就覺得她是一個能說會道的姑娘。最有特征的,就是她那條「水蛇腰」了,走起路來漲鼓鼓的隨著腰肢一扭一扭的,撩撥得村子里的一些小伙子都為她神魂顛倒,想入非非。
姜小翠的漂亮,在左近村子也是有些名氣的,上門為她提親的,在她還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絡繹不絕了;然而,因為翟先華的原因,姜小翠始終沒有在父母的面前松一點口氣,她回答爹娘說的就只一句話,「我不願意,要去你去」。
姜小翠常常暗想,自小跟先華玩在一起,兩小無猜,兩人要成為戀人是很自然的事,就是走向婚姻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這個翟先華人越長越大,心氣也越來越高。他對她總是愛理不理,她也猜不透他的心里究竟想些什麼。
姜小翠的心里藏著翟先華,她一直都在默默地期待著翟先華的主動。
可是,姜小翠痴痴地等待,最後等來的還是父母對她的婚姻的一個無情判決;她終于沒有擺月兌爹娘預謀的圈子,最終還是同意訂婚了。
爹娘思忖著,姑娘遲早都是別人家的人,閨女這樣整天瘋瘋癲癲,留在家也不是個事情。所以他們也顧不了許多,就一口把小翠的婚事答應給了嚴家堡的嚴家。
那還是去年農歷的冬月里,那陣子,村里還沒有知識青年這一說。她娘考慮到嚴家隔三差五地來人登門也都這麼多趟了,就跟小翠他爹姜光組商議,「她爹,我看嚴家那娃的條件挺不錯的,你看,是不是我們就答應了人家。」
「閨女大了!是也該給她找個人家了,可是……這閨女,你說。」姜光祖露出為難的口氣。
「听說小伙子還會木匠的啦,小翠若是同意嫁過去了,小兩口今後的日子就不用愁了。」小翠的娘希望姜光組能爽快地表個態。
「俗話說三年饑荒餓不死手藝人。現如今雖然不準手藝人單干,可是,掌握著一門手藝就是懷上了一技之長,保不定哪天允許手藝人自己出來干,哪,手頭的活錢都由著自己花了。只是,這閨女……她不同意,你有什麼法子?」
「他家就這一個兒子,家底子听說也是蠻厚實的……」小翠的娘慫恿著姜光組。
「說一千,道一萬,雀兒也不能趕上樹枝上做窩,閨女不願也是沒有辦法那!」姜光組有些泄氣。
「我就知道,這死丫頭心里就是裝著死鬼翟忠石家那小子的。那小子識幾個字,有文化派什麼用場,能當飯吃?有文化的多著呢!你有那個命麼。」小翠的娘像是在瞎嘮叨,其實,她是想借姜光組在女兒心目中的威望,希望他把小翠教訓教訓讓她死了那道心。
「她做夢!忠石家那小子,哼!是全村窮出名的。人家說窮,大半都是裝窮,他可是明擺著的是真窮。我把閨女扔屎坑里,也絕不會同意嫁給他的。再說了,他翟家跟我們姜家一直都是那樣,向來就害著個小腸氣,能聯親麼,呸!」
「她爹……」小翠娘見火候已到,突然跟姜光組提出,「你說,哪天,是不是就叫嚴家那娃過來讓小翠見見面,怎麼樣?沒準閨女就看上他了呢……」
按照小翠爹娘的意思,嚴家木這天就來了小翠家。小伙子長得白白淨淨,五官端正;他又是走南闖北吃四方飯的,能說會道很是機靈。小翠一見,心里也是暗暗地喜歡。沒等爹娘冠冕堂皇地勸上兩句,她也就從心里把翟先華給抹去了。
不幾天,嚴家下了聘禮,事情算是鐵板釘釘地定下來了。從此,兩家你來我往地走動,甚是親昵。嚴家木和姜小翠兩人更是甜蜜無比,就只差著把那紅本本領到手了,成為合法夫妻了。
其實,姜小翠與嚴家木未婚同居的事,也只是瞞著外人。嚴、姜兩家的爹娘都是睜一眼閉一只眼。嚴家木的娘,想法很現實。她認為,兒女之間的這些事不必管得那麼寬,那麼多。兩人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呀。再說,小翠是送上門來願意給我兒子睡的。小翠肚子一旦弄大了,只要順水推舟把她娶過來,蓋過了紅蓋頭,羞事也就成了喜事了。
這一年,知識青年下放到了翟家莊,村里原有的一些格局隨之悄悄地發生了變化。
吃過了晚飯,翟先華照例鑽進了他的半間屋里。忽然,塞住了窗洞的草團子,輕輕地動了動,「先華,先華,你在麼?」
翟先華听出是三楞子的聲音,他故意不理睬他。「先華,別裝了,燈亮著,我知道你在里面。」
「又來搗亂,我正看書呢。」隔著草團子翟先華沒好氣地對三楞子說道。
「村里正演著好戲吶!你不去看?我是特地來叫你的!」三楞子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對著窗口說,「風騷蛇鬧著要退婚啦!她家的院子都快被擠破了!全村人差不多都圍在那看熱鬧的。」
「真的?」翟先華一把拽去了塞在窗洞里的那個草團子,表現出一種抑制不住的驚訝對著窗外邊的三楞子,「造謠,你怎麼知道的?」
「鬼騙你?嚴家木家來了很多人的,吵得好凶啦!」
「走,看看去!」翟先華塞上了手邊的草團子;三楞子沒有料到,翟先華今晚會這樣爽。
翟先華來不及跟娘打招呼,就風快地跟三楞子一道朝姜小翠家跑了去。
遠遠地,就能听到姜小翠家的院子里傳過來一片嘈雜聲。
「鄉親們,你們給評評這個理,好好的,他姜家就悔婚啦!她小翠對我們嚴家早就熟門熟路了呀,也是三天兩頭地往我們嚴家跑慣了的,她要麼不去,一去就住好幾天的呀!大家伙說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情,說不願意就不願意啦?不願意哪有這麼容易那!」這是嚴家的一位婦女的在向著姜家隔空喊話。也許這就是嚴家木的娘。
「姜小翠!既然不同意,你早些說呀,都兩三年下來了,為什麼到這個時候才說不同意,是有意害我們嚴家嗎?你要給我們說清楚,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哪里是心里有鬼,是心里有人那!」人群中,不知是誰插嘴冷冷地說了這麼一句。頓時引得院子里爆發出一陣狂笑
在翟先華影響當中,這樣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見著。因為人們已把院子擠得水泄不通了,他和三楞子只能在院子外面伸長頸脖看著熱鬧了。
翟先華隱隱地听到,村里看熱鬧的一些人也都在議論著姜家的諸多不是——
退婚也要講個理由的呀!就好比,有些個騷娘們偷漢子,跟野男人睡了,一開始倒是快活,說是自願的;可是,後來一翻臉就說是人家她了,說她是一開始就是不自願的了,哈哈哈!這不是害人麼,不地道啦!
莫非這水性楊花的風騷蛇,還惦記著先華?
哪里呀,是那個叫司徒什麼的知青,有人看見他倆手牽手,晚上經常去半山的。
這個瘋騷蛇,姜家做出這樣的事來給翟家莊丟人那,傷風敗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