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暉消失在山野的盡頭,東升的彎月卻分外明亮,如同照耀著彼此心神的鏡子,在飄渺中映出無法逾越的距離。悄聲的挽歌在愛與被愛的人心中響起,只是再也听不到,曾經一起吟過的小調,再也嘗不到,那滿含家園的味道。
——著于巴德爾的無名詩人
銀發少年還是雙膝跪在地上,潛意識中他並不想站起身打開那扇破舊的木門,蒼白的面容唯有已是猩紅的眼楮尚有神采,卻更若廖斑的火種,或許下一秒,就會永遠熄滅。
隱匿在不遠處的艾麗斯和布蘭特也只是凝神注視。
他們本以為,這個少年的慌亂又是因為偷竊所致,而一時憤怒的艾麗斯也早已準備好老生常談的說教,就連如何發揮都在腦子里像畫面一般演過,事實面前卻是讓兩人同時咋舌,艾麗斯除了心疼無言以對,或許她早因為少年異樣的悲傷而默許降低自己的底線,甚至默許他曾經犯下的劣跡。
倒是一向樂觀睿智的布蘭特無法再看下去,同時他也不想讓這種情緒影響了身邊的可人兒,于是有些自私地拉起艾麗斯,「既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就走吧。」
「可是——」艾麗斯的眉頭皺得很緊。
「難道你準備去安慰他?可又有什麼用?畢竟你我都能看出,他失去的是最親的人。」布蘭特的臉上也有些沉重,「況且他注定要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男人,總不能要你——」
「我並不是想去充當什麼好人,我只是想知道事實!」艾麗斯的眼神突然明朗,很是倔強地說。
「你瘋了,在這個時候,讓人家心平氣和地告訴你事實?」布蘭特幾乎是驚恐的吼了出來。
「你不是說過,他會成為獨當一面的男人,所以我現在就想看看。」艾麗斯碧藍的眼楮露出很是奪目的光彩。
「你——」布蘭特好像有些明白了。
「那麼,快點告訴艾爾羅斯,讓我現身。」
「真是拿你沒辦法。」布蘭特無奈地撤去風帳,還一臉警告地說,「被打了可不許哭。」
艾麗斯莞爾一笑,便獨自一人朝著銀發少年走去。雖然田里的路面坑窪不平,艾麗斯的鹿皮小短靴也踩了不少泥,可對于這些,一向極講究干淨的她都全然不顧。
「小子,你在干嘛?」走近了的艾麗斯故意沉聲問道。
少年依舊呆愣地低著頭,絲毫不為所動。
「哈哈,姑娘我看到傻小子就不順眼,今天算你倒霉!」艾麗斯用盡力氣向男孩踹去,心里卻不停祈禱,萬能的神啊,這可不是我的本意,您老人家一定要看清楚,千萬不要降罪啊。
少年被踢倒在地,側露的白皙臉頰已有一道淺色的血痕,可面容依舊呆滯,靜靜地不出一點兒聲。
艾麗斯有一瞬間呆愣,「這樣也行?」可是向來不願服輸的她立馬又想出了新的主意。
「哈哈,這個破房子也很礙眼嘛,那就讓我燒了它!」艾麗斯好不容易在臉上擠出一絲凶光,同時大喝道,「火精靈,熔岩的主人,快快毀滅一切!」
說罷,艾麗斯手中的火團就直撲向破舊的木屋,月色下如紅蛇般狂舞。
倒地的少年眼神頓時有了慌亂,剎那間就從地上翻滾而起。
此時的艾麗斯心跳卻近于停止,她很害怕,下一刻,就真正燃燼了少年的心。
火束離木屋只有不到幾寸,艾麗斯有些絕望地閉上眼,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大的錯事。
可正是在這一刻,她突然感到一陣強風襲來,而自己就好像是被這股風撞開,接著就沒了知覺。
等到再睜開眼時,艾麗斯看到了無比皎潔的月空,還有一雙如若紅寶石的眼眸,滿含憤怒卻不失真摯。
艾麗斯突然哭了出來,橫著淚斑的臉上最終卻化作激動,「你要是不來,我肯定會愧疚一輩子!」說著更是劇烈地抽搐起來。
少年雙手撐在地上,俊挺的鼻梁已經觸到艾麗斯的額頭。而再看到這張混雜著泥和淚水的稚女敕小臉,還有幾縷已被燒焦的紅發,心里便是百感交集,話到了嘴邊卻是沉啞而干澀,「又見到你了,笨蛋!」
艾麗斯停止了哭泣,心里有種像是釀著酸苦的滿足。
不遠處卻傳來布蘭特暴躁卻有些滑稽的狂吼,「小子,快點離開她!」
但是,無論何時,我依舊愛著你,還有家園。
——為巴德爾無名詩人最後的詩注艾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