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行夜宿,終于在這一日的下午來到大金國的的邊陲小城—雁城。高高的城門矗立在黃土壘成的城牆中央,極目是遍地黃土,少見綠色。單一的蒼涼的色調讓人心中不自禁升起濃濃的感傷,一路走來,只見漫天的黃沙,寥寥無幾的的植被顯示出地方的荒涼和生命的稀少,邊城,真的只是個將士埋骨之地?
幾人進了城,找了家客棧住下。城里只是相當于小城鎮大小,高高矮矮的房子錯落著,在這人煙稀少的地方算得上是個繁華地了。簡單梳洗過後,素衣歪在床上休息,看著听雨忙忙活活整理行裝,素衣懶懶的伸伸手臂,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還是躺在床上舒服啊。听雨,休息一會吧。」
「小姐,我不累,一整天坐在車上,又不需要做活,夠輕松了。可惜我沒有听雪姐姐那樣的手藝,要不倒可以乘機做些針線活呢。」
「傻丫頭,別拿自己的短處與人家的長處比。听雨會的也不少啊,會沏茶,會梳頭,會按摩,頭腦靈活會看眼色,把我的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條,你家小姐現在真是離不開你,听雨,如果你嫁人了,你家小姐叫你慣得啥也不會了,那該咋辦?」
听雨嘟起嘴︰「就會笑話人誰不知道我家小姐多才,生意又做得好,哪里用得上自己動手做些粗活。」
素衣正色道︰「我以前習慣自己的事情自己動手做,不過你到我身邊替我做得多了,我也就懶散下來。听雨,人呢,不一定走到哪一步,到了一無所有的困境,或許你能憑自己的本領生活的很好,而我,生存下來就會很難。」
「小姐說的嚇人,哪兒就會有那種事發生?再說了,還有大少爺和清揚少爺呢,慕楓少爺也不會不管你的。」
素衣笑笑,「靠人不如靠己,就怕是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別人都鞭長莫及,有心無力。別光想靠別人,人的命運還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
听雨搖搖頭︰「我不懂那麼多,反正我要靠小姐。小姐到哪里我到哪里,小姐讓我做啥我做啥。」
「听雨頭腦靈活,又肯用心,不如閑來我教你識字記賬,以後可以幫我看賬本,管管帳。」
「真的麼?我以前隨哥哥學著認識幾個字,可惜哥哥也只上了兩年私塾,家里沒閑錢不上了。我以前真羨慕別人可以學認字,我也可以嗎?」。听雨興奮的臉都紅了。
素衣好笑的看著她︰「從今天開始,每天我抽時間教你幾個字,剩下的要靠你自己了,要看你自己肯不肯下功夫了。」
「我不怕吃苦,你教我吧,小姐。」听雨拉著素衣的手臂晃著。素衣苦笑著看著自己要被搖散骨頭的胳膊,啥叫「自作孽不可活」,這算不算?
傍晚時分,幾個人一起來到大堂里吃飯。說是大堂,其實也不過是三間屋的地方,安放著十幾張大小一樣的桌子,他們幾個人一桌怎麼也坐不下,就分了兩桌,吳鷹、听雨隨著素衣和清揚坐到一桌,別的人坐到一起坐了。小店雖然簡陋了些,看起來還干淨,正是晚飯時候,吃飯的卻不過寥寥幾人,大多數是兩三人一起,叫他們這麼多人就是扎眼的了。
「想吃什麼?素衣。」清揚溫和的問,看著有些嘈雜的周圍,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這兒沒有雅間,只得湊合了。」
素衣打量著四周,「很好啊,只是吃個飯,哪里有那麼多講究。我只想吃點清淡的,要一個炒青菜,尖椒干筍絲,別的你們看著點吧。」
清揚揚起笑,寵溺的搖搖頭,又點了幾個符合素衣口味的菜。素衣含笑︰「夠了,清揚。出門在外,簡單些吧。」
「不簡單又能怎樣?說起來咱們雲城最好的酒樓還屬你家呀,還真懷念那些菜的味道。」清揚想起吃燒烤的情形,嘴角彎起。
「哪有什麼。大不了回去後頓頓去吃。」
「我倒是想,就怕大哥不讓。」
「大哥不請你就自己去。反正你臉皮夠厚的,趕也趕不走。」
清揚笑眯眯的,也不惱,意味深長地說︰「那是,我臉皮厚著呢。」
一聲長笑突如其來,素衣愕然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隔著三張桌子,在臨窗的位置一個健碩英俊的青年坐著,正笑的恣肆。二十歲上下,皮膚稍顯黝黑,青色的胡子茬隱隱現于下巴和兩鬢,目光凌厲,眉宇間帶有一點與年齡不相符的滄桑。給人的感覺好似是一把斂藏于鞘的鋼刀利劍,縱使笑著,素衣依舊感到一種壓迫感向自己襲來,這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看一眼就有一種淡淡的壓抑感?素衣扭轉頭,看向清揚,清揚的臉上溢滿他鄉遇故知的喜悅︰「紫陽,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
素衣了然,原來是朝陽的兄弟,傲令千軍萬馬,廝殺于沙場,難怪一身凌厲的氣質,听說長年守在邊關,這兒是東胡和大金的邊境,遇上也不足為奇。
「我倒不知道清揚何時新練了一種臉皮功夫。」爽朗大笑著走過來,不等別人招呼,大馬金刀的自顧自坐下。
清揚哈哈一笑,也不覺羞愧︰「來,給你介紹一下,紫陽,這是林素衣姑娘,」看看周圍的食客,含混的說,「素衣和朝陽、昕宇、如雪都是朋友。」
紫陽 昵一眼,臉容只堪清秀,連佳人都算不上。朝陽性子溫和,昕宇可是眼高于頂的家伙,這個女子能讓昕宇稱為朋友?更遑論如雪儒雅孤傲,就沒听說誰能入得他的眼。或許這女子有不同于人的地方吧。
素衣淡然一笑,「幸會,與朝陽大哥常有聯系,听說過您的威名。今日一見,方知傳聞仍不及本人威儀。」故意省略稱呼,叫六少太生,叫大哥則嫌太熟,初次見面而已。
紫陽的目中掠過一絲欣賞,好個通透的女子,爽快的開口︰「姑娘可以叫我紫陽,我叫你素衣,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素衣就放肆了。」
「想來你們也沒來得及吃飯,不如一起?」清揚看了一眼剛才與紫陽一起的兩人,含笑問。
紫陽叫道︰「你兩人過來吧。」
兩個年輕男子過來,一個高大,一個看起來有些文弱,不過,人不可貌相,能在沙場廝殺過的又能弱到哪里去?紫陽對站起來的素衣、清揚說︰「這是許釗。」又指著那個高大的男子說,「他叫劉大寶。」
素衣聞言差點失笑,大寶sod蜜,腦子里閃過這個前世家喻戶曉的詞兒。彼此寒暄過,重新入座。那個文弱些的男子看向素衣︰「林小姐也是雲城人嗎?不知道林白衣是你什麼人?」
許釗,素衣恍然,想起听雪說過許鋒有個二哥是當兵的,只能說世界真小,世事真巧,「正是家兄。許大哥認識我兄長嗎?」。
「我是許鋒的二哥,前一段時間听說你們將要成親。」許釗疑惑的問。
「原來是許二少爺。我和三少爺無緣,現在已是毫不相干的路人,個中緣由,想來過一段時間您就會知道。」素衣冷冷的回答,半垂眼簾掩住不快的情緒,明顯再不想再談。
看著眼前淡雅的女子,看著那個俊雅如仙的男子眼中明顯的情意,許釗暗嘆︰「三弟,你到底做了什麼?」
有這一段小插曲,素衣終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匆匆的吃了點東西,就帶著听雨回去了,留下一群男人繼續喝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