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葦吟 第十一章 雪夜笙歌

作者 ︰ 安璧城

鶴軒一愣,仿佛是沒料到蛇姬也有這番機警聰明,「你……你怎麼可以把本皇爺帶走呢?」

「四爺不是說了麼,只要是上溪宮里頭的寶貝,我看好了的,就盡可以帶回草原上去」蛇姬不依不饒,高聲道,「對我而言,就是龍筋鳳髓,也比不得四爺您金貴您就是蛇姬最想要的寶貝了,中原人說‘君子無戲言’,四爺,跟蛇姬回蒙古草原吧」

鶴軒一呆,「這……真真想不到,本皇爺竟然鑽進了你的圈套」

「就算挖個陷阱,設個圈套,只要留得住你,甚麼齷齪腌髒的手腕我都情願使四爺,您不知道吧,當初您昏迷不醒,直直愣愣躺在大帳里面,赤luo著上身,我手里捧著一碗金蛇血,給您灑在傷疤的地方,您蒼白的臉俊俏得仿佛年畫里的金童一般,比我們葛雲山峰上的神仙還好看我痴痴愣愣地望著您,身畔一個經過了事情的僕婢就說,‘赫風郡主,您要是真愛上了這個中原男人,就要早點拿主意啊番邦的姑娘是留不住中原男人的,中原漢子都眷戀江南淑女的溫柔鄉,我們塞外苦寒之地,中原漢子是不願意呆的。’我清楚嬤嬤所言甚是在理,當初曾有一個中原商客去花剌子模國販售藥材,途徑蒙古地界時,忽然遇了百年不得一見的風沙,栽倒在草原深處,差點就被野狼吃掉了,是我們族里一個美麗姑娘救了他,給他敷藥喂飯,照料他飲食起居。可惜那個中原男人清醒之後,便歸心似箭,急著回到江南一帶尋覓妻兒,可是那美麗的蒙古姑娘已然深深愛上了他,舍不得他走了,所以你們猜怎麼著,蒙古姑娘在中原男人臨行最後一晚,給他斟了滿滿一杯忘憂酒,哄騙他喝了下去,結果酒醒了,中原男人卻甚麼也記不清了,就這樣混混噩噩跟蒙古姑娘過了一輩子。那時節我就琢磨著,要不要朝你湯碗里擱上一勺忘憂草,喝了之後,便爹也不識娘也不認,過去甚麼事都忘得一干二淨了,以後就可以乖乖陪著我,一生一世都住在大草原上。」

「忘憂草?你當真曾給本皇爺喂過這樣一味草藥嗎?」。鶴軒臉色微變。

蛇姬搖了搖頭道,「那只是蒙古流傳的故事罷了,夜夜撥拉著馬頭琴傳唱,哪里是甚麼真的呢不過,要真是有一味忘憂草,我肯定搗碎了喂四爺服用,這樣四爺就甚麼都忘了,只記得我的好,安安靜靜地守著我,跟我過一輩子。」

蛇姬神情頗有幾分失落,「可是這世間沒有甚麼勞什骨子的忘憂草,而如今……你不愛我了,卻愛上了這個女人」

我慌忙搖首,揮舞著雙手,一個勁兒地辯駁道,「不是,不是蛇姬姑娘您誤會了,我是雪芳閣七品贊善陳蒲葦,並不是四皇子的意中人。」

蛇姬一愣,「你是皇宮里的秀女,不是四爺的意中人?」

我把腦袋搖得像波浪鼓一般,「當然不是了,四皇子身畔有蛇姬姑娘這般美貌女子,又怎麼再會垂憐小女的蒲柳之姿?我看,這一切都是誤會了。」

「誤會了?既然是誤會,那你這個中原人倒給我解釋解釋,這深更半夜的,你堂堂皇宮秀女不安心就寢,為甚麼來上溪宮逛蕩?還和我的四爺同騎一匹駿馬?你們中原人不是說甚麼‘男女授受不親’麼」

蛇姬咄咄逼人,我不禁一時語塞,囁嚅道,「我……這是因為……」

鶴軒大步流星,跨上前來,伸臂攬住我的肩膀道,「沒甚麼為甚麼了,她就是我的意中人,我今夜就是要和她共度良宵的。」

甚麼?

我是鶴軒的意中人,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吧

我使勁掙月兌開鶴軒健碩的手臂,高聲喊道,「四皇子,您能不能別總是胡言亂語的啊我是雪芳閣的七品贊善,是堂堂當朝帝君的女人,你……你這不是欺君罔上,自尋死路麼」

鶴軒嘻嘻一笑,「死了又如何,本皇爺就是喜歡你」

蛇姬驚駭不已,「你們中原人……中原人在阿爹還活著的時辰,就可以讓兒子娶了自己的小娘嗎這……這放在我們蒙古,至少也得等阿爹去世啊而且,你們不是皇族世家麼,這等yin穢不堪的事情要是傳揚出去,四爺您豈是能活命的」

鶴軒微微一笑,「古往今來的絕世愛情,哪一個是顧得了禮法貞C的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這就足夠了,皇上要治我一個yin穢宮闈的死罪,那我就洗干淨好脖頸,伸長了等他來砍就是了」

蛇姬瘋狂地搖了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她是你的小娘啊」

看見蛇姬痛楚不堪的模樣,我不禁對鶴軒是又氣又恨,狠狠掐了他手臂一把,低聲道,「你這個挨千刀的,麻溜地放了我你是不是腦袋被馬蹄子撅了呀,怎麼自己把脖子往刀刃上撞啊蛇姬要是告訴皇上了,能有你的好果子吃麼」

鶴軒附在我耳畔悄聲道,「毛躁鬼,你安靜一些你要是不想如意產子的事情被撞破,就要乖乖听從本皇爺的吩咐,知道沒有」

我狠狠瞪了鶴軒一眼,卻也無計可施,只有諾諾道,「蛇姬姑娘,適才是我騙了你,其實我和四皇子……」

鶴軒將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嘻嘻笑道,「美人,別扭扭捏捏了,實話告訴這個瘋女人吧咱們兩廂歡愛,郎情妾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啦,沒甚麼值得害羞的你啊,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兩廂歡愛,郎情妾意?

這個鶴軒,真是教人討厭

可是為了如意平安,卻也不得不出此下策啦

我咬了咬嘴唇,硬著心腸道,「蛇姬姑娘……我確是四皇子意中眷顧之人,橫刀奪愛,還請……還請蛇姬姑娘原宥。」

「甚麼原宥還是方宥,別貓哭耗子假慈悲啦兜了這半晌的圈子,鬧了這些虛里冒套文縐縐的辭藻,還不是背地里偷了我的漢子你……你明明是當朝皇上的女人,卻私底下和皇子授受,弄得不尷不尬,算甚麼貞潔婦道你……你分明就是一個無恥yin賤的女人」

「我……我……我不是……不是啊,我是沒有……」

「我我我,我甚麼我支支吾吾,期期艾艾的,你既然敢做,為甚麼不敢應承你不光無恥yin賤,還是個被抽去了骨髓的軟骨頭,沒半分的硬氣四爺看上你,算是四爺眼瞎」

蛇姬凶神惡煞,兩道劍眉直立起來,言辭里頗有瓦剌國郡主的霸氣威嚴,我不禁有幾分惶遽。

「我……我這就稟告了皇上去,讓他把你打入冷宮讓凝眉宮里頭憋久了的嫠婦怨女們,狠狠薅你的頭發,摑你的大耳朵瓜子,拿發簪子在你如花似玉的小臉上畫個大鱉蛋」

甚麼?

我一驚,「不要啊郡主娘娘,我……我……」

鶴軒反背雙手,在月光如水的上溪宮門首,緩緩踱著步子,不緊不慢道,「好啊,你去稟告父皇的時候,別忘知會一聲,就說天牢里最好預備些錦緞軟枕,里面擱上些煮沸的普洱茶葉,本皇爺有落枕的毛病,怕進天牢里睡不安穩……哦哦,還有午門斬首本皇爺的時候,蛇姬你務必要到場啊,不管怎樣說,你究竟是上溪宮的女主,本皇爺腦袋掉地之前,那一杯壯行酒還該你來斟酒才是。」

蛇姬臉色驀然變了,喃喃道,「對啊,我不可稟告皇上的……要是皇上知曉了,他一定會氣得殺了你的」

鶴軒輕笑,儼然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恨得我咬牙切齒。

蛇姬愛他猶如生命,他卻棄之如同敝履。

女人愈是真情實意愛你,男人卻愈是不把女人當回事。

男人啊男人,骨子里頭就是這麼輕賤麼

蛇姬嘆道,「好了,你們走吧,我要一個人靜靜。」

我看著不忍,伸臂攬住她細軟的腰身,勸慰道,「蛇姬姑娘……天下何處無芳草,區區一個鶴軒是不值得你留戀的,這人世間英勇聰明的好男人多得是呢,你美貌驚人,何愁沒有男人追逐欣賞,可真犯不著一棵樹上吊死啊,更何況,這棵樹還是一株歪脖樹呢……還有啊……」

誰料,蛇姬猛然推開我的手臂,恨恨道,「你不用惺惺作態啦,你已經得到了四爺的心,還要指桑罵槐地譏誚我麼告訴你吧,羞刀難回鞘,今天四爺是你的啦,可是終有一朝,我會把四爺奪回來的,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說罷,蛇姬便頹然離去,她的身影在雪白的玉光月影之下,顯得格外憔悴而決絕。

我揪著鶴軒的衣襟,氣道,「你這個糊涂蟲子,怎麼能傷了蛇姬姑娘的心呢,難道你這雙狗眼楮看不出來麼,她是真心愛你的」

「天底下愛本皇爺的女人多了去,區區一個蛇姬也算不得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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