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汐 第二十四章 忘記了笑容

作者 ︰ 塵念緣萍

有些東西失去了,還可以撿回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失去的東西,會藏在眼眸的深處,如果再一次被看到,將帶來什麼?現在還不知曉,因為失去的東西依然隱匿著。

今天是九月六日,是落汐的父親宣判的第三天。落汐再次踏上了回校的旅途。這一次,她選擇坐火車回去。

旅行,並不是越快越好,起點與終點之間,應該有什麼來填補。兩個小時的天空之旅,變作了二十個小時的地面穿行。自然是不同的感覺。

現在,落汐需要思考的長度。她不想即刻投入終點的生活中。變故需要她慢慢接受。落汐的姑姑送她上火車,臨別前,她的姑姑只說了一句話︰

「照顧好自己,你過得好,剩下的交給我們,家里還有我們。」

落汐的姑姑是一位政績顯赫的官員,做事雷厲風行,不苟言笑,被稱作當地的鐵娘子。以前家里有落汐的父親,現在整個家族同樣有一個中流砥柱,港灣一定能抵住風浪的侵襲。

火車離開站台,落汐看著窗外,風景一直在變化。列車離開美麗的站台,靠近了郊區沿著鐵道修建的一片貧民窟,然後又到了麥田之間。

橋,隧道,道口,站台。火車的旅程自然比飛機多了很多不一樣的風景。至少,是有變化的風景。

從車窗中看著玻璃映出的令人傾心的臉龐,落汐托著下巴,一直看著窗外,也看著外面的那個自己。沒人能猜到她此時此刻想的是什麼,不過肯定不只是看著窗外的風景。因為,以後這樣的機會還會有很多很多。

落汐始終沒有掉眼淚,在得知父親被捕那天她大哭一場,在法庭宣判的瞬間掉淚。之後她再也沒流淚,當然,也沒有真正地笑過。

有些人不喜歡笑,推說自己笑起來不好看,殊不知,他們的心里隱藏著別人永遠無法想象到的故事。那些故事比小說情節更加深刻,更加催人淚下。是用文字寫不出的經歷。

落汐依舊只是帶著粉紅色的背包,這個背包也經歷了許多。它對于落汐,有著更多的意義。粉色的包躺在落汐的床鋪上,被下午的陽光照成金黃,看不出本來的粉色。

背包里沒有吃的東西,媽媽操勞過度,躺在家里靜養。姑姑公務繁忙,自然不能全身心照顧落汐。她還是個小女孩,溫室里成長的花朵,要在一夜之間長大,有點為難她了。

火車上乘務員不時地推著賣東西的小車在車廂之間來回穿梭。這節軟臥車廂的人並不多,落汐那一個隔間,只有她和另一位五十多歲的婦女。

落汐坐在外面窗邊的凳子上,那位婦女一直用家鄉話打電話,一直說著讓對方別來接她,她自己能找到地方。電話那頭應該是她的兒女。

那個婦女慈眉善目,打電話時兩眼笑成了一條縫,即便有些皺紋,卻也難掩臉上的幸福之色。

一位中年的女乘務員又推著車從前面過來。她在落汐的面前停下。

「閨女,我看你坐了恁長時間,你餓不餓?我這兒有可多吃的。」她用落汐的家鄉話問落汐要不要買點吃的。

落汐從小只會說普通話,並不會說家鄉的方言,不過每當听到,她還是覺得挺親切的。被這麼一說,她還真是有點餓了。

「阿姨,我想買個面包。」

「來,你看看,好幾種 。你挑挑。這個好吃。」女乘務員拿了一個挺大的蓮蓉面包。

「阿姨,這個太大了,我吃不完,我要這個小的吧。」

「中,這個三塊。」

落汐拿出她的背包,從里面翻出一個白色的錢包,上面還是米老鼠的圖案。看起來挺幼稚,不過落汐並不在意。她總是對用過的東西有一種難以割舍的留戀。

「你看著恁瘦,得多吃點。」女乘務員走的時候還不忘叮囑落汐。

落汐善意地笑了,也沒再說什麼。

她從包里拿了一張紙巾,小口地咬著面包,每吃一口,就要用紙巾擦去粘在嘴角的面包屑。她從玻璃中看到自己頭發有點亂了,還會用另一只手稍稍梳理一下。

女生在沒事的時候,總是愛用手梳理自己的秀發。柔順的長發總會提升女生的吸引力,梳理長發的動作,也能展現女性柔美的一面。

夕陽從列車的另一面落下。列車一路向南,所以天黑得比往常慢一些。終究還是夜色佔據了整個天空。

外面黑乎乎的一片,落汐只能清晰地看到映出的溫婉如玉。落汐去打了一杯熱水,熱水在空調車廂里升起一縷白煙。不滿的一杯水隨著車廂晃動,窗外仍是無盡夜幕。

在列車上總是無聊的,尤其是獨自一人。她選擇了躺在床鋪上听歌。她本想拿出本書來看,無奈光線不夠加上車廂的晃動,很容易讓人頭暈。

落汐閉目,耳機里是隨機播放的歌曲。她听的歌並不局限于哪些明星,也不會跟著潮流,更反感追韓星追得瘋狂的粉絲,她從來不听韓語歌,同樣不停韓國人唱的國語歌。

如果是乘飛機,落汐此刻可能在宿舍看書,也可能在操場思考著這個國慶假期發生的所有事情。

不過,在列車上,她似乎什麼都沒想。這不符合她的性格,在很多時候,在親情面前,她這樣的孝女一定會是超越理智的沖動。

她表面這樣平靜,或許水面下有暗涌狂瀾。

不知不覺間,她睡著了,耳機里依然響著歌曲。落汐睡覺是很安靜的,她不會亂翻身,不會踢被子,也不會半夜驚悸。

她的表情很安然,在某一瞬間,她的嘴角翹起,一個完美的笑容。經歷了這麼多,她只在睡夢中才有那顆心帶起的嘴角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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