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老程家的時候,正巧在門口踫上老程的弟弟,他一臉愁容地說︰「姐姐來了,實在是天飛橫禍呀,怎麼這麼個病讓我哥哥攤上呢?」
「不是沒有確診的嗎?」王朋不願意和這個弟弟講話,幾周前他還和老程因為什麼問題吵鬧呢。
「確診了,今天我去醫院拿的單子,已經是晚期了。」弟弟說著兩眼紅紅的,眼眶里的潤濕不是裝出來的。
許方的腳步馬上變得很沉重,大腦空虛得像風吹干了桔子皮一樣,整個上半身好像要隨風飄飛到外星球似的,邁步開始變得蹣跚,迎面走來的人,她已經無暇辨識和招呼,酸酸的眼楮似乎不听從自己的使喚,滴溜溜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許方覺得自己的眼眶剛剛被水沖洗過,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掏出面巾紙迅速地擦拭一下眼部,王朋挎住她的左臂,徑直走到老程的屋子,屋子里依然有幾個人在玩牌,看到客人過來,都紛紛站起走散了,許方看到老程,黝黑的面龐確實不比上次來見到的精神,一只手總是按著肋部下面,許方上前兩步攙著他的臂彎說︰「疼得厲害嗎?怎麼不躺在床上休息?」
「打陣兒疼,都躺了一天了,想走動走動。」老程說話的聲音很低,面部的表情好像長期被雨水浸泡了一樣,又很像是沒有吸收營養食物。
許方回頭問︰「嫂子,他能吃東西嗎?喜歡吃什麼,讓王朋出去買一些來。」
「東西我們都有,他早起喝點稀粥,豆漿之類的,其他的不願意吃,讓他吃就很生氣。」
「你上床躺著吧,我們在床邊聊聊。」許方實在是不忍心看到老程站著的樣子,她的身心好像全被老程那按著肋部的右手單獨支撐著似的,感到隨時都有崩潰的危險,老程听話地走到里間,慢慢地躺在被窩里,拉了一條被子蓋上,許方跟過去,坐在床邊,將被子替老程提了提說︰「春節的時候說有點疼,檢查結果不是岔氣嗎?怎麼突然這麼嚴重?」
「誰知道他娘的怎麼回事?說疼就突然猛疼了起來,不想吃東西,想起來你們,想和你們聊聊。」
「好啊,老程哥,你說,人這個東西,活多長算是長呢?」王朋第一次喊老程哥,展開他哲學家的口才要寬慰老程,但隨後覺得自己說的話辣過了頭。
「多長算長啊?兩眼一閉,兩腿一蹬,長短都有盡頭啊!」
「大哥就是大哥,你的見識比我高。」老程從枕頭邊翻出一踏照片,指著其中一個說︰「許方,你看,這個是誰?」
許方看出這些照片正是幾年前同學聚會時的照片說︰「這不是在鄭州那個做處長的王飛嗎?這個是我二哥許大山!」
「是啊,這小子可仗義了,到鄭州後招待的很好,等有機會人家來北京,我們也要盡地主之宜啊!」
「那是自然,不過你要先挺過這一關,把身體養好。」
「沒事,我明天去醫院再查查,確診以後再認真治療。」
「好,這些天你就別再想著車子和票子的事了,讓孩子去打理吧,再也不要生氣了,我認為你生病就和你常常生氣有關。」
「不生氣了。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天塌不下來。」
嫂子準備了一些飯菜擺上了桌子,大家也沒有心思吃飯,許方胡亂地用了半個饅頭,老程還一直在勸飯,但他自己已經不能用飯了,許方很不好受,她很想跑出門口放聲大哭一陣,又怕更傷老程的心,她強忍住心酸和淚水,喝了半杯老程硬遞過來的可樂,勸老程上床休息,王朋和孩子攙著老程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