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難過的周末。
許方冒著大雨回家,想打電話讓王朋來車站接她回去,可是,任憑她怎麼打,電話就是不通,這在之前從未有過,許方心里很是窩火,他要在見面之後好好教訓教訓王朋。
值得慶幸的是她還自由地活著。
許方從車載電視里知道,北京的這場大暴雨已經導致十人死亡,有一個人是在自己開的車里溺亡,幸好許方還沒有拿到駕照,要是她也開車行進在暴雨里,被忽然噴涌的積水困住,她該怎麼辦呢?想到這里,她忽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王朋不會在暴雨里出事了吧!
許方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把鑰匙插進鎖孔里,轉了兩圈,她的心事更重了,因為她知道,王朋一直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出門從不把鎖保險上,現在竟然保險上了,說明王朋事先有什麼預感,短時間內不可能回到家。
家里自然是空蕩蕩的,除了許方自己的影子,連窗外的樹葉都不動,許方被死氣沉沉壓得有些沉悶,就把前後窗子都打開,把電視也打開,好讓屋子里的空氣和聲音都附和著自己動起來,平時,她不看電視,電視是小芳的專利,小芳看困了,輪到王朋看警匪片,許方連陪他們看的興趣都沒有,可是,現在,她想找到看電視的樂趣,找到他們父女兩個的蹤影。
王朋的電話還是沒有人听。
許方想給池娜打電話,忽听樓下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她伸長脖子順著窗戶往下望,果然見到車里走出來的正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小芳。
小芳已經六歲了,到了什麼都懂的時候了,她沒有見到爸爸來接她,已經好幾天了,她問起過這個事,李曉梅都告訴她說,爸爸出差了。
小芳知道,爸爸出差是常事。
便跟著李曉梅回到自己的家,她揚起頭來,看到窗戶里露出的媽媽的笑容,便和李曉梅打個招呼告別,準備自己一個人上樓,不想,李曉梅似乎早有準備,從車里跟著下來,手里拎著幾盒點心,跟著小芳上了樓。
「一猜你這麼漂亮,就知道是王總的夫人,我是李曉梅,是池娜董事長的秘書,我是奉了董事長的吩咐來送小芳回家的,順便給夫人說幾句話!」
小芳覺得李曉梅有點像吃了興奮劑的小鴿子,又像是被人馴化了的百靈鳥,听她說話,不由你不高興,許方本來因為不見王朋的事正心神不寧呢,可是當著孩子的面,又听到李曉梅說她漂亮,便馬上也興奮地對小芳說︰「寶貝,長高了!去你房間里玩吧,媽媽和阿姨說話呢!」
隨即把小芳支到自己的房間里,對李曉梅說︰「這邊請!」兩個人來到來到沙發前坐下,李曉梅說︰「本來我們董事長要親自來送小芳的,可是因為臨時有事,來不了,就讓我來送小芳,順便和嫂子聊聊!」
「我想知道你們王總出了什麼事?你能如實告訴我嗎?」許方單刀直入地說。
「看來你們夫妻真是有共同感應啊,這件事想瞞你都不大可能,本來董事長說她要親口告訴你的,我就告訴你吧,希望你要有思想準備!」李曉梅給人一種真誠的感覺,讓許方覺得很溫暖,似乎她總是能和你站在一起。
「我打他的電話,一直不通,我就知道出事了,這次北京市發生的特大暴雨,已經使十個人溺亡了,沒想到王朋也在這十個人之中啊!」
「還是讓我喊你姐姐吧,我這麼年輕漂亮的姐姐怎麼會想象到這麼慘烈的事情呢,不是的,我們總經理只是被牽涉到一個案子中了,昨天被公安局接過去協助調查了!」
「案子?他膽小如鼠,會涉及到什麼案子?性質嚴重嗎?」
「听我們董事長說,這里面原本沒有我們董事長什麼事,是我們董事長的大姨媽太過于簡單了,輕易地把我們總經理給暴露了,說他們有可能涉及到一起詐騙案,要是詐騙罪名成立的話,事情的性質頗為嚴重的,因為牽涉到三千萬。」
「三千萬?我們家不缺錢,他為什麼要去詐騙?」
「這個案子只是一個斗爭的手段,听我們董事長說,章明對我們公司早有預謀,這只是其中一個環節,是董事長的大姨媽不小心中套了,把王總也牽涉進來了,不過,董事長非常著急,她一定會把王總先撇清的,因為公司離不開王總,董事長一定會先把王總撈出來的!」
「董事長的大姨媽不是張萍嗎?是張萍和王朋一起行騙嗎?」許方說著,李曉梅的手機響了,是池娜打來的,池娜告訴李曉梅,讓許方听電話。
許方接過來電話,听池娜說道︰「阿姨,不好意思,王總出了一點事情,不過,你不要著急,很快就會解決的,你放心吧,明後天就會沒事的!」
「既然池董說沒事,那就一定會沒事的,我等候你的好消息吧!」送走了李曉梅,許方把小芳摟在懷里,想著王朋在時一家人的天倫之樂,心里不由得緊緊的,眼眶里有點酸,她決定明天帶著小芳去探視王朋。
第二天是周六,雨過天晴之後,天空是那麼地高遠,蔚藍和清新給人一種寧靜和祥和的快感。
按照事先的約定,許方和小芳很早就坐公交車來到了公司,田宮把他們接到一間辦公室里,小芳說︰「媽媽,這就是爸爸的辦公室。」
田宮儼然已經成了這里的主人,他對許方和小芳說︰「阿姨,你請稍等,池娜梳洗完畢,馬上就過來,然後我們一起去拘留所,把王總接出來,怎麼樣?小芳,高興嗎?」
「高興!」小芳跳起來說,還拍著手。
「接出來?他的案子說清了?沒事了?」許方听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沒事了,本來就沒有他的事,是大姨媽不小心中了套,和王總沒有關系。」說著話,只見池娜從那邊辦公室里出來,她一見許方和小芳,就熱情地上去和他們擁抱,然後,她向許方說︰「阿姨,讓你擔心了,昨晚我沒有睡好,是田宮給我提了一個醒,正好他有個同學在那個拘留所當所長,我們就用取保候審的方式,先把王叔接出來。」
「沒事的,事情都是每個人自己做出來的,和別人沒有關系,既然他有詐騙的嫌疑,關起來,讓他反省一下也是應該的!」
「阿姨,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這是有預謀的,這是對三巴湯火鍋連鎖公司一連串的打擊的一個步奏,你想一想啊,從光頭到門城分店鬧事,到萬姐被逼得自殺,現在又把我大姨媽和王叔卷進來,目的就是把和三巴湯有關的人員都清理干淨,然後再伺機下手!」
幾個人來到拘留所,辦理了取保候審手續,王朋就被釋放出來,許方和小芳一見到王朋,馬上跑上前去,和王朋擁抱,一家人流出了眼淚。
很快幾個人就坐車回到公司,池娜給王朋壓驚說︰「今天,我們用公司自己的酒店,給我們的老總壓驚,但這件事給我一個啟示,就是王總還是有前瞻性的,這件案子的起因就是因為他有前瞻性的眼光,早早就有防備的意識,不過采取的行動呢,卻被對方利用了,說明我們的對手是高明的,同時也是狡猾的,希望大家攜起手來,共同為三巴湯的美好發展貢獻自己的智慧,來,干一杯!」
團聚之余,許方自然免不了追問王朋和張萍的瓜葛,王朋說︰「你和張萍較什麼勁呢,人家都是死過一回的人啦,被老公拋棄過,腦神經萎縮過,挖空心思報復過,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知己,卻被在慶州給逼死了,張萍做出什麼事都不過分,都是那些人逼的!舊社會把人必成鬼,現在是有權人把人逼成鬼,你要是有過她那樣的經歷,你也說明都不怕了!」
「你是說張萍和萬姐成了知己?張萍做這些是在給萬姐報仇嗎?」
「不是這樣還是啥?張萍給我說了她和萬姐一見惺惺相惜的意思,其後,兩個人就經常出入酒店,不過後來被章明發現了,不知是萬姐被章明利用了,還是萬姐被張萍利用了,反正,現在看起來,這些人都不是章明的對手!」
「那你呢?」
「你我都是局外人,雖然池娜一直讓我當著這個總經理,其實,他們還是拿我當局外人,這個事件從一開始是我的主謀,是我鼓動張萍去給萬姐和章明的幽會拍照的,因為那時我對張萍說,章明有可能利用萬姐做對三巴湯公司不利的事情,後來的事,已經證明了我的推測是正確的,門城光頭是萬姐聯系到的人做的,也是那個田宮的關系人報告給我們的,不過,章明在北京做了這麼多年,在公檢法系統有他自己固定的關系源,這件事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律師玩法律那是在鑽法律的空子,律師玩公檢法的人,那是在腐蝕國家的法制基礎,太可怕了!」
「張萍會怎麼樣?」許方好像有點同情張萍了。
「她確實在詐騙,拿那些照片去要挾人家,讓章明給她三千萬,章明可能是考慮到老婆和孩子,還真給她轉賬三千萬,但目前看來,這也只是個手段而已,至于那三千萬,張萍花掉的再多,池娜也會給她填平的,池娜不可能看著自己的大姨媽被章明牢牢地拴定。」
「張萍會被判刑嗎?」
「一定會的,不過,三千萬要是退還干淨的話,也判不了多久,但那是章明和池娜過招的一個回合,可能這個回合章明贏了,但其他的事情章明不一定贏,池娜鬼精鬼精的,哪里會這麼認輸!」
王朋沒有告訴許方那個相機的事,因為那個相機的事,王朋確實有責任,現在把這些事情連起來看,相機關系著三巴湯公司的命運,也關系著池娜的命運,可相機偏偏讓張萍以三千萬的價格賣了,里面千千萬萬的商業機密成了三巴湯即將爆炸的導火索。
而章明就是這個隨時可能點燃導火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