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未了緣 第05回 遭打蒙冤

作者 ︰ ampereyim

()強自出頭遭毒打,冤家再聚又栽贓。為求公義訴王法,反被王法所拘留!

……

第二天一早,馬天行坐頭班車回廣州。那條破公路比前一天顛陂得更厲害,或者是因為前一天他懷著希望回來,而現在是失望地回去,心景大不相同。袋子里還有兩個包子,他一邊吃一邊看著窗外,想著很可能此生此世都不會再回老家了……

正黯然悲傷時,馬天行突然發現包子是餿的。天氣那麼熱,過了一整天,不餿就怪事了!

又是煎熬了兩個多小時才回到廣州,馬天行這次公車也不坐了,反正從車站到淘金才三四公里,走路算了,還能省一百塊車票錢。劉老板見他回來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就問︰「老馬,家里沒什麼事吧?」

「噢,沒事,沒事。」馬天行強打精神,他怕劉老板再問下去,自己不知道說什麼好,所以一邊說一邊強顏一笑。

「沒事就行。你坐了老大遠的車,下午休息一下吧,明天再送貨也不遲。」劉老板停了停,又說道︰「對了,老馬,明天你不用送貨到水蔭路那家店了,以後也不用送了。」

「為什麼,劉先生?」

「你別問那麼多了,叫你不要送就不要送了,哎!」

看到劉老板很無奈的樣子,馬天行又問道︰「不是送得好好的嗎?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別人不要了?」

「不是,老馬,你干得挺好,只是鄧老板不要我們的貨了。」劉老板的樣子更是無奈。

「好端端的干嘛不要了?是我們的貨有問題嗎?」

「也不是,我們的貨沒問題,只是別人不要了,沒辦法。」

「我們的貨沒問題,那就奇怪了,他們不做生意了嗎?還是不跟我們買,跟別人買了?」

「是跟別人買了。」

「別人比我們便宜嗎?」

「不是,還貴些。」

「那鄧老板不是神經病!有便宜的不買買貴的。」

「他也想跟我們買啊,只是沒辦法。」

「什麼意思?怎麼沒辦法了?」

「老馬,你就別問了,反正是沒辦法。」

「劉先生,是什麼問題,你就說吧,有什麼說不得的?」

「老馬,也不是說不得,只是大家都沒辦法,算了。」

「究竟是什麼回事?劉先生,你就說說吧!」

「哎,好了,就跟你說吧。今天早上鄧老板打電話過來,說以後他必須要跟王七買煤,不能買我們的了,所以大家都沒辦法。」

「王七是誰?為什麼非得要買他的?」

「王七是個惡棍,看到做煤炭有錢賺,他也做,強逼那些分銷店必須要買他的貨,而且他賣的價格又比別人高,誰要是不願意,他就打人砸店。以前天河北那一塊的貨都是我這邊送的,後來被王七搞走了,現在他又來搶水蔭路這邊的生意,真是沒辦法呀!」

「他有三頭六臂嗎?別人為什麼那麼怕他?」

「他有一幫打手,除了好事不做,別的什麼都做得出來,而大家都是打開門做生意,寧願少賺點也不敢惹他,受點委屈也就算了。」

「這還有王法嗎?為什麼不到派出所告他?」

「派出所才不管這一茬呢,王七把關系一搞,嘿!……」

「媽的!沒有王法也有天理吧?」

「算了,老馬,誰跟你講什麼天理!我們惹他不起的,明天你不要送貨到那邊就是了。」

「不行!他娘的,這年頭大家都那麼艱難了,居然還有王七這種人渣,那不等于明搶嗎?」

「老馬,算了,世道越艱難,歹人惡事就越多,你就消消氣吧!」

「消他娘個狗屁!要是過陣子他把先烈路這一塊也搞走了,那我不是活也沒得干了?」

馬天行這半個月以來已是一腔痛苦無處訴,不知找誰說理去,踫上王七還要來搶自己的飯碗,那怒火直往上沖!

看到馬天行如此大反應,劉老板趕緊開解道︰「算了,老馬,你就別發那麼大火了,我們拿他沒辦法的,就等老天來收拾他吧。」

馬天行知道劉老板不敢找王七,也不再吭聲,心里盤算著第二天怎麼論理去。

那天下午,馬天行收拾一下倉庫,然後去找老黃聊天。他跟老黃說起王七那件事,老黃也勸他不要去惹事。到傍晚的時候,馬天行又買了些菜到老黃家喝酒。幾杯下肚,他又要開口罵王七,但還是忍住了,免得老黃又勸自己,喝酒也喝得不爽。

第二天一早,馬天行一路送貨過去,而且還專門來到水蔭路的分銷店,打算跟鄧老板談談。這時剛好有人在卸蜂窩煤,他一下子又來火了,走到分銷店門口大聲嚷道︰「鄧老板,王七這種人你怕他干嘛?你不買他的煤他能把你吃了?」

「老馬,小聲點,有兩個人在外面看著呢。我也是沒辦法,惹不起啊!」

「小聲個屁!有人看著又怎樣?最好是王七來了,老子倒要跟他論論理!」

「論理?臭小子,你是哪一路的?」這時有兩個小癟三走了過來,手里拿著木棍,惡狠狠地盯著馬天行。

「我是平常送煤來這里的,怎樣?」

「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老劉的拉煤佬。臭小子,以後這里不歸你送了,滾吧!」

「滾你個娘!你們哪個是王七?還是王七那個人渣派來的?」

「哎呀,你娘的,還敢罵人,老子揍扁你!」

兩個小癟三撲上來就打,馬天行身上和手上頓時挨了幾棍,他也豁出去了,一把抓住其中一個,亂拳打過去……突然,頭上遭了一記重擊……

等到他醒來時,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一看到馬天行醒了,劉老板就問︰「老馬,你醒了,怎麼樣?」

馬天行覺得頭痛得厲害,看看周圍,原來自己躺在病床上,醫生在給自己手上擦消毒藥水,每擦一下都痛得要命,他就問︰「我怎麼啦?」

「醫生,他醒了,應該沒大問題吧?」劉老板問醫生。

「後腦勺傷得重些,大腦受到震蕩,但還好,不是很嚴重,身上和手腳都是些皮外傷,骨頭沒事,估計沒大問題,不過還是要觀察一下。」

「那就好,謝謝你,醫生!」然後劉老板又對馬天行說︰「老馬,叫你不要去惹王七,你就是不听,幸好沒什麼問題,要不然的話,我怎麼過意得去!」

「王七那個人渣,老子遲早要找他算賬!」

「老馬,算了,沒用的,有用的話你也不會躺在這里了。」

「王七那個王八蛋,肯定他娘生他的時候是七點鐘,要不怎麼叫王七?要再晚一個小時生他的話,他直接就是王八了,那個人渣!」

「老馬,氣也沒用,忍一忍吧,不然吃虧的還是自己。」

「哼,老子跟他沒完!」「對了,劉先生,我怎麼躺到這里來了?」

「鄧老板看到你被打暈了,就勸住王七那兩個馬仔,他們也怕弄出人命,就沒敢再打,跑了;然後鄧老板打電話給我,我就和老陸老朱跑過去,把你送來了衛生院。」

「哦,謝謝你,劉先生!」

「都是我不好,我不跟你說那麼多就不會出事了,都怪我!」劉老板一臉慊意。

「劉先生,這怎麼能怪你!都是王七那個王八欺人太甚了!」

「老馬,不管怎樣,反正你不要再去惹他就是了,生意做不做無所謂,人沒事才要緊。」

「謝謝你,劉先生!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不用客氣,老馬,先把傷養好再說。」

「謝謝!」

只在衛生院待了一天,馬天行就說沒事了,嚷著要出院,劉老板爭不過,只好辦出院手續。

馬天行出了衛生院,直接往派出所。劉老板在後面叫︰「老馬,你去哪兒?」

「派出所……」

來到派出所,剛好32618在,馬天行就說︰「警察先生,我要報案!」

32618看到有人來報案,頭上勒了塊沙布,沒認出來是馬天行,就說︰「報什麼案啊?」

「昨天我送蜂窩煤到水蔭路,被王七的兩個馬仔打了。」

「在水蔭路被打的是吧?」

「對。」

「那你為什麼不到水蔭路的派出所報案?我們這里是淘金派出所,水蔭路那一塊不歸我們管。」

「什麼?這也分區?」

「怎麼不分區?要是你在黃浦被人打了,那我們不是還要跑到黃浦去辦案?笑話!」

「這還分區?什麼破規矩?」

「規矩就是規矩,要報案你就到水蔭路那邊的派出所,出去出去!」

沒辦法,馬天行只好來到水蔭路的派出所。

「警察,我要報案!」

「報什麼案?」

「昨天我送蜂窩煤到水蔭路,被王七的兩個馬仔打了。」

「叫什麼名字?」

「馬天行。」

「身份證?」

「沒帶。」

「沒帶你報什麼案?」

「沒帶身份證就不能報案嗎?」

「對,不然我怎麼做記錄?」

「一定要有身份證才能作記錄嗎?」

「嘿,你怎麼一根筋?我不是說了沒有身份證做不了記錄嗎?听清楚沒有?我再說一次,你要報案就回去拿身份證!」

「我現在是被打了來報案,又不是中獎了來領獎,還要什麼身份證?難道沒有身份證你們就不管了?」馬天行把嗓門一扯。

「你是來報案的還是來亂吼的?告訴你,我們警察辦案是講證據的,你沒有身份證,我們怎麼知道你是誰?萬一你隨便說個別人的名字,我們辦錯了案怎麼辦?」

「你這不是笑話嗎?我是被人打了,又不是我打人了,我說別人的名字干嘛?」

「這個我們不管,反正你沒有身份證我們就不能給你做記錄,就是這麼簡單。」

馬天行想了想,又問道︰「那好,沒有身份證就不能報案是吧?」

「對。」

「沒有人可以例外是吧?」

「沒有。」

「那請問你現在有沒有帶身份證?」

「我有沒有帶身份證關你什麼事?」

「請問你們警察上班需要帶身份證嗎?」

「不需要!你要報案就回去拿身份證,不要在這里嗦!」

「那意思是說你現在沒帶身份證了?」

「沒有,行了吧?你怎麼那麼煩呢?」

「那好,既然你也沒有身份證,那假如,我只是說假如,你別當真,假如你現在給別人打了一棍,比如說是我吧,這是故意傷害他人身體,應該算是犯罪,對不對?然後你就報案,說你被打了,對不對?但問題是,你沒有身份證,報不了案,對不對?所以,你要報案的話,得要先回家去拿身份證,對不對?但這樣一來,又有另外一個問題了,你既然現在報不了案,總不能要求我在這里等你回去拿身份證吧!那既然你不能要求我在這里等你,那我就先走了。等你拿到身份證了,可以報案了,再通知我,我是個良好市民,肯定會回來配合你的,你看這樣子能符合你們的辦案流程不?」

馬天行一大串的說下來,那個警察氣得兩只牛眼都快要鼓出來了,大吼道︰「你試試看?」

「我不是說只是假如嗎?別當真,假如而已!」

被人打了到派出所報案,派出所還分管轄區域,這還算了;找到管轄的派出所了,結果還要身份證,馬天行真是比被打了還氣,但能有什麼辦法,誰叫別人是警察呢!他知道不可能報得了案了,因為自己根本就沒有身份,總不能把自己那個出生于1975年的身份證拿出來吧?所以就拿警察來亂耍一下嘴皮,以消消氣!

馬天行回到倉庫,劉老板一見就問︰「怎麼樣,老馬?」

「媽的,氣暈了,居然要身份證才能報案,我哪有身份證?這回算王七走運,下次再找他們算賬。」

「算了,老馬,跟那些人是斗不過的,忍一忍吧。你先休息幾天,等好了再開工,我叫他們頂替你一下。」

「謝謝你,劉先生!」

過了三天,馬天行就嚷著要開工了,因為不干活,天天吃白食,實在是過意不去。劉老板讓他再休息幾天,但掰他不過,只好讓他了。

煤炭倉庫除了供貨給分銷店以外,本身也在倉庫旁邊開了個門店做零售,以方便淘金區的居民。馬天行下午收工以後都會過去幫忙,一來是沒地方可去,二來是感激劉老板對自己的信任,而且門店人來人往,聊天之余也可以打听一下妻兒的下落。有時候有老人家來買蜂窩煤和木炭,馬天行就幫別人扛回家去,舉手之勞而已。

這天傍晚六點來鐘,馬天行看到陳姨來買蜂窩煤,因為平常都是她丈夫宋伯來買,就問︰「陳姨,怎麼今天換你來了,宋伯呢?」

「老宋這兩天有點不舒服,所以就我來了。」

「哦?宋伯沒什麼事吧?」

「沒啥。」

「來,陳姨,我幫你扛回來,那麼重。」

「不用了,小馬,我自己就行,不麻煩你了!」

「我幫你吧,挺重的。」

「那怎麼好意思!」

「不用客氣!」

馬天行跟陳姨來到她家,剛進門就听到宋伯在房間里叫︰「老太婆,回來了?扶我一下,我要上廁所。」奇怪了,前幾天宋伯還腿腳利索的,怎麼今天要人扶了?就問︰「陳姨,宋伯怎麼要人扶了?」

「老宋摔了一下,哎!」

「怎麼摔的?嚴重嗎?」

「別提了!」

陳姨從房間里把宋伯扶出來,馬天行看到宋伯手拄捌杖,在陳姨的摻扶下還雙腿一

顫一顫的走不穩,就趕緊過去幫忙。「宋伯,我來扶你,小心!」

「小馬,原來你來了,謝謝!謝謝!」

「宋伯,听陳姨說你摔了一下,什麼回事?」

「給那個不肖子氣的!」

宋伯上完廁所,走回到廳里時已經累得不行了,就說︰「太謝謝你了,小馬!扶我在這里坐一下。」

「好的,宋伯,你坐好。」馬天行扶宋伯坐下後,就過去把蜂窩煤擺到陽台上。

「老鬼,還沒死啊?」這時,外面走了個人進來。

「你這個畜生,我沒你這個兒子,給我滾!」宋伯大罵。

「老鬼,我一片孝心回來看你,一點兒都不領情,有你這樣做老爸的?」

「英杰,你還氣你爸不夠嗎?」陳姨哭著說。

馬天行轉過頭來看看,這時宋伯的兒子也剛好看到有人在陽台,兩人正好打了個照面。

「是你?……」馬天行一看,原來此人正是那天打自己的其中一個小癟三,當場火冒九丈。

「是你?臭小子,你來家干嘛?找揍嗎?」那個小癟三一見馬天行,也認出來了,惡狠狠地嚷道。

「王八蛋,終于見到你了。」真個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馬天行撲上去就要「開單」……

「小馬,英杰,你們干嘛?住手!住手!」宋伯一見不對,焦急得要站起來,陳姨想扶也沒扶得穩。

馬天行听宋伯一叫,看到宋伯站不穩,正要摔倒,趕緊沖過去扶住。「宋伯,小心!」

「小馬,什麼回事?你認識我兒子嗎?」宋伯喘著氣問道。

「他是你兒子?」

「對,他干嘛了?」

「啍!干嘛了?你自己問他!」

「英杰,你干嘛了?說!」

「老鬼,這個臭小子妨礙我做生意,我教訓了他一頓,讓他學乖點。」

「你還能做什麼狗屁生意!騙鬼嗎?」宋伯罵道。

「老鬼,我就不能做生意嗎?對了,上次叫你準備點錢,準備好了沒有?」

「滾!你這個畜生,老子有錢也不會給你,給我滾!」

「老鬼,我賺了錢,等你死了也有錢給你找塊好墳地,那還不是為你好?」

「滾!」宋伯手捂著胸口喘氣。

「好好好,我走,行了吧?你自己想想吧,看你死了誰給你送終?」

「滾!」宋伯癱坐在椅子上,陳姨嗚嗚直哭。

宋英杰轉身往外走,停了一下,又轉回頭盯著馬天行說道︰「臭小子,別亂說話!不然的話,有你好看!」說完把門一甩就出去了。

馬天行幫宋伯拍拍背,順一下氣。宋伯喘了老大一陣子,然後問道︰「小馬,究竟是什麼回事?」

「宋伯,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小馬,你說!」

「好吧,但你不要那麼激動,行不?」

于是,馬天行將劉老板生意被搶,自己強自出頭而被打的事情經過說了。宋伯氣得脖子都粗了,喘得更厲害,半天才稍為順一些,說道︰「小馬,實在對不起,宋伯給你賠罪!想不到這個畜生在外面干這些勾當,真不知道我前世做錯了什麼,竟然生了這麼個惡子!」

「宋伯,我想你兒子也是因為跟錯了王七那種人才變壞的,勸勸他的話,說不定……」馬天行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宋伯,而且,他心里想,看宋英杰那個德性,再怎麼樣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馬,自己的家事自己知道,這個畜生一天到晚游手好閑,就知道問家里要錢,我就是被他氣得摔倒的。醫生說是中風了,要是直接氣死了倒好,省得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唉!」

「你不要那麼氣了,宋伯,要是再摔倒的話可就麻煩了。」

「我也不想啊,小馬,但生了一個這樣的兒子,能有什麼辦法!」

「宋伯,要不我幫你勸勸他?」

「沒用的,小馬,我們都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回了,也罵了多少回了,他都不听,何況你的話,他怎麼會听呢!」

「讓我試試吧,或者有用也不一定。」

「那好吧,小馬,試一下也無妨,或者外人的話,他能听一下。」

「那好,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不過他隔三差五就會回來,有時候是晚上,有時候是傍晚,白天就不見人了。」

「那行,他回來了你就打電話到倉庫,我過來。」

「小馬,我們家里沒電話。」

「那我就每過幾天來你們家一趟,總會踫上他的。」

「太謝謝你了,小馬!」

「不客氣!等我勸勸他,他要听了你再謝我吧。好了,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好,你慢走!」

過了幾天,馬天行下班後又來到宋家,他敲了半天門才見陳姨來開門,而且一身是水,就問︰「陳姨,怎麼了?」

「小馬,是你啊,我在幫老宋洗澡。」

「陳姨,讓我來怎麼樣?宋伯挺重的,你應該不太夠力氣扶他。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我想宋伯不會介意的。」

「我是有點扶他不住,不過要你洗,那怎麼好意思!」

「沒關系!」馬天行走到衛生間,看到宋伯坐在椅子上,就說︰「宋伯,我幫你洗,不介意吧?」

「小馬,這怎麼能要你洗?太過意不去了!」

「宋伯,你不介意就行,來!」

馬天行幫宋伯洗完澡,穿褲子的時候相當費勁,因為宋伯身材高大,又站不穩,馬天行差不多要把他的身體扛住才穿得了。穿完衣服後,馬天行扶宋伯到廳里坐下,宋伯又是連聲道謝。

「太謝謝你了,小馬!我不夠力氣扶老宋,怕把他摔了,所以我都好幾天沒幫他洗了。哎!要是我們英杰有你十分之一就好了!」

「不用客氣,陳姨!對了,你兒子有沒有回來?」

「昨天晚上回來了,老宋罵了他一頓,又走了。」

「宋伯,你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太動氣了,我听別人說,要是中過風的人再摔倒的話,會很危險的。」

「小馬,這個我知道,但能有什麼辦法!」

「宋伯,每天下班後我也沒什麼事,我來幫你洗澡,天氣那麼熱,不洗澡不行的。」

「小馬,怎麼能再麻煩你呢,今天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客什麼氣!你不嫌我洗得馬虎就行了。好了,我先走了,明天再來。」

「小馬,你先坐一下,吃了飯再走。老太婆,再去買點菜回來。」

「宋伯,真的不用那麼客氣,我走了。」馬天行說完就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馬天行都去幫宋伯洗澡,洗完就走,宋伯和陳姨再怎麼留他也不吃飯,弄得兩個老人家很是過意不去。這天收工後,馬天行又去了,正幫宋伯洗澡時,宋英杰回來了,他一見馬天行就惡狠狠地嚷道︰「臭小子,欠揍是吧?叫你不要在老鬼面前亂放屁,你偏要多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這個畜生!自己做了惡事還不能讓人家說嗎?人家被你打了,不但不計較,還來幫你老爸洗澡,非親非故的,你呢?估計我死了你也不會看一眼,你還是人嗎?」

「是是是,老鬼,是我不孝,行了吧?但你不想想,做你兒子容易嗎?問你要點錢做生意也不給,我看你是不是要把錢帶到棺材里去?」

「滾!別說沒錢,有錢老子也不會給你,給我滾!」

宋英杰走開了一會兒,突然又回來對馬天行說︰「對不起,馬大哥,是我錯了,還要你幫我爸洗澡,今晚留下來吃頓便飯吧。」

馬天行和宋伯都以為是听錯了,相當愕然!然後又听到宋英杰對他媽說︰「媽,你去買點菜回來,今天晚上我要向馬大哥賠罪。」

「好好好,我去,我去。」兒子突然間轉性了,陳姨比撿了金元寶還開心。

馬天行趕緊說道︰「不用客氣,陳姨,我不在這里吃飯,謝謝了!」

「要的!要的!」陳姨說完就去買菜了。

馬天行幫宋伯洗完澡,穿好衣服就扶出廳里來,這時宋英杰也過來幫忙。「爸,你小心!」宋伯真不敢相信兒子會來扶自己,一時也沒聲出了。

「好了,宋伯,我走了。」馬天行心想,宋英杰突然間變了個人,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勸他,算了,下次再說。

「不行,小馬!你吃了飯再走,陳姨已經去買菜了,我們都沒有好好謝你。」

「不用了,宋伯,你們一家人聊聊吧。」

「那好,下次請你吃飯,馬大哥,你慢走!」宋英杰突然又不留馬天行吃飯了,而且看樣子還想馬天行快點走似的。

「英杰,怎麼不留人家吃飯了?小馬,吃了飯再走吧!」

「不用客氣了,宋伯,下次吧。」

馬天行回到倉庫,正在收拾雜物的時候,宋英杰帶著32618和另外一個警察進來了。一見馬天行,宋英杰就說︰「就是他,剛才他到我家,然後我的錢就不見了,肯定是他偷了。」

馬天行看到警察進來,就問︰「什麼事?」

32618看著馬天行,認出來了,就說︰「是你!你跑到別人家里干嘛?不是又去找親人了吧?」

「警察先生,你認識他嗎?」宋英杰問道。

「當然認識,你招惹這號神經病干嘛?」

「不是我招惹他,是他自己來我家的。」宋英杰見警察對馬天行如此煩厭,心里更是偷著樂。

「走,馬天行,跟我們回派出所吧!」

「又干嘛了?」

「干嘛了?你自己做了什麼,還要我說嗎?」

「我做什麼了?」

「我們懷疑你偷了別人的錢。」

「偷錢?我偷誰的錢了?你這不是開玩笑嗎?」

「宋先生說你剛才到他家了,他不見了三萬塊錢,懷疑是你偷的。」

「我什麼時候偷過他的錢?你們別听他瞎說!」

「還不承認!警察先生,我建議搜一下他的身。」宋英杰一臉狡狤地說。

「你搜吧,我身上只有幾百塊。」

32618開始搜身,在馬天行的一邊褲兜里掏出來四五百塊,但在另一邊褲兜里找出來三張一千塊的,就大聲問道︰「你不是說身上只有幾百塊嗎?怎麼這里又有三千塊?」

「三千塊?怎麼會有三千塊?我兜里明明只有幾百塊的,怎麼會有三千塊?」馬天行很是驚訝!

「馬先生,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這三千塊錢哪里來的?」

「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明明只有幾百塊,我根本就沒有那麼多錢,是哪里來的?」

「警察先生,怎麼只有三千呢?我是不見了三萬,肯定是他把其余的錢藏起來了。」

「馬先生,請你老實交待,其余的錢你藏哪兒了?」

「什麼其余的錢?你們這不是明冤枉嗎?」

「冤枉?那你這三千塊是哪里來的?」

「我也不知道。」

「錢在你身上,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真的是不知道,要我怎麼說你們才相信?」馬天行這下更焦急了。

「好了,馬先生,請吧!跟我們回派出所再說,這次用不著我們拖你了吧?」

「不用!我自己走,反正我又沒偷錢。」

四個人來到派出所,32618又開始審問︰「馬先生,我們現在正式做記錄,你不會又說你是馬天行吧?」

「我本來就叫馬天行,是你們不相信。」

「那好,不管你是真瘋也好,假瘋也好,我們姑且叫你馬天行,反正你現在是被懷疑對象。請你交待,你剛才是不是到宋先生家里了?」

「是。」

「你到他家干嘛?」

「幫他爸洗澡。」

「幫他爸洗澡?他爸怎麼會要你幫他洗澡?」

「他爸行動不方便,我只是幫幫他而已。」

「就那麼簡單?」

「是。」

「那你偷錢了沒有?」

「沒有。」

「你說你只有幾百塊錢,那你口袋里的三千塊錢是哪里來的?」

「我也不知道。」

「行,你不知道,我總有辦法讓你知道的,等我問一下宋先生再接著問你。」32618又轉過去問宋英杰︰「宋先生,你說馬天行偷了你三萬塊錢,你有什麼證據?凡事是要講證據的,不能你說他偷了就偷了。」

「他口袋里的三千塊錢不是證據嗎?」

「這個暫時還不能確定就是證據,萬一等會兒他說他想起來了,這三千塊是他的,只是他忘了什麼時候放口袋里了,那你還能說他偷了你的嗎?況且他口袋里只是多了三千塊,又不是三萬。」

「對了,警察先生,我有證據,我想起來了,今天我要記一個號碼的時候,剛好手頭上沒紙,就在其中一張鈔票的右下角寫了下來,我還記得那個號碼是5038……4047,對,就是50384047,你看看他那三張鈔票,說不定其中一張就有那個號碼,要沒有的話就在另外那二十七張的其中一張。」

「那好,我先看看這三張。第一張……這面……沒有……這面……沒有,第二張這一面……也沒有,這一面……是什麼號碼?」

「50384047。」

「馬天行,你自己看,沒話說了吧?」

馬天行接過來一看,確實是有那個號碼在上面,這下真是百口莫辨,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皺眉苦思︰「這是怎麼回事?……」

「馬先生,現在證據確鑿,請你配合點,老實交待吧!」

「我確實沒偷錢,要我怎麼交待?」

「你現在不交待也行,你總會交待的!」32618又對宋英杰說道︰「宋先生,你可以先回去了,等我們查清楚了再通知你。」

「好,謝謝你,警察先生!那這三千塊錢可以先還給我嗎?反正現在證據也有了,等你們找到了另外的兩萬七千塊我再來拿。」

「那不行!這是證據,等我們全部查清楚了才能還給你。」

「怎麼那麼麻煩呢?要是你們查不出來,那我不是這三千塊都要不回去了?你看這樣子行不行,就是你們另外給我三千塊,這三千塊留給你們作證據,等你們查清楚了,再另外給我兩萬七就可以了,行不?」

「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不是一樣嗎?」

「宋先生,不行就是不行,我們警察辦案是講原則的!」

宋英杰很不是滋味地走了。32618又開始審問馬天行,但問來問去都一樣,因為馬天行確實不知道錢是哪里來的。

「馬先生,你不交待是吧,行!那你今天晚上就在這里過夜,我明天再來問你。」32618說完就把馬天行關到最里面的房間,原來是個拘留室,兩重門,外面是木門,里面是鐵門,室內空空的,連個凳子也沒有,但有一個廁所。警察倒是想得挺周到,要不犯人在里面隨便亂拉,把他們臭也臭死了!

馬天行真是氣暈了,大喊大叫,但32618和其他警察就是充耳不聞,到時間就關門下班了。這下子他再怎麼叫也沒用了,只得平靜下來,細細地想警察從自己身上搜出來的那三千塊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估計是宋英杰搞的鬼,但至于是怎麼搞的,把腦袋拍暈了也想不出來……

自由也沒有了,而且有冤無處訴!本來有冤是找派出所幫忙的,現在卻被關進了派出所,這一晚過得真是氣苦!

第二天一早,32618打開木門,馬天行連忙說道︰「警察先生,我懷疑是宋英杰栽贓嫁禍我的,因為我上次來報案,說王七的馬仔把我打了,我當時包著頭,你沒認出來,要我到水蔭路報案,你記得有人來報過這樣的案吧?」

「對,我記得了,原來那個是你啊!你怎麼就不能閑著?到處去惹事干嘛?」

「怎麼是我惹事了?打我的其中一個人就是宋英杰,我去他家幫他爸洗澡,當時我並不知道是他家,後來遇上了才知道。我把那件事跟他爸說了,他爸把他臭罵了一頓,所以他懷恨在心,栽贓來害我。」

「馬先生,事情一件歸一件,他打過你,你可能也去水蔭路派出所報過案了,這個我們不管。現在別人有證據證明你偷了他的錢,而且你也無法說明錢的來源,所以我們必須要審問你,麻煩你配合一點,老實交待吧!」

「我交待什麼?我又沒偷錢!」

「好好好,你沒偷,等你想起來了我再找你!」32618說完把木門一關,任由馬天行在里面大喊大叫。

中午的時候,32618打開木門,遞了一個包子進來,又問道︰「馬先生,想起來了沒有?」

「我沒偷錢,要怎麼說你們才相信?」馬天行吼叫。

木門又關上了。不管馬天行怎麼叫,接下來的一整天都沒有人來理他,警察上班也不嫌吵。

直到第二天不知道什麼時候,32618又打開木門,又是一個包子,同樣的問題,同樣的回答,然後又是一整天過去了。接下來的第三天,只有半個包子。再下來,第四天、第五天……這一招真夠狠,無須嚴刑毒打,但相信沒有一個犯人能不招供,當然,馬天行除外,因為他實在招無可招。也不知道是第幾天了,他漸漸虛月兌,別說吼叫了,說話都已困難,勉強還活著而已……

馬天行躺在地上,朦朦朧朧听到有人開門,估計又是來送四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個包子。他已打定主意,決定絕食,因為想到妻兒或者都已不在人世了,不如到陰間相聚,那就再也不用忍受這無盡的折磨和日夜思念妻兒的痛苦!于是,他集上最後一口氣,聲嘶力竭地怒吼︰「滾吧!你爺爺我不吃了!」然後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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