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捂胸口,心緊張又害怕。細細想來,她和他似乎從未有同塌而眠過,真正新婚洞房、行夫妻之好,竟還是在靜思園那可怖的院子,滿是白骨的地上。這一刻,與他共枕而眠,她心中自感異樣又親密。
她低低道︰「誰讓你把床榻並在一起的?你方才喊我做什麼你我問你話,你怎麼總不回答?」
良久,不聞凌燁宸聲音。
薛玉凝低喚道︰「凌燁宸…」
依舊靜悄悄沒有回應,她挪動身子悄悄來到榻邊,耳朵貼在帳子上,細細听去,耳邊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似是睡著了。
她錯愕又好奇,錯愕他竟入睡這般快。好奇,他熟睡時候,是什麼樣子。
她咬咬唇,掙扎片刻,伸手輕撩起羅帳,朝他看去,他面朝她側臥而眠,想來是這些時日他都未有好好休息,倦了,所以睡得酣甜。窗外月光斜斜下,他俊秀英氣的臉龐鍍上了一層清冷光暈,長睫垂下,鼻翼微微扇動,抿著唇,竟睡得像個嬰孩。
她伸出食指,輕點他薄唇,涼涼滑滑觸感在指尖傳開。她忽然玩心大起,拇指和食指張張合合,調皮一笑,捏了他鼻尖,道︰「你怎麼可能睡著這麼快,是假睡麼,我捏著你鼻子,看你怎麼喘氣。一會兒你就要醒啦。」
可是,過了一盞茶時間,她手臂酸痛、手指發麻了,也不見他有反應,依舊安靜躺著。
她一驚,道︰「他都不用喘氣嗎別是悶死了駕崩了吧?」
她大驚,蔥指朝他鼻間探去,竟沒有一縷氣息。她慌了神,抱著他肩膀,搖了幾下,道︰「凌燁宸,醒醒」
凌燁宸嘴角突然染上一縷笑意。眼楮也微微張開朝她看去。只是,薛玉凝此刻慌亂極了,根本沒有瞧見他嘴角笑容。
皇帝從頭至尾並未睡著,只是擔憂薛玉凝讓他將床榻移走,才出此下策,裝睡起來。他死活賴在一個女人床邊,這還是第一回。
卻好漢不提當年勇,難道要告訴這丫頭,妃嬪是如何想盡辦法讓他留下過夜的?如果他說了,那麼,就連屏風後面也再沒有他立身之地了。
方才,那丫頭實在逗趣,只捏了他鼻子就以為他不能喘氣了,完全將他的嘴巴當了擺設。竟還以為他被悶死了,他干脆在她手指伸到他鼻間時候,閉氣不呼吸,嚇一嚇她。
薛玉凝聲音略帶哭腔,突然道︰「是不是昏過去了」她趴在他胸口听了听,他心跳沉穩有力,她舒了口氣道︰「原來是昏過去了。」
凌燁宸眼楮眯了一條縫,悄悄看向薛玉凝,見她正從頭上取下玉簪,又看向他。他慌忙閉眼。隱隱不安,雙手出了冷汗。
薛玉凝抓起凌燁宸大掌,攥住他食指,道︰「我不是有意讓你昏倒的,你忍一忍,我用簪子扎你一下,你就會醒來了。」她說著,像是想到簪子扎下的疼痛,緊皺了眉頭,用那簪子尖端在他手指月復上下比劃。
她道︰「要刺啦」抬手便要刺將下去。
「嗯凝兒,不要離開朕」凌燁宸喉間發出不適一聲,隨後作狀大口喘著粗氣。他暗叫好險,差點就被刺到,她是使了全力要讓他疼醒。
隨後,他英眉緊蹙,似睡得極不安穩,又聲聲喊著︰「凝兒,凝兒。不要走。」
薛玉凝一時之間,胸腔滌蕩了無盡柔情,暗暗的道︰他即便在睡夢里,也喊著我的名字。他對我自然是真心的。可是
凌燁宸聲音幾分沙啞討憐,道︰「凝兒,朕好冷」突然向她移了幾分,頭枕在她膝蓋上,手環住她腰身,睡得酣甜。
薛玉凝心頭一動,不舍將他推開。輕輕環住他肩膀,一下一下撫觸他臉頰。她道︰「你醒著時候若是也這般招人喜愛,該多好。」
她低頭在他額頭印下一吻。卻在抬起頭的一瞬,眼前似乎出現了凌懿軒蒼白的臉容,耳邊響起凌懿軒溫柔的聲音︰‘凝兒,我愛你,絕不是一時沖動而。’
她心中突然大慟,一時之間柔腸百轉,愛恨交織,流起了眼淚來。她看著凌燁宸,道︰「我愛你,更恨你。對你的愛越深,就越是愧對懿軒。你傷我害我,哪怕是殺了我,我都不怪你,可是懿軒做錯了什麼呢?」
顆顆淚珠順頰流下,滴在凌燁宸肩頭。
她哽咽道︰「每次看到你,也就看到了懿軒。每每你將我逗得開懷大笑,笑過之後,我都被自責折磨的坐立不能。懿軒此刻生死未卜,我卻只顧著自己開心過活,他對我一往情深,我怎麼可以不念他想他。他因我而遍體鱗傷,我怎能不顧他的感受,和你在一起呢。」
凌燁宸環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緊。
薛玉凝將他露在外面的手臂放進被褥,坐在他身邊,深深看著他,低泣了起來,一遍遍說著︰「懿軒的情,難道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不用還嗎?」
她哭了許久,哭累了,便趴在他身側枕著他手臂睡下了。
凌燁宸突然睜開雙眼,抬手模向自己肩頭,肩上衣物已經被她的淚浸成一片濕濡。他輕觸她臉頰,只見她雙眼腫的如同核桃,長睫上還掛著淚珠。
他嘆了氣,將她攬在懷里。輕輕的道︰「我若是不假裝睡著,又怎麼能听到你這番心里話。」
他暗暗道︰這丫頭對七弟是愧疚感激,但也不能說沒有絲毫情愛。若是七弟死了,她便永遠不會安心跟我,七弟必須得活著。
他將她摟進自己被褥中,又想︰男歡女愛的事,沒有對錯可言。難道欠下情債就一定要還麼。她要是真愛我不能自拔,何必去管七弟!要怎樣還七弟的情,難道將自己奉上麼。天方夜譚。
轉念又想︰…我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雪兒、恨生哪一個…都是我欠下的債,我就真的敢說,我不愛雪兒分毫,不憐惜恨生半分麼。唉我自己尚且做不到,又怎能勉強凝兒做到呢?
他將她緊摟懷里,在他耳邊道︰「丫頭,我容不得你心里有別人,感激也不行,愧疚也不行。你心里只能有我一個人。」
翌日,凌燁宸起身早朝時候,將薛玉凝放回她辱中。這天兩人對昨夜之事一字不提,薛玉凝卻總覺得耳邊回響著他霸道掠奪的婉轉話語。
這晚,薛玉凝先行睡下,夜半聞得些微聲響,起身查看,原來是凌燁宸搬著他的床榻又要與她並榻。她拒絕,千百般不依。說昨晚若非他睡著了,她定會將他趕走。
凌燁宸不顧她反對,將兩榻並在一起,道︰「給朕一個原因,若你能說服朕,朕就不再跟你並床而睡。否則,便要天同榻而眠。」
薛玉凝思前想後,忽然記起他剛讓御醫包扎了傷口,滿是藥味,于是她道︰「你身上的藥又髒又臭,我聞不了藥味。」
凌燁宸猶豫了一會兒,道︰「因為是‘又髒又臭’所以不能睡你身邊。…」他突然歪著腦袋道︰「可惜朕不是又香又干淨,不然就可以在凝兒身邊睡下了。」
薛玉凝見他有退讓之意,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皇上抱起你的床鋪,走吧。」
凌燁宸卻突然伸出兩手扯扯她臉蛋,隨後,手掌伸在她臉前,道︰「說話算話,不能反悔,擊掌為誓。」
薛玉凝娥眉緊蹙,嗔道︰「哼,誰要跟你擊掌,這莫名其妙起的是什麼誓,我說話自然算數的,你管好你自己就是。」
凌燁宸丟下一句︰「等著朕。」隨後轉身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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