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
金鑾殿前,落花紛飛,飄絮若舞。
玉凝只身一人,遠遠站在殿外,望著殿內。
只見百官列席,舞女成群,好熱鬧。
龍椅上,一襲華袍,正是凌燁宸。他左邊的婦人是吳欣,右邊美貌女子,正是映雪。
座無虛席。
玉凝心想︰既然已經沒了空位,我還進去做什麼,哪里能容得下我呢?
低頭看了看身上明艷的鳳袍。剛才十幾名婢女說皇帝讓來伺候皇後穿上鳳袍。她那時問道︰伺候皇後穿鳳袍,來儲秀宮做什麼?
思忖半晌,原來皇後指的就是自己。
這鳳袍,湛藍色的綢緞面上,刺繡著八只彩鳳,戲于朵朵盛開的牡丹之間。雍容華貴。
她心中,卻一點都不歡樂。
金鑾殿內。
凌燁宸斜靠龍椅上,女侍喂酒,他懶洋洋飲盡,百無聊賴,以指輕敲龍扶手。
雙兒時時看著月下,見月下望了殿外一眼,臉上神色有異,雙兒趕忙隨著他的視線看去,當即喊道︰「玉凝在外面!」
聞聲,凌燁宸手輕顫,踫翻了桌上酒杯。抬眼看向殿外身影。當即眯了眸,痴痴的望著。
映雪緊攥住拳頭。昨夜之事,當真是羞辱。這一切都怪薛玉凝。
「傳薛愛妃。」皇帝淡淡道。
內侍領命奔去︰「皇後娘娘,您請進殿。」
玉凝正欲逃,卻已不及。隨內侍進了金鑾殿。
只見殿中跪有不下百名女子,各有容貌,端莊秀麗。
心想︰這些女子看模樣都是大家閨秀,又都穿著紅衣裳,不知為何跪在此處?
吳欣說道︰「凝兒來了。一國之後,國宴竟還遲到,成何體統。」
玉凝一驚,福了福身︰「母後說的是。凝兒知錯。」
映雪輕輕一笑,「妹妹來遲了,當罰。」倚在凌燁宸臂彎,問道︰「是嗎,皇上?」
凌燁宸將她推開。拉起玉凝的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很涼,他心中不悅了起來,蹙起眉頭,責道道︰「你當不當罰?」
玉凝一怔,他的話還有別的意思?怎麼听起來,有幾分關心的意味。淡淡道︰「我說了不算。看你要不要罰我。」將他的手撥開,隨即以手帕擦拭他握過的地方。
凌燁宸見狀,臉上大羞,立時盛怒,說道︰「雪兒,依你之見,怎麼罰她?」
映雪想了想,說道︰「妹妹舞姿甚美,且獻舞一曲吧。」月復中胎兒還不跳掉了麼!
凌燁宸目光掃過玉凝的小月復。
雙兒嚼著晶瑩葡萄,說道︰「映雪,玉凝懷有身孕,不能竄上躥下。不然四哥哥會心疼的。」
听到雙兒的話,凌燁宸、薛玉凝兩人都一個激靈。快速對看一眼。
凌燁宸匆匆別開眼楮,說道︰「雙兒,那又有什麼心疼的。朕已有一個兒子。對小孩不覺得稀奇。」環望眾臣︰「若是諸位愛卿想看皇後獻舞,朕便讓她快快舞來助興。」
百官上次于金鑾殿外已經窺得玉凝美貌,今日一見,更覺出塵不凡,若能看她舞上一曲,那可定似九重天上仙娥獻舞了。當即一個‘好’字便要沖口而出。
凌燁宸雙目一厲,橫去一眼,薄唇抿成一條線。
百官駭得汗透厚衣。顫抖不止。連連道︰「這…臣等沒有主意,都听皇上定奪。」
玉凝嘆了一聲,心想︰你們的皇上,等著盼著看我出丑,交給他定奪,可還有我好麼?輕輕的道︰「凌燁宸,你…」
話未完,便听到百官嗚呼幾聲,倒抽寒氣,隨即便是交頭接耳的低喃。
吳欣大怒,拍桌而起,厲聲斥責︰「放肆。沒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以為這里只有你和皇帝兩個人嗎?還要直呼皇上名字。哪怕只你們兩個人,也不能直呼姓名。」
玉凝心頭委屈,淚水在眼中打滾。
凌燁宸淡淡一笑︰「母後莫氣。她天天便這麼喊我,一時改不了口也是有的。兒臣罰她便是。」
吳欣臉容舒緩,露出笑容,坐了下來︰「今日君臣共樂,皇後獻舞也是應該。凝兒,你去吧。」
玉凝說道︰「是。」
樂聲起。玉凝提衣欲起,忽然被凌燁宸攥住了手腕,緊緊按在他身邊。
月下忽覺臉頰一怔陰測測,扭頭一看,嚇了一跳︰乖乖,原來是萬歲爺看了我一眼。想來不把薛主子阻下,要那幫老臣子看盡了薛主子柔美身段,我月下命就玩完了。
叫道︰「耶律雙!吃多少顆葡萄是個夠啊!」使勁朝耶律雙擠眉弄眼,呲牙咧嘴。
雙兒皺眉半天,看著月下的樣子,心中喜歡極了。直到月下臉皮皺成了包子皮,雙兒才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從桌上躍過。說道︰「四哥哥,我要舞,我要舞,我要舞給你們看啊!誰都沒有我舞的好看。哈哈。」
凌燁宸狀似為難,道︰「這…」看著吳欣︰「母後,雲天小公主乃是朕的貴客,不好背了她的意去,你說…」
吳欣笑了笑,說道︰「也罷。」
于是,雙兒獻得一舞。直看得月下瞠目結舌,臉紅心跳。百官連呼‘好舞,舞好。’
吳欣揚手輕招︰「來呀,給凝兒添張椅子。」
凌燁宸抬臂阻攔,「不必。」
玉凝心中不安,迎上他清冷的眸,只听他道︰「她不夠格和母後、雪兒平起平坐。」
玉凝眼角落了淚花。
映雪垂眸,掩去眼中笑意。
眾臣大惑不解,皇上那日不是力保薛玉凝,怎麼今日處處刁難?
邢掣猛地打了個哈欠,一會傻笑,一會臉紅,想來昨夜和房內那人發生了什麼。
「月下,薛愛妃該坐哪里?」凌燁宸淡淡問道。
月下喊了句‘是’。拿出三尺見方的白色蒲團擺在了凌燁宸靴邊,指著說道︰「薛主子,您請坐吧。」
玉凝一怔,嘆了口氣,伏在凌燁宸腿邊去了。忽然瞅見他腰間剔透龍紋佩玉,便想起了初進宮封妃那日,恨生便是伏在他膝上,手握龍紋玉佩把玩,短短幾月,卻發生了諸多變故。
趴在他膝上,握住那玉佩,心中一時難過,流下淚來。心想︰恨生當日雖離他最近,心中可也如我一樣痛?
凌燁宸感到腿上微涼,低頭看了才知,她的淚浸濕了他的衣裳。朝她眼睫抹去,也皆是濕意。
微微一嘆,冷冷望了眼月下。
月下一凜,環視殿中跪著的那百名紅衫女子,說道︰「各位新進宮秀女,你們久等,皇後已到,你們能否入宮為妃便都在她一句話間。」
玉凝心驚,忽然記起,今晨凌燁宸那句‘後宮之事,都要你來過問’。原來,不單單只有映雪。他要納妃。問道︰「凌皇上,你這是何意?」
凌燁宸手臂垂下,修長的指在她耳垂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模。薄唇抿了口酒水,慵懶道︰「月下,將你方才說的話,再給你薛主子說一遍。」
月下當即道︰「薛主子,唯有你喜歡的,皇上才會封為妃。你不喜歡的就」話留了一半。
玉凝心中難過,凌燁宸到底還有多少法子折磨她?她哪里會喜歡他身邊有其他女人。
凌燁宸俯身在她耳邊低喃︰「昨夜朕與映雪在你面前做了什麼,那麼以後便會在你面前和下面眾秀女做什麼。選了你看的順眼的吧。」
玉凝低聲罵道︰「下流。」
凌燁宸挑挑眉毛,輕笑出聲。
玉凝心想︰他根本不愛這些女子,這些女人進來宮中也是受苦。好,我就說我沒有一個喜歡的。讓這些女子都出宮去。說道︰「我通通都不喜歡。她們一個都不能進宮為妃。」
吳欣縱聲長喝︰「好個妒婦!皇上成了你一個人的了!」
百名秀女見皇帝生的俊逸倜儻,舉手投足皆是風流邪肆,心中都喜歡不已,大感前來選妃是上上之策,熟料遇到了皇上腿邊那皇後。秀女皆听說,皇後乃是逆臣之女,卻憑妖術魅惑了君主,如此看來,果然不假。
凌燁宸低聲一笑︰「母後。她是妒婦也無妨。」看向玉凝,說道︰「這些女子容貌上佳,你卻都不滿意。朕不信。除非說出你不滿意之處。」
玉凝直直看向眾名女子,眾女子怒恨朝她看來。玉凝一怔,心想︰我阻攔她們入宮,我的確招人討厭,若此刻跪下殿下的是我,我定然比她們還要恨。
心一橫。
指著第一名秀女說道︰「她的眼楮一大一小,是我最厭的丹鳳眼。」
指著第二名秀女道︰「她的嘴唇飽滿,是我最厭的菱形嘴唇。」
…
指著低五名秀女說道︰「她的發髻凌亂。」
…
指著第十名秀女道︰「她的指甲太長。」
手背一暖,被凌燁宸按住,只听他淡淡道︰「凝兒,朕忘了提醒你一句。」
玉凝忽覺背脊發涼。慌忙迎上他的眼,在他眼中看到的盡是嘲弄和殘忍。問道︰「提醒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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