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傲天眼前陣陣發黑,意識也漸漸模糊,可即便如此,心思依舊縝密,利弊分明︰眼前這小公主不知是否受寵,若是不受寵,她對我用處就不大。我當讓她將我引到受寵公主身側去。
「我死前有姑娘這麼一個大美人為伴,哪里還有遺憾。」擰眉輕嘆︰「只是可憐了家中小妹。她與哥哥自小親厚,若是知道她哥哥死在荒外,該要哭鼻子了。」
念晨見他提到妹妹時候,嘴角滿是寵溺的笑,不禁心中一動。「妹妹?」
凌傲天撐起身體,高大身軀靠在身後雪崖上,口中哈氣如煙似霧,緩緩升起。
「嗯,我妹妹也如同你這般大。她活潑好動,不能閑下來一會兒,沒姑娘這般安靜文雅。…啊,不知姑娘家中可有兄弟姊妹麼?」
念晨食指在雪上‘凌傲天’三字上面輕輕描畫。「沒有。就只有我一個。父親說他要將所有寵愛都給我,再有小孩他會分心的。」
凌傲天心中大喜,如此說來她就是雪域王的掌上明珠,他面上泰然自若︰「念晨,…我可以這樣喚你嗎?」
念晨一怔,暗暗嘆道︰方才他從天而降,與我肌膚相親。不過幾個時辰後,又直呼我的名字。母親若是知道我對此人沒有一絲抵觸之心,該重重懲罰我啦,哈,我卻不怕受罰呢。快速點點頭︰「嗯。」
凌傲天輕拍身邊雪地︰「念晨,過來這里坐,這里有篝火,暖和。」
念晨望望那燒得 啪作響的火堆,上面還烘烤著她的愛狼‘踏雪’,她連忙搖頭︰「母親說,我是冰疙瘩,遇火會化掉。成了水,再成霧,消失的無影無蹤。」
凌傲天眯眸打量她的頰,她眼中確實滿是怯懼之色,他覺得有趣,笑道︰「那是騙你的。你沒有接觸過溫暖,才會怕。」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至他身畔。她手腕涼的刺骨,比冰更冷。他心中反感,強忍住丟開她手腕的沖動,輕聲道︰「我的手心滾燙,你的手腕卻沒有融化,不是麼?」
念晨定定看著他滿是血跡的手,忽然便記起了方才溫泉岸邊,他緊緊握住她的腳腕,他的手也是這樣暖,她一時貪暖,怔怔赤腳在雪地站了兩個時辰,任他握住她的腳腕。
現在他又來握住她的手腕,他手心的滾燙熱度偎貼她的肌膚,她心中一個角落猛然軟下,微微一嘆︰「嗯。是啊。」手臂一動不動,生怕她一動,他會松開了她的手腕。
念晨又怎知,許久之後,她會後悔貪戀他掌心這一點溫暖,到了垂死時候,再想起母親那句‘遇火會化掉,成了水,再成霧,消失的無影無蹤’竟是感慨頗多。凌傲天不就是火麼。將她燃的只剩灰塵,丟了心肝,丟了讓她安心的那份冰冷,最後丟了性命
凌傲天昏昏欲睡,強自保持清醒,「我的故鄉一年有四個季節,春花秋月,夏雨冬梅,有冷有暖。到了春暖時候,幾個至交好友泛舟游園、花燈猜謎、夜市廟會,有趣極了,不似這里,有的是只是冰雪。」
念晨听到‘春暖時候,泛舟游園’幾字,心中向往,連忙問道︰「听說,水中有荷花,有鯉魚、有小蝦,是麼?」
听到‘花燈猜謎,夜市廟會’幾字,問道︰「听說,青年男女結伴去廟會,結姻緣,是麼?」眉眼失落︰「唉,寒生國內,只有三種顏色,母親的紅衣,父親的黑衣,剩下的便都是白色。听說…花是紅的,草是綠的,鸚鵡是五顏六色,是不是?」
凌傲天未曾想到如此尋常事物她會听得生氣勃勃,不禁也起了興致。
「花不單單只有紅的,還有如你唇瓣一般的粉色,還有如你臉頰一般的白色。草兒倒是綠色的,不過鸚鵡除了羽毛是五顏六色,還會唱歌,還會學人說話。我若說︰念晨妹妹好美貌,它便跟著說上一句︰念晨妹妹好美貌…」
念晨听到他無意之間將她容顏比作花朵,又稱贊她美貌,當即雙頰染暈,低頭不語。
她哪知凌傲天每說一句話都是算計百出,想要什麼樣的效果,便說什麼樣的話。便連她這份少女的嬌羞,他也計算在內。
凌傲天猛地一嘆︰「可惜我…」胸腔一陣翻騰,血水涌出口中,連連咳嗽︰「可惜…我命不長久,不然…我可以帶妹妹你去我故鄉看一看,賞賞花燈,看看花草…」話還未說完,便眼皮沉甸甸再也睜不開來,身子一歪,倚在雪崖上,昏了過去。
朦朧之中,只覺絲絲冰涼液體滑入咽喉,淡淡的腥咸刺激著味蕾,他微微睜開雙眼,只見念晨將她細瘦左手腕割開了一道口子,腥紅的血淌下,流入他口中。
他一驚,連忙要坐起,念晨輕按住他的肩膀︰「別動。」
直又讓他飲食十幾口她的血液,才撕上紅紗裹住手腕。
「雪域天子之血,可以治百病,心髒中心那一滴血,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當年我母親已經咽了氣,父親含淚剖開自己心房,取出心頭血,讓母親飲下,救得她命。…我身上流著父親的血,你飲了我的血,就不會死了。」
說著身子發顫,唇色泛白,她因割斷手腕血脈,失血過多,腦中一陣陣發昏。
凌傲天因服食她的鮮血,臉色紅潤不少,傷口疼痛也慢慢退去。對她這一舉動,不禁動容,想道︰我父皇心房中有情毒,常說凝兒是他的解藥,沒了凝兒,他的心會疼痛難忍;也曾听說,凝兒曾割腕讓父皇飲血解毒。今日眼前女子此舉,卻是和凝兒對四爺的舉動有些相似了。
忽然瞧見她身子抖動不止。凌傲天未作思考,平日他身畔美人若是冷了,他手臂一伸便給抱進了懷中,此時又是如此,伸出手臂將攬住念晨的腰肢,將她抱在懷中︰「你舍命救我。我無以為報。」邪佞輕笑︰「作為回報,我便將你涼冰冰的身子給暖熱吧。」
念晨身子猛地一顫,抬起頭直直望著他︰「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次。」
凌傲天垂眸一想︰她的身、心我都要,騙也要騙到手。只有如此,我才能走進她的國家,見到雪域天子,我才有望回到西岩,殺凌甄,救父母,與我的玉兒、芳馥團圓。
誠摯說道︰「我說,我凌傲天發誓,此生定要將夜念晨涼冰冰的身子給暖熱。這一輩子都不讓她覺察一絲寒冷。」
他這一句說的中氣充沛,在雪原之上悠悠傳開數丈之遠,原本百名白衣女子在雪崖之後候著夜念晨,听到他這句話,登時騷動起來,面上又是吃驚,又是意外,又是欣喜。有人喃喃道︰「難道…公主的真命天子,會是從天而降的他?」
念晨猛地將凌傲天推開,說道︰「……我要回家去了。」小跑到眾白衣婢女身側。眾人翩翩離去。
回到寒生國皇宮,雪域王寢殿,水晶宮正廳內,婢女列隊布膳。
桌旁兩人。男子一襲黑衫,雙眸萃集世間冰寒,卻掩不住眼中柔情只為世間那一人,正是夜雨寒。他身畔女子,一襲紅紗,眉眼慵懶,三千風華無限,正是恨生。
念晨邁步進入大殿,行禮道︰「父皇、母後。」
夜雨寒拉著念晨的手,「晨兒回來的巧,正要派人去接你回來用膳。父皇發現那汪溫泉,好玩麼?」
念晨腦中立刻回想到自己才剛下了溫泉,便被凌傲天砸個正著,又被抱個滿懷,臉上一赧,道︰「嗯。」
恨生輕笑︰「你的踏雪呢?平日寸步不離的跟在你腳前腳後,怎麼不見?」
念晨心中突地一跳,她從來沒有說過謊,可又不敢將邂逅異域男子的訊息透露,更是不敢提自己吃了踏雪的肉,于是支支吾吾道︰「晨兒好餓。」
恨生眼梢一動,嚴厲道︰「晨兒?」
夜雨寒拍拍恨生的手背,道︰「有事飯後再說。」
恨生還欲詢問,卻知夜雨寒極是護女,也不再與他為難。三人默默用膳。膳後,念晨道︰「父皇、母皇,晨兒先回房去了。」起身連邁幾步。
「等等,母後有話與你說。」恨生低聲喚道。
念晨頓下步子。
恨生起身朝她走去,突然腰身一緊,被夜雨寒環住︰「別為難我女兒。」手臂收緊,將愛妻擁得更緊幾分,低聲道︰「早些回來,身上涼,沒你,睡不暖。」
恨生輕笑,看了一眼念晨,對夜雨寒嗔道︰「女兒在呢。」覆在他耳邊低聲道︰「乖乖等我回來。」跳月兌他懷中。與念晨並肩出屋,在長廊中散步。
恨生道︰「晨兒…」
她才喚了一個名字,念晨便鑽在母親懷中,說道︰「母後,父皇身上和我一樣,比冰還冷,可你卻不嫌棄他,還願一生陪在他身邊,為他暖手暖身。是因為愛他,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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