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晴坐在一角的沙發上,疊著雙腿,神情傲慢至極。
看著這樣的她,一時間,陸擎軒感覺好陌生,或許是分開的時間太久了,曾經那個無休止包容她所有壞脾氣的陸擎軒,早已不在,現如今再度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經是屬于其他女人的男友。
陸擎軒勃然大怒,他指著安又晴,犀利的聲音從精致的薄唇中緩緩道出,雖然是十分刻薄又殘忍的話,可從他的嘴巴里說出來,卻依舊是那麼好听—丫—
「夠了,安又晴,你到底有完沒完?」他大發雷霆媲。
安又晴抿唇冷笑,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陸擎軒氣的咬牙,他實在拿她沒轍,只能干瞪眼著急生氣,接著又咆哮道︰「一年了,為什麼你還是這樣?是不是還以為你只要大鬧一場,我就會心軟的和你好了?不要再異想天開了,我們已經完了,就不可能再和好如初,我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包容你,遷就你了,所以,安又晴,拜托你,適可而止吧!」
聞听此言,安又晴森然冷笑,心里卻在一陣一陣的抽搐,很疼,每每呼吸一下都很疼很疼,疼到了難以抑制卻又無法表白的地步。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逼著我放手呢?還是要趕我離開?」她仰眸反問。
陸擎軒聳肩,兩手插兜的背過身,「這里是酒店,只要你不靠近我的房間,隨便你去哪里,都與我無關。」
「是嗎?」她腦子里‘嗡’的一聲,出現了大篇幅的空白。
許久,安又晴心里憤怒的情緒一掃而空,現在的她,已經心平氣和的冷靜了些,便眯著眼楮,慢吞吞的開口道︰「從我認識你到現在,包括結了婚的這兩年以來,你對我都很包容,可你卻無法容忍我的壞脾氣,所以每次你都是忍著自己的脾氣,而讓著我,這讓我心里很不舒服……」
陸擎軒倒抽口冷氣,這個女人,到現在才醒悟過來,只可惜已經太晚了。
「擎軒,我有話和你說,這次……」
「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話可說的了!」沒等安又晴把話說完,陸擎軒就赫然厲聲回絕,不給她任何機會。
安又晴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雙瞳中淚光斑駁。
「我們之間的事,早在一年前就已經解決清楚了,現在只差你簽字,這份離婚協議書就生效了,當然了,我會給你一大筆的贍養費,保證讓你和外婆都能衣食無憂,法國的房子買了,你可以再去別的地方買,錢什麼的我來出……」
他一一的交代著,如囑托後事一般,詳細又周到。
提到了外婆,安又晴頓時淚流滿面。
她吸了吸鼻子,眼淚瞬間傾倒而出,「你還記得外婆呢?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外婆就把我的後半輩子都托付給你了,可是你又做了什麼?陸擎軒,我真的想不到只不過是一年的時間,就讓你變化這麼大,曾經以為那種背叛的事,只會發生在電影和小說里,沒想到我也有一天會身臨其境!」
她自嘲的同時,眼淚婆娑,不知怎麼的,心里感覺很委屈,眼淚如開了閘的洪水,淹沒了眼眶,顧不上什麼妝容,大顆大顆的滾落而下,越滑越快,滾燙灼人,在臉頰上流出兩道灼熱又恥辱的痕跡。
陸擎軒無措,快速踱步到窗邊,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空氣,到底,他該拿她怎麼辦?安又晴啊安又晴,當初做出背叛事的人是你,現在說他無情無義的人也是你!
「這麼想離開我,是因為她嗎?」她眼前朦朧一片,可心里還有些疑問,抬眸忽然又問。
陸擎軒睜開陰鷙的雙眸,轉過身,冷然的看著她,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和許願無關,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我和你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了!」
「我不這麼認為,當初是我對不起你的,可你不是也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才讓我慢慢回心轉意的嗎?」安又晴一把抹掉臉頰上的淚珠,大口地吸了吸鼻子,又道︰「所以我也想努力試試,看能不能挽救回我們的感情,恢復到以前那樣的關系……」
一瞬間,陸擎軒怔愕,曾經的過往,如塊碩大的玻璃,驟然破碎,碎片散落了一地,無數的碎片像雪花一般,隨著凜冽的狂風席卷而來,他的整顆心隨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見他愣住不語,接著,安又晴又慢吞吞的道︰「其實我也知道,像我現在這樣,賴在你身邊不走,確實很不要臉,可是我沒辦法啊,和你分開了近一年,我才發現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以前是我任性,是我胡鬧,完全忽視了你對我的重要性,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可惜也晚了,擎軒啊,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想就這樣放手啊!真的不想……」
眼淚隨著話語,一字一淚的奔涌而出,安又晴承認自己不堅強,這麼多年,從遇到了陸擎軒之後,她就像個被人剪斷翎羽的小鳥,躲在陸擎軒的臂膀下,每天無憂無慮的過日子,還時常不滿足而任性胡鬧,當有一天失去了保護著她的避風港,她才醒悟,才追悔莫及,只可惜一切都太遲,太遲。
他長吁了口氣,撈過外套走到門邊,望著她的黑眸里是一片漠然,淡淡的開口,「你不是告訴林峰說需要一筆錢嗎?」
安又晴呆住,眸光凜然!
「讓律師來找我吧!多少都可以。」他再道。
安又晴不住的冷笑,肩膀一顫一顫的抖動,「你,你是讓我拿著錢滾蛋?你也和別人一樣,把我當成那種只認錢的女人?」
陸擎軒心里謂嘆口氣,闊步徑直朝出門,嘴上輕道了一句,「我從來沒有那樣對待過你……」
看著他走出的背影,房門‘ ’的一聲關上,安又晴再也忍不住,徹底崩潰,趴在沙發上失聲痛哭。
……
漫長的夜里,配合著黑漆漆的房間,安又晴置身于陽台一角,脊背靠著冰涼涼的牆,冷冽的空氣灌進了她的嘴里,如水銀毒液,難受的她幾乎無法呼吸。
空空的房子,四周寂靜的牆壁回蕩著她抽噎的哭聲,如一個個冷漠的旁觀者,抱著頑劣的態度,掀著嘴角嘲諷鄙視著她。
安又晴一手使勁地遏制著自己的胸口,她感覺頭腦里一片空白,竭盡缺氧的狀態里,她拼命的朝臥室內爬,伸手夠著桌上的藥瓶……
速效救心丸就在上面,那個能解她于水火,挽救她生命的藥丸,截然就擺在她的眼前,可是她拼了命,似乎竭盡了渾身的氣力,無論怎樣都夠不到,她拼命的告訴自己,不管怎樣,都要活下去,活下去……
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如個折騰上岸的魚兒,即便使出渾身法術,卻也只能在小泥坑里撲騰。
眼睜睜的看著那瓶藥佇立在桌上,她抬著頭,呆呆的仰望著它,心里焦急的同時,呼吸也越發的急促,視線緊緊地盯著那瓶藥,最後手一軟,昏了過去。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安又晴情不自禁的睜開眼楮,撇著窗外大好的陽光照射在蕾絲的窗簾上,她第一個感覺就是——難道自己沒死?
她患有先天性的心髒病,所以隨身都會帶著救心丸,以備不時之需,可昨晚宿疾病發,房間里空無一人,本以為會就此回天乏術,誰料到竟然還有真有奇跡發生!
她緩緩地坐起身,正巧這時房門被打開,陸擎軒一身西服革履,沐浴著晨曦邁步走了進來。
「你醒了。」見了她,他開口道。
安又晴吃驚,「昨晚是你……」
「沒錯,律師打你電話打不通,就找到了我,踫巧我路過你房間,門沒鎖就進來了,安又晴,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身上有病難道不知道嗎?為什麼病發的時候不知道吃藥?」
陸擎軒不問原有,直接劈頭蓋臉的訓了她一頓,眸光冰冷的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臉上怒火萬丈。
安又晴低頭,到了嘴邊的話又噎了回去,輾轉多時,只改了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時間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只是安又晴,如果你想用自殺的方法來緩解我們之間的關系,那對不起,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陸擎軒凜然的道。
安又晴猛地抬起頭,眼淚噙在眼眶了,稍一不注意便能傾眶而出,她忍了忍,真難以想象,這就是和她同枕共眠兩年多,還有著法律關系的丈夫所說出來的話。
原來,在男人的世界里,只要是不愛這個女人了,就會變得心狠手辣,甚至說是不擇手段!
或許是被她眼底的那一抹真情所打動,陸擎軒好不容易狠下來的心,瞬間又軟了。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坐在床邊,換了個口氣,勸解的道︰「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永遠都不要因為外界的任何事情,而輕視了自己的生命……」
定定的望著她許久,陸擎軒吞吐了半晌,才最後呢喃出幾個字,「答應我,嗯?」
安又晴低了低頭,眼淚彌漫了視線,朦朧中看著他起身,徑直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