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突然異常思念劉易陽,突然產生了馬上給他打電話,讓他馬上來到我面前的沖動。我要讓他看看,這個在我肚子里生長了二百八十天,曾讓我嘔吐不止,腰酸腿腫,行動笨拙,徹夜難眠,最後隨著我的羊水血水汩汩而流,伴著我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而呱呱降生的小生命,是如何將我擯棄的,看看他那辛勞的媽媽,是如何令錦錦在除了饑餓以外的時間里,對我這個媽媽的懷抱和安撫無動于衷的。然後,我要撲在他的懷里大哭一場,跟他說︰「如果我只能在你和錦錦中間選擇一個,那麼我選我的錦錦。」
終究,我也沒把正在開會的劉易陽叫到我面前來,因為我用腳趾頭想也想得出,如果他真來了,也準保會說我小題大做,甚至說我黑白不分,把婆婆的助人為樂,舍己為人臆想成拆人骨肉。準的。更何況,這會兒的他,面前還是那一對桃花眼,一把楊柳腰的孫小嬈,若我真的召他回來,豈不是太不人道?
錦錦終于哭累了,累得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她淚盈于睫的楚楚模樣,令我整顆心揪得皺皺巴巴的。我把再無反抗力量的她摟在懷中,心中既酸又澀。我媽在一旁一口一口地嘆氣︰「唉,你還是得多跟孩子近乎近乎,要不然,孩子跟你不親,可就太讓人寒心了。」
如此一來,我媽也終于跟我統一了立場︰對于錦錦,我婆婆向我伸出的援手,是有利有弊,甚至是弊大于利的。
我的產假在錦錦將滿四個月時到期了。在我重回工作崗位的前一天,我帶著劉易陽參加了一場我的一位大學同學的婚禮。陳嬌嬌也參加了,不過,她帶的男伴,竟不是那跟隨了她四五年之久的崔彬。
新娘子是我和陳嬌嬌的同班同學,姓金名玉,听著就富麗堂皇。校園中的金玉默默無聞,成績平平,體胖,臉圓,膚白,眉清目秀。而如今在社會上磨練了三年的金玉比陳嬌嬌更摩登,比童佳倩的一半更苗條,不說別的,光看她露肩禮服上的那一對鎖骨窩兒,估計就能把她手里的那杯香檳全盛下了。
婚禮的場面空前盛大,不然,我和陳嬌嬌這等跟新娘子雖同窗四載,但說過的話卻多不過四十句的泛泛之交也不會在此露面。婚車是一水兒的大奔,至于多少輛,我壓根兒沒數過來。酒席是設在了一家五星級飯店的廣東菜館里,諾大的宴會廳里,從這頭兒看不見那頭兒,桌子一張一張鋪著金黃色的桌布,別的菜不說,光是主食鮑魚撈飯就足以讓我和劉易陽不枉此行。而我這個當媽的對劉易陽那個當爸的說︰「咱一會兒馬上回家,我也讓錦錦嘗嘗鮑魚味兒的女乃。」
金玉沒完沒了地更換著禮服,中西交替,五顏六色,各式各樣,我看得眼花繚亂,就是看不出這個金玉到底還保留了原先那個金玉的什麼。
新郎官唐明清不是中國人,也不是黃種人,而是一位美籍非裔。唐明清是他的中文名字,跟金玉一樣,古典味兒十足。據說,他是由美國一家知名醫藥制造商派駐中國工廠的科研人員,而金玉則是他手底下的科研助理。
金玉和唐明清形影不離,看上去就好像女乃油離不開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