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的錦錦因倦極而直接沉入了夢鄉,我俯身用鼻尖去磨蹭她那細滑的臉蛋兒,她也毫無反應。我把她放入她那張利用率還不如我婆婆的懷抱利用率高的小床里,才想到問︰「爸和女乃女乃呢?」
「嫌吵,都出去了。」婆婆守在錦錦的小床邊,把著小床的護欄看著錦錦。
在這同一個屋檐下,為著這同一條小生命,竟存在著如此兩種截然相反的感情。我,劉易陽,還有我的婆婆,都全身心地愛著錦錦,愛得想付出自己,愛得想佔有她;而我的公公,還有劉易陽的女乃女乃,卻仿佛根本不視她作親骨肉。女兒,女兒有何不好?是比男兒缺了胳膊少了腿兒?還是丟了心肝兒少了肺?的確,相較于婆婆對錦錦的把持,我真的是更憎恨那兩份無情的思想。
女乃女乃最先回來,兩頰上的肉幾乎要耷拉到了肩膀上︰「六號樓那個李女乃女乃,得了一對孫子,那一對雙胞胎,倆都五斤多。」我听了這話,再看向女乃女乃,立馬覺得她就像一只兔子,兩眼冒紅光。如今誰家不是力爭家丑不外揚,好事傳千里,您又何必去眼紅別人家?等到了這幫小祖宗的適婚年齡,您再去看看誰家的日子更好過?兩個男孩兒?那等娶媳婦兒的時候,不得預備兩套房?要是他們自己不爭氣,還不是得靠長輩兒砸鍋賣鐵?說了多少年的男女平等,可要真實現,真不知還得熬過多少代人。至少在我們這一代,貌似婚房還理應是男方家的事兒,那等到了二十年後錦錦以及那總共十斤多的雙胞胎那一代,我就不信這「風俗」能變到哪兒去。
我從今天就開始祝願,李女乃女乃的孫兒們,在未來可以像劉易陽一樣幸運,找到像我童佳倩一樣不重物質基礎,只要精神享受的奇女子,免得到時為了買房娶媳婦兒而心力交瘁。
公公第二個回來,神采奕奕,臉上那紅撲撲的色澤也不知是讓外界的風刮的,還是叫他內心世界的喜悅給泛出來的。他見到給他開門的我,竟罕見地笑了笑︰「佳倩,下班了?累不累啊?」我則木訥地搖了搖頭︰「不,不累。」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的公公竟會對我噓寒問暖了。而我也真是不爭氣,僅僅這一句他順口溜出來的問候,幾乎就令我熱淚盈眶了。人的賤性還真不是一般的大,愛我的人一大把,天天問我吃飽了嗎穿暖了嗎,生活如不如意,我只當那是理所應當,壓根兒不會心存感恩。偏偏這天天給我臉子看的人,一旦給了我一絲絲陽光,我就燦爛得發光發熱了。
「錦錦不哭了?真乖。」公公月兌了鞋帽,又褪下羽絨服,邁入了房間。
房間里的婆婆也木訥了︰這老頭子,何時對孫女這般慈愛過?莫非他剛剛是出去受祖國和黨的教育去了?明白了女兒身同樣能頂半邊天。
而這時,公公的羽絨服從掛衣鉤上應聲墜下,而我這一拾,再一掛,就知道了公公剛剛的真正去處。在那土黃色羽絨服的肩頭上,赫赫然粘著一根長長的黑色卷發。在這個家中,女乃女乃的頭發是白的,婆婆的頭發是短的,而我的頭發是直的,除此之外,劉易陽和錦錦就更不涉嫌了。而其實,用不著排除我們這一干人等,我也知道,這頭發出自那穿墨綠色長大衣的女人。那女人有著一頭浪漫的大波浪黑發。
我默不作聲投入了廚房。我童佳倩並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一根頭發,實在沒什麼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