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易陽不吭氣兒了。
「就是孫小嬈?」除了她,我也問不出別人的名字了。多少年了,劉易陽潔身自好,從沒讓我為「後院」的事兒操過心。早在上大學那會兒,我還會時不時提出三兩個劉易陽同班女同學的名字,給他們編排幾段莫須有的曖昧,調劑調劑我們年久的戀愛生活,而最近幾年,我把那些女同學的名字都忘到十萬八千里去了,舊人已遠,新人卻沒怎麼跟上,以至于到了今天,我嘴邊除了孫小嬈,竟別無他人了。連我自己,都說得沒滋沒味了。
然而,沒滋味卻不代表不正確。只見劉易陽在沉默過後,點了點頭媲。
天旋地轉,這是我的第一反應,也是最自然,最不可抗拒的反應。「說吧,你們倆還瞞著我有什麼貓膩。丫」
「佳倩,我,」劉易陽真的緊張了,而且是一種因為心虛而產生的緊張。在我印象里,他好像從來沒這麼軟弱過,軟得都令我可憐了。不過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上次,我喝多了。」
「是啊,你喝多了,你睡著了,不省人事了,我給你打電話,孫小嬈接的。」我倒背如流。
「對,她替我接了電話。」劉易陽舌忝了舌忝嘴唇。
「然後呢?如果只是接電話,我已經原諒你了。」
「然後,然後,等我醒過來,我才知道我做了不該做的事。」
「什麼事?劉易陽,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們倆赤條條抱在一塊兒了。」我一下站在了床上,俯視著劉易陽。
劉易陽又不吭氣兒了,而這代表著他又叫我說中了。我在軟綿綿的床上踉蹌了兩步,一手撐在了牆上。這漫長而吞吞吐吐的審訊終于結束了,而我也終于得到了這麼一個嘎 脆的結果,我的丈夫,他終于在跟我戀愛了七年不止,結婚了一載有余且生育一女後出軌了,他終于在一場和我因「房子與自尊」引發的不歡而散後,急匆匆投入了另一個女人的懷抱,而據他說,因為那女人是欣賞他的,崇拜他的。那我呢?那我童佳倩呢?如果我不欣賞他,我干嗎好不容易投胎投作人,然後就把自己的這一生拴在他的褲腰帶上?如果我不崇拜他,我干嗎在旁人都嫌他一窮二白之時,義無反顧嫁給他?就因為我懷了他的孩子?不,不是,是因為我愛他,因為我相信他會給我幸福。可如今,這全成了諷刺。
「怪不得,怪不得你結巴,你回避,你跟我說甜言蜜語,堵我的嘴。我童佳倩真是傻啊,到了今天才審你。」
「佳倩,你相信我,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等我醒了,我完全傻眼了。」劉易陽也站在了床上,頂天立地,卻面目猥瑣。
「牲口,只有牲口才會讓自己的身體不受大腦的支配。」我推了一掌劉易陽,力道不重,卻不容他反駁︰「滾,你給我滾。」
「佳倩,我對她完全沒有男女之情的,發生了那種事,我只有後悔,後悔,除了後悔,還是後悔。而我之所以借她錢,也是因為我對她心存愧疚。」
「哈哈,」我打斷了劉易陽︰「你跟她折騰完了,結果對她心存愧疚?那我算什麼?」
「因為我跟她說明白了,那是錯的,我告訴她我愛的是我的妻子,我愛我的女兒,我的家,我跟她之間發生的,是錯的。她同意了。」
「在發生了那種事後,你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而她過年時竟然還來家里拜過年?」我又哈哈大笑了。
「也許,我不該跟你說的。」劉易陽坐在了床邊,整個人佝僂著。
「也許吧,可你到底還是說了。」我躺了下來,背對著劉易陽︰「你今天還是走吧,讓我一個人想想。」
「佳倩,這件事在我心底也快陰暗得發霉了。那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酒醒以後,我也真的什麼也記不得了。」劉易陽站直身,也背對著我︰「可是我愛你,愛錦錦,這也是真的。」
我閉緊雙唇,咬緊牙關,沒有流一滴淚。
劉易陽走了,我們終究也還是沒能在這「新家」**度良宵。我一個人輾轉反側,各式荒唐的思緒在腦子里翻江倒海。以劉易陽在我身上不戴套兒就百發百中的成績來看,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錦錦就會有個同父異母的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哈,我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話終究是沒說錯,他劉易陽自己有個私生姐姐,說不定就也得給他閨女弄出來個私生妹妹。又或許有一天,她孫小嬈憑借著百折不撓的精神大紅大紫了,那我童佳倩,以及劉易陽的大閨女劉錦,也都能沾沾光,出出名了,最不濟,我們還能給各大娛樂報刊提供提供花邊新聞了。
就這麼思量著,我情不自禁笑出了聲來。
魏國寧在從特蕾西嘴里听說我也要去上海後,樂顛顛跑來找我︰「嘿,你怎麼打算的啊?只身前往還是拖家帶口?」「帶著我閨女。」我連臉都沒抬,自顧自敲著鍵盤。這是特蕾西新給我的任務,給一套化妝品寫宣傳詞,我借著跟劉易陽翻了臉的關口,把一腔沸血盡灑其中,女人讓男人背叛了又怎麼樣?只要有化妝品,有不朽的青春美貌,豈會沒有再綻放的機會?
「我說,你是不是跟你老公不和了?」就算我沒抬臉,魏國寧還是看出來了。他陪在特蕾西身邊陪了這麼久,察言觀色不在話下。
「沒有。」我否認。
「女人都一樣,一得不到男人的滋潤,那一臉的憔悴可是什麼化妝品也蓋不住的。」魏國寧成心跟我手上的工作唱了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