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不明白什麼是白天什麼是夜晚,自從那一天開始,我已經擺月兌了時間的枷鎖,似乎像死了一樣,那一天緋色的夜空令人不寒而栗,那一天我得到了別人羨慕的永生卻已找不到自己活著的證據。
于是我成了見證別人生命的存在,我不是神,也不是魔,曾經我也是個人,只是不知道多久以前那一個令人無法忘記的夜晚開始我就成了這般。我曾經彷徨過,曾經我擁有過希望,曾經我尋找同伴,渴求朋友,可是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時間的停止讓別人對我感到恐懼進而遠離,如同躲瘟神一樣。曾經有人看著自己慢慢老去而我卻依舊是當初相識時那般容顏的時候哭著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你到底是什麼?我對你真的覺得很害怕。」難得有人不害怕,對我真心相待,卻因為自己的時間無法與朋友同步,只能看著他們生命枯竭,留下的是抹不去的記憶和悲傷。
當一個人慢慢的成了那些痛苦記憶的儲蓄罐的時候,也就不再願意制造記憶,所謂的浪費時間浪費生命這一說已經不存在了,因為連自己都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否還有生命,只是這樣無休止的循環著別人的每一天。漸漸的,忘記了自己的故鄉,忘記了自己的姓名,忘記了自己的生日,忘記了所謂的道德和規則,也忘記了自己到底是什麼又為何而存在。
也許是記憶太多開始混淆,已經記不清這個房間到底是否屬于我還是曾經哪為故人的,只知道我在這呆了很久,沒有時間概念是因為那已經對我沒有意義,每天能做的就是睜開眼楮找一些盡量不要與人接觸的活去干賺一些錢讓自己更體面些,也不知道這體面到底是給誰看,只是偶爾心情好的時候會出去走走,不過那總是在別人的黑夜里。
曾經嘗試過不吃東西會不會餓死,可悲的是雖然不會餓死,但是卻會讓自己很難受,就像是一種懲罰讓我更絕望。如果運氣好不與人深交沒人記得我那麼我能在一個地方呆很久,可是如果運氣不好總被人纏著,那麼我不得不在被人發現我的秘密之前換一個地方。只是現在已經記不得換了多少地方了,記得的只有在這個地方我已經呆了很久。
也許這就是我要的,但是偶爾也會像少了些什麼一樣,雖然時間不會太長但也不好受,一般我總是去一些人多的地方,偶爾听听別人說些城市傳說,有時候也會說說自己還記得的事,當然沒人會相信一個陌生人說的那些自己認知內不可能的事。偶爾有人問起我的名字的時候我總是很微妙的笑一下然後就算回答過了,其實不是我不想回答,只是我已經忘記了自己到底叫什麼,似乎是刻意要忘記,似乎我換了不少名字,總之名字這東西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所以記著也沒用。
今天又到了彈盡糧絕的日子,我不得不上街去買一些必需品回來,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一點也不想上街去,寧願呆在和墳墓一般的這個房子里,當然如果它能讓我真的就這樣死去我一定會很快樂的。
我嘆息著整了整衣服走出了屋子,雖然是買必需品可是卻離我住的地方有些路程,這是個大城市里難得的一片人煙稀少的地方,對我來說可算是淨土了。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習慣,我總是在黑夜出門,今天也是如此,天有些冷但是路上的行人卻都穿的不多,有穿的艷麗的,也有很樸素的,這到也在理解範圍內,畢竟這是在夜里,能包容一切的黑夜下形形色色的人在活動,其中也包括我這個不該出現的存在。
每次買東西我都會買很多,就像商店明天就會倒閉一樣,這次也不例外。當然我買那麼多東西店家自然是最開心的,每次總是算著費用然後眉開眼笑的對我說「買那麼多就算你便宜點吧」之類的話。其實便宜不便宜對我來說也無所謂,雖然我賺錢是為了讓自己過的更體面些,但是出去社交場合的次數卻是少的可憐。
不知道是因為東西太多還是習慣性的懶散,可能就算是我也會偶爾留戀下人多的地方吧,我在河邊的座椅上坐了下來,東西放在旁邊依靠著椅子看著湖面。夜晚的湖面顯得特別的寂寞,雖然有燈光散落在湖面上可是更多的卻是黑漆漆的一片,有時候覺得,我就像這夜晚的湖面,就算有幸映照著星星點點的燈火,只要有風吹過這湖面,那些燈火就全都碎了開來,終究一切都是空。
可能是我看湖面看的入神了,突然發現不遠處有個姑娘在那打著電話,听聲音像是在和誰吵架,這自然與我不相干,只是因為她太吵卻攪了我的思緒。我瞟了她一眼,長的倒也清爽,不屬于漂亮那種,可能由于在爭執所以臉顯得有點猙獰。
我對于觀察別人向來沒多大的興趣,自然不想很細致的去看她,本想繼續坐著享受這一方風景,只是已經有人在這吵吵我也無法靜下心來享受,只是呆呆得看著湖面,突然听那女孩大喊了一句︰「你去死吧」然後把什麼東西丟進了湖水,這一丟那倒影四散開來,湖面沒有燈火作伴顯得焦躁而淒涼。
出于對她行為的判斷我本以為她會氣呼呼的走開,哪知她卻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從她身上散出來的酒味我很確定她喝了不少酒。我剛想起身離開那女孩突然開口︰「喂,能再坐會嗎?」。突然受到這樣的邀請讓我很詫異,但是看的出這女孩很希望我能留下來,于是我再次坐下來。
許久以後那女孩輕聲的說︰「你說這湖有多深,這個季節的水會不會特別涼?」
突然被這樣沒頭沒腦的問一句,我想這女孩應該是想做傻事吧︰「不清楚,應該不會淺,你下去的話應該能把你淹死。」
「那你說,如果我死了,別人會內疚嗎?死了以後是什麼感覺?」女孩似乎很想從我這尋找到答案,但是我又不認得她,又不想安慰她,于是只能把心里想的話如實的說出來︰「別人不會內疚,只是你的父母會傷心……至于死是什麼感覺,我想應該會很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女孩似乎對我的回答很驚訝,即使我沒有直視她我也知道她在盯著我︰「為什麼你不勸我?」
「因為我是這河里的河鬼。」我不想解釋所以隨便扯了一個理由,也許是想把她嚇走我也好早點回那個被我稱之為家的地方吧,只是哪知道這女孩突然很高興的樣子︰「你真有意思,雖然你臉色很蒼白,但是你絕對不是河鬼。」
「呵呵,是嗎?」。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只是隨便應了一句。
然而她卻開始說了起來︰「當然了,河鬼身上肯定是濕的,可是看你身上一點也不濕,而且哪有河鬼會買那麼多東西的啊」我並不想與她多言,「好了,既然你沒事就快點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說罷起身準備離開。
哪知她拽了拽我衣角很可憐的樣子︰「我能去你家嗎?」。我自然不想帶她回去,畢竟我沒有理由帶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類回家更何況我根本不希望別人知道我的存在或者住所;「我可是個活死人。」我認真的說著,我並沒有說謊,我確實是個活死人,因為我的時間已經被停止了。
「我不怕啊。」可能她覺得我是在開玩笑,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哪有人會相信這樣的話。算了,帶她回去吧,畢竟這個季節在外面過夜也很不好受︰「我家很遠。」「沒關系。」說罷她便起身搶過我右手的袋子,這到讓我嚇了一跳,畢竟我更習慣一個人,「我幫你拎一些,走吧。」說完她拿著東西開始走,我立馬叫住她︰「方向錯了。」她慌忙轉過身,傻傻的笑著。
我就這樣一直在前面走著,她可能是怕再走錯路于是再沒走在我前面,一直在我後面跟著。
「你不怕我是壞人嗎?」。或許是對于她突然要跟我回家比較好奇我開口問了她。
「我不怕,壞人是不會對別人說自己是河鬼或者活死人這樣的話的。」
這倒也是,在這個城市里雖然壞人很多但是沒有壞人會推開主動找上門的好事。
「那你不怕我是壞人嗎?比如到你家趁你熟睡殺人搶劫啦,或者在你睡覺的時候偷了你家東西就跑啊……」女孩煞有其事的在那說著各種壞人可能做到事。
其實我也沒想那麼多,如果說她真的能殺了我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月兌,至于偷東西什麼的,說實話也沒什麼好給她偷的,于是我便隨便應付了她︰「那你是在把你的計劃告訴我嗎?」。女孩听我那麼說自己急了︰「才沒有我又不是壞人我只是……」說著她自己突然笑了起來,「也是啊,哪有壞人會喝了那麼多酒還把自己的計劃說給別人听的。我叫依然,你叫什麼?」
又是問名字,自己都不記得的問題該怎麼回答?不過……哪有人會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活死人不需要名字。」我想我也只能這樣回答她了。
「活死人……嗎?」。她呢喃著,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我會說自己是活死人,「對了你家還有其他人嗎?我去會不會被方便啊?」她到似乎挺好奇的,語氣也顯得挺興奮的,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而對我來說則沒有什麼熱情的必要,我只是收留她一個晚上,等天亮她就會離開,原則上來說我更希望這一個晚上之後她忘記一切,因為如果她對我過于好奇會讓我很困擾︰「如果我說會不方便你會不來嗎?」。很顯然我的回答讓她很失望,她再也沒問我問題,只是默默地跟著。